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霄一臉的笑容,看著甚為親切。
“鄒大夫多慮了,這藥按時喝的,只是前兩日主子淋了雨,偶感風寒,這不剛剛好,身子有些弱罷了。”
鄒大夫點點頭,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語重心長地說道:
“邸下的病癥自幼就有,這幾年雖然沒有大犯過,卻還是有兇險的時候,再者癇病一次重過一次,邸下如今已經十六,醫術上有記載癇病之人能過二十者,萬不足一,萬勿松懈。”
龐霄趕緊抱拳施禮,“鄒大夫放心,老奴知曉輕重,這藥不可停歇。”
聽到龐霄的保證,鄒大夫點點頭,朝身后的小童擺手,那人解下身上的背包,在矮幾上仔細地打開。
里面是一個個包裝仔細的紙包,隨后鄒大夫從衣袖中掏出一個暗紅色的瓷瓶,遞給龐霄。
“這是寒蟬清神丹,每三日服用一顆,用溫熱的黃酒送服,如若癇病發作直接舌下含服一顆,可開竅還神。”
周恒翻了一個白眼,這名字起的倒是很高大上,今后要多借鑒,不過這貨為了騙朱筠墨吃藥,煞費苦心啊。
龐霄趕緊雙手接過,仔細收好,朝著鄒大夫施禮。
“多謝鄒大夫贈藥。”
鄒大夫一臉淡然,起身微微頷首。
“請邸下好生靜養,夫人說了,不求您如何進益,學識還要精進的,不能丟了寧王府的顏面,鄒某這就告退了。”
龐霄怕朱筠墨惱了,趕緊接話。
“鄒大夫不休息一日嗎?府中已經收拾好庭院了。”
鄒大夫擺擺手,“不了,車馬就在門口等著,就此別過。”
“鄒大夫慢走,霄伯送一下鄒大夫吧!”
朱筠墨算是忍住了,龐霄躬身引著鄒大夫出了房間,周恒見門關上,這才從屏風后面出來,只見朱筠墨臉色鐵青,顯然氣得不行。
周恒一臉的疑惑,剛剛沒仔細想,現在才覺得不對勁兒。
“劉醫正的侄子,怎么和他不是一個姓氏?”
朱筠墨想了一下說到,“好像是鄒大夫的父親行二,隨了母親的姓氏,具體的要問霄伯。”
周恒點點頭,看來劉醫正的母家也是舉足輕重的人家,不然在古代很難能讓孩子隨母姓。
朱筠墨一臉的憤恨,瞥了一眼門口的方向。
“先前只是覺得這鄒大夫可疑,這會兒可以斷定他早已被收買,那藥斷不敢吃了。”
周恒沒說話,打開一包草藥查看起來,這藥倒是沒什么特別,一樣一樣辨認后撿出來擺好,越看越是心驚。
“這里有黃芩、黃連、麥冬花、茯神、丹參、牛黃、菖蒲、遠志,此方為芩連清心湯,清心開竅,化痰安神。治痰火擾心,癲狂煩躁。確實可以安撫心神治療癇病,不過無病男子長期服用,會郁結心神,并且會影響......子嗣。”
周恒的話音未落,龐霄已經開門進來,后面兩句話他聽得真切,一臉驚訝走到近前。
“影響子嗣?怎么個程度?”
周恒知道古人尤其是高位者,對這個極為看重,試想一個京中位高權重的世子,沒有子嗣那簡直是天大的笑柄。
“服用時間超過一年,今后將斷了香火,只是不知這藥,每月是否一樣。”
龐霄趕緊湊到近前,仔細看了周恒撿出來的各種藥材,一臉的驚慌。
“一樣,完全一樣,在最初主子可是吃了一些時日......”
朱筠墨這會兒也急了,一掀被子坐在榻邊,被剪了半截的褲管不斷晃動著,赤足踩在榻邊的腳踏上。
“周小郎中你倒是說啊,別讓我著急。”
周恒想了想,朱筠墨已經十六歲,古代這個時候,可是有近身丫頭伺候的,不過他并未看到朱筠墨這里有什么婢女伺候,一水兒的男子,莫不是有什么別的嗜好?
