川省的美酒很多,像什么五糧液、劍南春之類的,可能任何一個人都能隨意的舉出很多例子。
而作為川省出來的人,且是從小就被爺爺灌酒灌出來的廚子,張步凡卻很少喝這些川省名酒。
或者準確點說,但凡是外頭賣的酒,他都很少喝。
原因很簡單,他喝的,都是張爺爺自己釀的。
關于自家釀酒這個事情,還有個小故事。
作為一個出色的廚子以及同樣出色的釀酒師傅,張爺爺對外頭的酒一直都表現的很不屑,但凡是在家吃飯,那么喝的一定是他自己釀的酒,就算是出去吃,也會把自釀的酒帶上,如果沒帶的話,他寧愿不喝。
而作為兒子的張爸爸,后頭幾年一直在京城打拼,每年也就是在過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回家看看,自然的,每次回家都會大包小包的帶一大堆東西,一部分是孝敬老人的,還有一部分是給他兒子張步凡的。
而這一年過年,張爸張媽回來的時候,帶的最貴重的東西,就是兩瓶酒,真的是好酒,就是后來被炒上了天,都快成為硬通貨的那個牌子,那時候就已經不便宜了,而且確實是好酒。
張爸拿著酒,給張爺爺說了一大堆這酒的好處,最后還說,今年除夕,咱家就喝這個,咱爺倆來個一醉方休!
然后,第二天,他就找不到那兩瓶酒了。
就在他到處翻找的時候,張爺爺特淡定的告訴他,酒已經被扔了,什么這厲害那厲害,這酒和他自釀的比,那就是垃圾!
張爺爺當時還警告自己的兒子,如果以后再敢拿這種垃圾回家,別怪他這個當爹的把他這個兒子和酒一塊兒扔出去。
老爺子向來面冷嘴硬,可想而知,當時發生這個事的時候,爺倆鬧了多大的不愉快。不過,這種不愉快隨著除夕的到來,很快就解了。
除夕夜,張爺爺拿出幾瓶珍藏的自釀酒,往桌子上一拍,就簡單一個字——喝!
那一天,爺倆罕見的全喝翻了,連張步凡放煙花都沒男人幫他,只能張媽帶著放,守歲更是沒人守了。
不過,第二天早上爺倆醒來,之前的什么不愉快都沒了。
后來,在張爸張媽離家前往京城的時候,張爸悄咪咪的順走了除夕那天沒喝完的半瓶酒,老爺子硬是追出去足有二里路,但最終還是沒能把那半瓶酒追回來。
張步凡倒是記的清楚,那天,爺爺氣喘吁吁的回來,一邊氣呼呼的罵著“小兔崽子”“龜兒子”之類的話,一邊又拿出一瓶自釀的酒,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咕嘟嘟一口氣喝完了,然后又哈哈大笑了起來,仿佛剛才生氣罵人的不是他一樣。
老張家的釀酒技術,傳到張步凡這里,當然是沒有失傳的。
老張家的死規矩——成家立業的時候藏下一壺自釀酒,然后,三次喝完,分別是孩子出生時、孩子廚藝有成時,以及孩子成家立業時。
而到了張步凡這一代,這個規矩稍微有了些變化,因為家里的那些變故,在張步凡19歲,也是他成為孤家寡人的那一年,他就提前的藏下了這壺酒——他自釀的。
而到了張樂樂小同學出生的時候,因為忙于各種各樣的事情,張步凡又把第一次喝這壺酒的時間往后推了推,這一推,就到了小家伙百日的這一天。
張樂樂的百日,絕對不算個小日子,張步凡的那些個好友,什么管琥、黃博、高胡、寧皓這些最鐵的都不說了,連黃小廚、顏王這些關系沒那么親的,也早早的就告訴張步凡,他們已經準備了禮物,就等著小家伙百日的時候送給她了。
毫不夸張的說,如果張步凡真的要給張樂樂擺百日宴的話,絕對是這一年里最豪奢的百日宴了,不過很可惜,張步凡并沒有這個想法,所以也早早的給其他人說了,禮物,我收,哎,對,這個便宜不占白不占,嘿嘿。
