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周易安來到客棧。
直接找到周恒,薛老大拽著周易安,不斷驚訝地追問:
“你小子很厲害啊,怎么知曉我們在此處居住?”
周易安抓抓頭發,憨笑道:
“其實我也不知,我只是告訴劉大人,剛剛在院中看到師叔了,隨后劉大人告訴我到附近的客棧找找,在門前看到回春堂的車馬,我才進來打聽的。”
周恒看向周易安,“你家大人說什么了?”
周易安趕緊收起臉上的嬉笑,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周恒。
“兩日前,我家大人已經傳信給張輔齡大人,似乎張大人非常支持我家大人的做法,我們這才趕在最后一日過來的,并且將人證和尸體,一并帶著過來。”
周恒將信箋打開,里面之乎者也一大堆。
大意就是,不要惦念他,他這十日感觸良多,既然到通州來,就不想像在清平縣那樣任人宰割,也記著周恒所說的話,想要給更多人造福,那就要有所作為,必定要得罪一些人做出成績,讓他照顧好劉秀兒,也讓世子不要擔憂,見面就不要了,免得惹禍上身云云。
周恒將信箋裝好,心里松了一口氣,看來這些天他們了解了很多百姓的疾苦,可這些只是表面的一些問題,真要解決農戶不餓肚子,不是懲治一兩個貪官能奏效的。
周恒提筆寫了一封回信,囑咐他將卷宗整理完備,尤其是相關的調查,要一同上奏,并且要準備兩份,一份直接報北平府,另一份直接交給張輔齡,如此才能穩妥。
周恒將信箋交給周易安,說道:
“將此信交給你家大人,那兩個靈山村的人,暫且留在他身邊,至少有人保護他的安危,如若有任何消息,都可以去京城報信,回春堂這幾日就營業了,去那里傳遞消息最為安全。”
周易安點點頭,不過薛老大不干了。
“人留給劉大人,我豈不是沒人用了?”
周恒白他一眼,“臨時,只是臨時而已,劉大人今天不就重用了一個縣令,人自然會有的,只是眼前需要度過難關,現在他的安全是第一位的,等劉大人這里一切穩妥了,自然將人還你,不是還有馬車。”
薛老大抿抿唇,沒再說啥,周恒給周易安留下一些必備的藥品,尤其是凍傷的獾油。
周易安驚訝異常,趕緊跪地眼眶都有些紅了。
“多謝師叔掛懷,這十日確實遭了不少罪,我手上的凍瘡還好,我家大人別說手了,腳上都凍傷嚴重,畢竟要遍訪農戶,站在雪中的時間長了,鞋襪都濕透,難免凍傷。”
周恒點點頭,“行了你出來時間不宜過長,快些回去,晚些我會讓秀兒給他做雙特制的鞋子,如此一來就不怕泥水了。”
周易安沒敢多做停留,千恩萬謝拜別周恒。
周恒收起自己的東西,叫著薛老大直接返京。
入夜時分,周恒回到世子府。
剛一進自己的院落就聽到房間內有聲音,似乎人不少,回身看了一眼薛老大,一臉疑惑地進入房內。
一看,人真齊,朱筠墨、龐霄、劉秀兒和蘇曉曉,四人圍坐在炭盆前喝著茶,周恒將身上的大氅脫掉,跺跺腳這才進來。
幾人見周恒回來,趕緊停止談話,劉秀兒一臉擔憂地走到周恒面前。
“二哥,你回來了,是否見到兄長了?”
周恒點點頭,朝劉秀兒笑笑,搓著手在炭籠上汲取溫度,隨即說道:
“看你急的,見到大哥了,不過他在接任,事情繁雜,還有一大堆的官員要接待,所以沒有說話,周易安過來傳過話,說是他將調查的一些事兒,已經和張輔齡大人說過,二人一直有書信來往。”
聽周恒如此一說,劉秀兒顯然松了一口氣,周恒恍悟般一拍大腿。
“對了,還有個重要的事兒沒說,秀兒如若有時間,給劉大人做兩雙羊皮靴子,通州的雪大,需要去各處走訪,官靴雖然漂亮但是不經穿,經常回來就是濕透的,劉大人讓你給他做兩雙厚實的,記著比平時大半指。”
劉秀兒急忙點頭,這樣準確的需求,她最為高興,趕緊拽著蘇曉曉起身。
“讓二哥他們和世子聊,我們去準備東西,你幫我做。”
蘇曉曉瞪圓了眼睛,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你哪只眼看出來我會女紅?”