可這如何問得出口?
周恒猶豫了一下,看著朱筠墨問道:“世子可有夢遺?”
此言一出,換做朱筠墨愣怔了,看向龐霄。
“夢囈?我睡覺不說夢話啊!”
龐霄咳了一聲,湊到朱筠墨耳邊低語了幾句,朱筠墨臉上變換了幾種顏色,稍顯尷尬地搖搖頭。
“暫無。”
龐霄說道:“主子身邊暫無婢女伺候,如若歌舞升平,京城那面又該落人口實了。”
這個理由算是個理由吧,不過這個偶爾有一次很正常啊,滿則溢嘛!
算了不糾結這個了,“霄伯將那藥給我看看。”
龐霄趕緊從懷中掏出那個瓷瓶,周恒接過打開,倒在掌心一顆,豌豆大小的烏黑藥丸,有股淡淡的怪味兒,并非普通丸劑的味道。
周恒將急救箱打開一個縫隙,摸出一把手術刀,將寒蟬清神丹放在一個碟子里面,用力切開。
啪嗒一聲,隨著刀落,藥丸兒一分為二,龐霄盯著周恒的動作,看到分開的藥丸,眼眸一瞇。
只見那藥丸中心的位置已經不是黑色,周恒用手術刀的尖端一挑,一顆紅色的半顆藥丸掉落,此刻房間內充斥著刺鼻的味道。
朱筠墨掩住口鼻,“這是什么味道?”
周恒將那紅色的半顆藥丸,切下來芝麻大小,放入口中。
龐霄一怔,“周小郎中快吐掉,這還不知道是什么藥啊,如此嘗試太過危險了!”
周恒擺擺手,吐掉了口中的藥渣,抓起一個幸存的茶盞漱漱口,這才說道:
“這是臭麻子提煉的藥丸,少量使用可治療口眼歪斜跌打損傷。不過這里是十成十的分量,并且還進行了提純。”
“臭麻子?”
周恒點頭,看向一臉不解的朱筠墨。
“臭麻子無需提純,兩三顆就可讓幼童喪命,成人二十顆致死,這種臭麻子的花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曼陀羅花,有麻醉作用,比如世子之前的手術,我給你的腿就用了類似的藥物,所以不會疼痛。”
周恒舉起藥丸,送到朱筠墨面前,接著說道。
“像這樣將臭麻子提純,配合之前那個芩連清心湯服用,效果疊加,開始會頭暈無力,不出三五次,沒有癇病也會倒地昏迷,口吐白沫,渾身抽搐,這中毒的癥狀,與癇病完全一致。”
朱筠墨一拍軟塌,“此婦人心思歹毒,這是要至我于死地啊。”
周恒垂頭不語,說明白就好,這個不好發表感言的,不過朱筠墨也夠慘的,親爹不疼,嫂子歹毒,唯一的侄子還是自己的競爭對手,簡直是孤家寡人一個。
不過寧王能將龐霄放在朱筠墨身邊,想來也是為了保護他的,只是有些看不明白緣由。
龐霄將藥丸收起來,隨后將那些草藥整理好,用包袱皮裹緊。
“主子稍安勿躁,幸虧有周小郎中,不然咱們也不知道這里面的道道,既然對方讓主子病發,一定是有所動作,還要從長計議,畢竟這清平縣還是安全的。”
朱筠墨點點頭,“霄伯說得對,我暴躁了。”
龐霄朝著周恒躬身施禮,“周小郎中今日多謝你了,黃掌柜還需你照拂,盡力救治才好,如若這個時候鬧出人命,對我家主子百害無利。”
周恒知道,這是送客的意思,趕緊躬身施禮。
“霄伯之托,周恒謹記,那我就去準備一下,晚些還要去杏林醫館一趟,如若世子有事可以派人去叫我。”
龐霄點點頭,“還有一事,出了這聽雪閣,沒有世子,沒有寧王別院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