但是,百日宴,就沒法擺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張步凡和佟麗亞早就商量好了,孩子的百日,要回邊疆去過,讓邊疆的親戚好好的看看小家伙。
當然,百日宴是不辦了,但是酒還是要喝的。
所以,在張樂樂百日來臨的前幾天,張步凡急匆匆的飛回了京城。
沒錯,什么找編劇部門對劇本,和公司的藝人說未來這些,全都只是張步凡順帶手做的,他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回來拿酒。
書房里,張步凡把幾塊靈位一塊塊的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擦干凈,擺好。
現在不比以前了,成了家立了業,還有了孩子,再像以前那樣專門弄件房子來擺這些就不太合適了,所以,就變成了逢年過節又或者特殊時候,張步凡才會幾位請出來。
這次的菜比較簡單,都是下酒菜,因為今天的主題是酒。
張步凡進到廚房,從儲藏柜的最深處,拿出一個陶瓷的壺來,帶著幾個小酒盅來到靈位前,倒酒,然后一盅一盅的擺好。
酒液沒有外頭賣的白酒那么清澈透明,但一倒出來,酒香卻是瞬間充斥了整間房子。
“爺爺,老爸,我這酒啊,釀的或許沒你們釀的好,但是保存的久啊,從我十九歲到現在,可是存了快二十年了,你們看看,這都能掛杯了,再聞聞這味道,怎么樣,沒有丟你們的臉吧。”
張步凡一邊說著,又一邊給自己的酒盅里也倒上酒,只有一半,另一半,要留著到張樂樂的百歲那天喝的,到時候啊,他也要像當年張爺爺那樣,拿筷子粘上一點給自己閨女嘗嘗。
嗯,閨女一定不會被辣哭,而是會像當年的他一樣,開心的笑出來。
不行不行,自己的孩子可是個女娃,要是和自己一樣成了個小酒鬼,那怎么行?
張步凡端著酒想到這些,不由的笑了起來。
忽然,外間傳來聲音,居然是有人正在開門。
張步凡一愣,能開這門的就四個人,他和佟麗亞,以及佟爸佟媽,不過那三位現在應該都在邊疆老家才對啊?
他正準備把酒放下出去看看,就聽到外面開門的人也不換鞋,踩著一雙明顯是高跟鞋的鞋子,咯噔咯噔的就進來了,而且目標很明確,就是他現在所在的書房。
張步凡的心一下就松了,臉上再次掛上了微笑。
很快,那個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佟麗亞。
看到柜子上擺的靈位和酒盅,以及張步凡手里拿著的酒壺,佟麗亞并沒有感到意外,反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說道:“我就知道……你可是答應我的,這酒我們要一起喝的。”
“是啊,所以我這不是才喝一半么,另一半留著和你一起,在咱們閨女面前喝啊。”張步凡把自己手里的酒盅給佟麗亞看,解釋道。
“那不行,那樣我不是只喝了一半?”佟麗亞搖搖頭,看看張步凡的手,忽然扭頭出去,房間外頭,就聽到她高跟鞋的聲音咯噔咯噔個不停,不一會兒,回來了,手中多了個酒盅,往張步凡面前一伸,“這一半我也要。”
張步凡定定的看著佟麗亞,忽然笑了起來,“好。”卻沒有第一時間給佟麗亞倒酒,而是把自己那半盅倒滿,接著,再給佟麗亞也滿上。
兩人一起站在靈位前,張步凡還在笑,卻笑的比之前還要開心,“怎么樣,你們的孫媳婦兒兒媳婦兒是不是特別夠意思,你們一定喜歡的不得了了吧,哈哈,那就不廢話了,一口悶了!”
兩人向著前面鞠了一躬,然后舉杯,一飲而盡。
不知道是不是張步凡的錯覺,桌上四個酒盅里的酒輕輕搖曳,仿佛在回應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