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氣樂了,盯著那車夫,朝后面吩咐道:
“薛大哥,摘掉他的帽子,將人送到縣衙,跟魏縣丞說,此人品行不端,哪家送來的,讓哪家過來領人,今日之事一一稟明,讓魏縣丞依律論處。”
薛老大直接走上前,一把拎住這人的衣領,從身高體型上,車夫都不是薛老大的對手,他想要擋住薛老大的手臂,揮舞了幾下也沒有得逞。
帽子反倒被薛老大抓了下去,發髻散開一陣油膩膩的味道散出來,口中不斷吼道:
“我是壽和堂派出的志愿者,你還來能耐了是不是,都特么給我松手!”
薛老大嗤笑了一下,抬眼看向周恒。
“這貨不知道我們公子是誰,你不是用志愿者壓人嗎?看清楚我們公子身上的衣衫,回春堂知道不,這位就是回春堂的周老板,招募你們當志愿者,是為了城外災民服務,守護城內百姓,你倒好狗仗人勢起來了,走吧去縣衙。”
此言一出,圍觀的人都一片叫好聲,紛紛朝著周恒施禮,那份尊敬不是虛的,實打實發自內心的尊敬。
幾個年輕人,幫著薛老大趕著兩輛馬車,自發地跟在薛老大身后,朝著縣衙走去。
經過壽和堂的時候,薛老大故意放慢了腳步,還朝壽和堂里面望望,果然門前有人趕緊朝店鋪里面跑去,似乎是報信兒去了。
薛老大哼了一聲,手上用力一扭,那個被俘的男子瞬間哀嚎了一聲,蜷縮在車上,不斷求饒。
“你這貨,剛才不是很牛氣,靠一邊兒趴著,蹄子別臟了我的車廂。”
周恒走到那位夫人身側,先檢查了車夫的傷勢,別說傷的還挺厲害,額頭一道大口子,看向車轅頓時明了,這是被撞后,車轅碎裂被刺傷了。
抬眸看向那位夫人,周恒微微頷首,說道:
“這位夫人,請到回春堂一趟吧,我幫著這位大哥處理一下傷口,看著傷的很深,需要縫合一下,再者看看令愛是否受傷。”
那位夫人趕緊道謝,“多謝周老板仗義執言,只是......只是我們沒有會趕車的人。”
周恒回身看看圍觀的人,朝眾人抱拳施禮道:
“不知哪位大哥能幫著趕車,將他們送到回春堂?”
頓時,人群中站出來一個魁梧的漢子。
“我來。”
說著走到馬車前,將馬車挑頭,緩緩趕著車前往回春堂。
圍觀的人,這才散去,周恒隨車前行,那夫人和少女都坐在車上,受傷的車夫也坐在一側。
一到回春堂門前,王三順正好在門前朝外望,見到周恒趕緊上前。
沒等他說話,周恒先吩咐道:
“小三兒,扶著受傷的車夫下來,直接去二樓我給他縫合。”
王三順趕緊應承著,朝著馬車跑去,招呼身邊的人。
一面將馬車趕到門口的柳樹下,一面親自扶著受傷的車夫,進入回春堂,那夫人被人扶著,她女兒也跟著跳下來。
周恒剛要上樓,看了一眼二人,下面各色的病患都有,確實有些雜亂,瞧著二人拘謹的神態就知道,平時不常出門。
“要不夫人上樓等吧,這里人多,多有不便。”
那夫人抬頭看了一眼周恒,沒想到這樣的細節這人也能注意到,趕緊拽著女兒上樓。
一個外傷的縫合極為簡單,王三順都已經見多了,扶著車夫躺下,給他將額頭消毒,這才準備好無菌包,鋪上孔巾。
周恒換了帽子口罩,走到近前,此刻已經看不到車夫的臉,完全被孔巾遮擋起來,不過孔巾快速的起伏著,顯然他非常緊張害怕。
“這位大哥,不要擔心,我給你縫合傷口前會讓局部麻醉不疼的,如同蚊蟲叮咬一般。”
那車夫長出一口氣,聲音也緩和了一些。
“哦,那就......那就有勞大夫了。”
周恒動作迅速,準備了麻醉劑噴灑了一遍傷口,稍微停頓數秒,這才朝著傷口周圍刺入注射器針頭,不斷麻醉著。
似乎動作輕柔,也沒有疼痛,那車夫抓著床邊的手也漸漸松開,孔巾的起伏也不那么大了。
王三順拍拍車夫的手臂,問道:
“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是清平縣的人嗎?”
