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一怔,一萬只神獸從頭頂飛過,這怎么救了一個傻子?
靠,不感謝就算了,上來就罵我是鬼差,我就那么不像活人,這貨真不該救啊。
“閉嘴,我問你還有哪兒不舒服?”
老漢一下子不哭了,再度眨眨眼,感受了一下,似乎沒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肚子嘰里咕嚕地鬧騰起來。
顫巍巍地說道:“就是餓,別的沒啥不舒服。”
周恒起身,眼前金星亂冒,伸手扶住墻。
“行了,等德勝找車來,送人去隔離區吧,死不了了。”
老漢抓住屈子平的手,似乎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沒死是嗎?”
屈子平絕對有耐心,笑著說道:
“沒死,我們回春堂的周大夫將你救活了,不過你的大腳趾沒保住,已經黑臭壞死,為了保命只能切除了。”
老漢搖搖頭,“腳趾頭沒就沒了,賤命留著就行,恩公我的兒子和侄子救活了嗎?”
屈子平指指旁邊地上的四個人,問道:
“你說的可是他們三個?”
此刻那三人也已經醒來,不過沒有老漢咋咋呼呼的嚇人,都感動得要命,覺得遇到神仙了,拉著張安康的手想要磕頭謝恩。
老漢順著屈子平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老淚流了下來。
“兒啊,你們沒事兒?”
那幾人聽到聲音,都爬過來,整個木屋一片哭聲。
周恒走出木屋,身后的哭喊聲讓他有些動容,雖然干了醫生多年,還是受不了生離死別和大難不死之后的相見。
這幾個人太危機了,如若來的晚些,幾個年輕人還好說,那老漢定是熬不過一個時辰。
看著木屋外面丟棄的一些用具和藥箱,周恒彎下身仔細觀看。
這里都是一包包的銀針,還有一些包好的草藥包,幾個瓷瓶周恒逐一打開,里面是一些丸劑。
倒出來仔細嗅嗅,僅有一顆的瓶子上貼著安宮丸,這倒讓周恒一怔。
清代才流傳的安宮牛黃丸算是貢品,國家級保密配方,他這個竟然也叫安宮丸,不過味道大相徑庭。
想來是用于急癥救治心血管疾病的,不過這些對疫病無效,倒是有退熱的功效,可是用如此昂貴的藥方用來退熱,實在有些暴斂天物了。
再者安宮牛黃丸之所以珍貴,主要外面包裹了一層金箔,有清心鎮驚安神的功效,這個就差多了,黑漆漆的看不到金箔。
剩下的草藥,也都是清熱解毒的藥草,這些東西不是沒有效力,只是需要提純,單是靠熬制湯藥,功效達不到本身的十分之一。
并非傳統中醫不行,而是在防疫方面,系統的隔離分診,是最為有效的。
再者要有針對性的治療,一人一方的中醫藥,適合仔細調養身體,雖有急救之法,可是能擅長的人卻太少了,再者都是師徒相傳,不利于推廣。
周恒將東西放下,不遠處的劉仁禮,見周恒出來,趕緊走了過來。
聽到房內的哭喊聲,一臉擔憂地問道:
“死了幾個?”
周恒搖搖頭,“都活著,我讓德勝去準備專門運送病患的平板車馬,即刻將人送到隔離區,這個木屋要通風消毒,空閑一日再進入,畢竟這里沾染了病患的嘔吐物。”
劉仁禮點點頭,“這個好說,消毒后暫時封存起來就行,薛老大似乎帶德勝去找車了。”
話音剛落,一架馬車和一輛平板的驢車停在了屋后,薛老大帶著幾個志愿者跳下車,有的抱著噴壺,有的抱著衣物,快速進了房內。
不多時,換過衣物的四個病患被攙扶著出來,那老漢則是被兩個人抬出來的,直接放在驢車上,張安康抱著幾個木板跳上車,一個志愿者趕車離開。
剩下的人,趕緊將木屋里面的東西清理出來,分類擺放,需要銷毀的統一放在焚燒桶里面,然后消毒組的人進去消毒。
無需周恒吩咐,一個個干得井井有條,劉仁禮對周恒這樣的分組管理非常認可,很快打掃完畢,薛老大走過來。
“公子還有什么吩咐,如若沒有我送他們回隔離區,那邊的病患還需要打針呢。”
周恒揮揮手,“你去吧,讓張嬸子找人給他們洗頭發剪指甲,今天只能喝一些稀稀的粥,不可進干糧。”
薛老大點點頭,瞥了劉仁禮一眼。
“大人那我家公子就交給你了。”
說完,朝著幾人擺手。
“趕緊地裝車,我們回隔離區,木屋別關門,放放味道不然能熏死人。”
幾人快速裝走垃圾,還有所有用具,駕車駛離。
劉仁禮拍拍周恒的肩膀,有些感慨。
“二弟多謝你,如若這次沒有你,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周恒看向他,沒有官袍,身上的隔離服也臟兮兮的,臉上的胡子亂七八糟,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
“大哥不要這樣說,一個知縣能不坐在府衙等候消息,而是跟隨我們到最危險的地方來,這份勇氣才是最讓人感動的,再者無論我們有什么好方法,都需要你的認可才能推行,大哥能慧眼識珠,才是大智慧。”
劉仁禮仰頭笑了,“行了,咱們兩個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對了這壽和堂的人要如何處置呢?”
周恒一怔,這事兒問自己實在有些不合適。
不過也不能不說意見,畢竟這四人差點兒死了,再者他們診治的病患并未進行相應的防疫和消毒就放入安置區,這是大事情,如若之后有人照做,豈不是亂套了。
“這些人的初衷是好的,至于救治的方法,只是延續多年的經驗,這樣醫治的死亡率太高,也不利于災民的穩定,如何處置我不知道,不過今后再不能出現這樣的人了,近兩萬災民消毒一次的藥劑需要很多銀子,我真的拿不出來。”
劉仁禮噗呲一下笑了起來。
“你啊,讓你說意見,你又跟我提銀子,算了我知曉了,走我們去看看那些人是否篩查出來。”
周恒點點頭,抬眼望望,并未看到孟孝友。
“咦,孟老板呢?”
劉仁禮的臉色一凝,“我讓人將他送回府衙關起來,等我回去再論處,這會兒先處置災民。”
周恒沒發表意見,二人已經來到安置區的門前,大門打開,里面數十個災民惶恐地跟著衙役走出來。
張主簿見劉仁禮來了,趕緊上前施禮。
“縣尊大人,人已找齊,共計五十二人,此刻正準備帶去隔離區重新檢查。”
正說著,那個被婦人抱著的孩子不斷哭鬧起來,不知是害怕還是怎樣,婦人怎么哄都止不住哭鬧。
周恒走上前,伸手摸了一下孩子的頸部,體溫有些高臉頰通紅。
婦人一臉的驚慌,不斷晃動著孩子,朝著周恒解釋道:
“我兒只是有些咳嗽,不是疫病,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