不過見到劉秀兒一臉著急的樣子,蘇曉曉抿緊唇,眉頭微蹙,非常不情愿地說道:
“那行吧,我跟你去。”
話音一落,劉秀兒歡快地拽著蘇曉曉走了,不過蘇曉曉回身惡狠狠地瞪了周恒一眼。
這一幕落在朱筠墨和龐霄的眼中,見人走了,朱筠墨趕緊起身一臉疑惑地問道:
“人走遠了,快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兒?”
周恒接過屈子平遞過來的帕子,將臉上和雙手擦拭了一下,周恒這才謹慎地吩咐道:
“子平去門口守著,秀兒她們別走了再折回來,此事暫時不要讓她們知曉。”
屈子平點點頭,趕緊跑開了。
周恒坐下,這才將昨日晚上到通州城后聽聞的事兒,以及今日劉仁禮接任的種種敘述了一遍。
薛老大時不時補充一下,朱筠墨和龐霄對于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切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睛聽得仔細。
周恒說到最后,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經過就是如此,十日的時間,劉仁禮大人走訪了四個縣,做了第一手的調查,案子也好,雪災貪墨也罷,此刻在通州算是已經上任,兩件事所牽扯的鄉紳和官員共計十人,相關的卷宗和證據都已經上報,我想張輔齡大人會進行處置的。”
朱筠墨點點頭,不過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少輕松,瞥了一眼周恒。
“如此開局,雖然對當地的官員有所震懾,可今后的政務也會舉步維艱,霄伯去查一下,這個薄同知是誰的人。”
周恒抬眼看看朱筠墨,沒想到朱筠墨和自己想的差不多,整個通州看著一片祥和,對劉仁禮的接待也好,還是之前的安置也好,似乎都按部就班的,有著自己的章法。
上一任知州已經離開兩個多月,如此想來,這段時間,就是這位薄同知主理政務,能將隨意貪墨的儲歡頻和分配有功的王顯中都拿捏住,這人絕非簡單人物,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調查一下靠譜。
龐霄倒是沒有什么怨言,趕緊退出房間,周恒看向朱筠墨,將茶盞放下。
“世子,北山和回春堂的施工如何了?”
朱筠墨一聽這個笑了,朝著周恒挪了挪。
“北山才開始施工,不過那路已經看到些模樣了,別說你猜得真對,這些莊子上的農戶,拼命地干,甚至壯丁回家休息的功夫,家中婦孺都過來干,小孩子都跟著過來搬搬抬抬,瞧著再有四五日最后一段兒也修完了。”
朱筠墨掏出一份磨損嚴重的圖紙,丟在周恒面前,指著上面說道:
“北山的兩個作坊需要一些時日,尤其是你要的大塊琉璃,這個還在找著,京城不知道哪兒有琉璃作坊,至于要求也不甚了解,正想等著你回來說一下此事。至于回春堂,今天基本整理完了,德勝晚上留人在那里了,說是今晚可以消毒試試鍋,明日就可以對手術室進行消毒,就等著開業了。”
周恒點點頭,回春堂整理完畢就行,這些徒弟都是成手,即便自己不在,很多常規的操作,也是沒有問題的。
“既然如此,那回春堂還是要抓緊開業,至于世子所說的琉璃問題,這個讓薛大哥去處理吧,找個對京城比價熟悉的人跟著他,無論是制作琉璃制品,還是看圖談要求品質和價格,薛大哥都比較擅長。”
朱筠墨起身來回走了兩圈,周恒看著他的樣子,有些不解,這人說到開業這是怎么了?
還未等周恒問,朱筠墨停住腳步。
“開業要搞點兒動靜,不然顯得不夠隆重!”
周恒一怔,“什么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