“小的叫張有亮,就是清平縣的人,不過隨著老爺夫人去京城已經有七年了。”
王三順見周恒雖然在縫合,卻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他即刻明白,這是讓自己多聊聊,免得車夫緊張。
“怪不得,聽著你說話的口音,雖然是清平的音調,不過也帶著京城的尾音。”
張有亮憨憨地笑了,“是啊,離家多年,回來一趟不容易啊,不過這恐怕是最后一趟回來了。”
王三順一怔,臉上帶著驚訝,趕緊問道:
“怎么最后一趟,雖說遠些,想回來還是可以的啊。”
“你不知道,我們老爺去京中為官多年,這次是讓夫人先行一步,回來處理老宅的,雖然我家人都跟著去了京城,可一進清平縣還覺得這里是家,鄉土鄉音一見到,那份親切讓我眼眶子發酸。”
周恒縫合的手一頓,瞬間捕捉了車夫那句話里面的一個關鍵詞,宅子?
“你們有老宅子要賣?很大嗎?”
“大啊,有兩處院子,大的在東街,你知道東街最東側的梅園嗎?就是梅園隔壁的院子,一個中規中矩的三進院,后面的后罩房都是二層樓,非常漂亮,只是占地比梅園小些。”
周恒臉上露出喜色,不過這樣的院落絕對便宜不了,一個鋪面都一千六百多兩,如若挨著梅園,院子絕對小不了,只是布局和占地面積能少一些。
快速將最后的一針縫好,王三順將縫線剪斷。
周恒擦拭了一下,破損對的非常整齊,包扎了傷口,王三順看著橫在張有亮頭上的紗布,白花花的看著十分礙眼,這樣出去太惹人注意了。
突然靈光一閃,王三順扯下自己的帽子,給張有亮戴上,果然好了許多。
“這樣就好多了,免得被人盯著看,你這個縫線需要七天后過來拆除,這些天不可以吃魚腥和發物,傷口不能沾水,每隔一日過來換藥。”
張有亮不斷點頭,三人直接出了手術室,那位夫人趕緊起身,身側那個伶牙俐齒的少女看看周恒,給他屈膝施禮。
“多謝周老板救治張伯,還仗義執言幫我們解圍。”
周恒擺擺手,臉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無論怎樣,剛才囂張的那人,是帶著綠帽子的志愿者。
用人不察,他們也算是有責任,劉仁禮剛剛走,周恒不想這清平縣城內出現任何異變。
“這位小姐,無需如此說,此人雖然不是我回春堂的人,也是這次篩選出來的志愿者,至少我們監管有失,所以還請您和這位夫人多多擔待。”
少女嫣然一笑,看向身側的夫人。
“母親我們快付診費吧,紫萱有些餓了。”
夫人朝著少女警告地故意繃著臉,將人拽到一側,這才看向周恒。
“我等離開清平縣已經多年,沒想到出了這樣一個醫館,周老板的德行和仁心讓人佩服,徐媽付銀子。”
身側的婦人趕緊將荷包掏出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被拽出來,要遞給周恒。
周恒趕緊擺手拒絕,那位夫人一怔,看了一眼銀票微微一頓,難道不夠?
抬眼看向徐媽,示意她再拿一張,周恒趕緊抱拳制止。
“夫人,不用付診費,我只是想跟你打聽一個事兒,聽說您有宅子要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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