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一怔,沒想到眼前這個魁梧少年就是皇長孫。
想想也就明白,能讓朱孝昶如此笑臉相迎的,必然是位高權重之人。
不過這看熱鬧的人中,沒有一個站出來,為周恒說話。
剛才的一幕,后面的人看得更為真切,自己是為了推人還是救人,難道都是傻子?
周恒抬眼看向那個叫囂的少年,從說話的聲音可以判斷,這個人就是坐在他們后面那桌閑聊的人之一。
“推?如若不推,難道任由他頭破血流?你有腦子嗎?”
此時似乎反應過來,朱孝昶趕緊沖到皇長孫的面前,伸手將其扶起來,不過地上撒了水漬還有碎裂的瓷片和瓜果,他伸手拽了兩下也沒拽起來。
回頭怒目看向朱筠墨,“二叔好閑情逸致,就不能過來幫忙嗎?”
朱筠墨抄著袖看向朱孝昶,眸光帶著一絲鄙夷。
“開口叫二叔,你就如此有禮儀,你身后一起來的人多了,怎地就看到我沒動,我是背對著你們怎么知曉發生了什么,等回頭看皇長孫就飛過來了。
如若不是周恒手疾眼快,此刻能發生什么?有指責的功夫,還不都動手,難道你們不是太學的人,都不熟悉?我鄉野待的年頭多了,你是誰都認不得,怎能認得皇長孫?”
周恒沒想到朱筠墨能炸毛,他趕緊站起身,想要過去扶人,不過被朱筠墨一把扯住了。
此刻聽了朱筠墨的話,這些人七手八腳都沖過來,將魁梧的皇長孫扶了起來。
第一個站出來指責周恒的家伙,看看朱孝昶又看看朱筠墨,似乎明白了朱筠墨的身份,瞬間嗤笑一聲,壓低聲音和周圍的人說道。
“果然是被趕去鄉野的人,無禮之極!”
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周遭人聽得清楚,頓時所有人都掩口而笑,朱筠墨沒說話,冷眼看向這些人。
最后目光落在皇長孫的身上,此刻他已經站起來,身上的碎瓷片和果子已經被摘下,只是衣袍都臟污了很是狼狽。
“皇長孫還是換一下衣衫比較好,如若身體不適,請御醫診治一下,當然周院判也再此,如有需要可以讓周院判給殿下看一看。”
皇長孫此刻甚為尷尬,看啥?
看屁股?
想到這個,渾身一顫,某處一緊。
趕緊朝著朱筠墨擺手,“本宮沒事,先行失陪一下。”
正說著,一個武官走了過來,遠遠就看到皇長孫的狼狽樣子,趕緊加快步伐,隨著鎧甲的聲響直接擠到前排。
朝著皇長孫跪倒施禮,“殿下可是受傷了?”
皇長孫還未說話,那個之責周恒的小子,再度站出來。
“皇長孫被這位推了一下,摔在地上。”
皇長孫趕緊擺手,眼神警告那個小子。
“榆木不得無禮,明副將本宮無恙。”
說著趕緊轉身,朝后面走,朱孝昶冷冷地盯著朱筠墨看了一眼,這才跟著離開。
朱筠墨朝周恒笑了一下,“沒辦法,我一貫不受待見,讓你跟著難堪了,走我們換個地方,這里著實混亂。”
周恒點點頭,這些少年,一看就知道,大多都是世家子弟,有些甚至是太學的陪讀,如此一群人,自然維護他們的小團體,不過顛倒黑白冷眼旁觀的樣子,讓人看了心寒。
如此小小年紀,就這個樣子,將來承襲爵位或者為官一方,豈不是禍害。
“如若世子覺得別扭,我們就先走,反著這里也沒有熟人。”
朱筠墨搖搖頭,湊近周恒說道:
“我不是怕事兒,就是想要看看朱孝昶到底是個什么角色,看來在太學,他還是很有威望的。”
周恒點點頭,朱筠墨說得有道理,這時候要走就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原本也沒他們什么事兒不是。
二人在院子里面走了一會兒,有小廝過來請人,這才跟著小廝回到大殿。
朱筠墨的席位在很靠前的位置,不過他們在院子中距離較遠,回到大殿的時候,人都已經基本入座,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們的身上。
太子坐在主位,朝朱筠墨和周恒微微頷首,臉上笑容可掬。
見所有人都坐定,這才舉杯說道:
“本宮喜得麟兒,得父皇賜名兆瑞,正巧也是每年準備詩會的時候,就想著請諸位過來坐坐,那就請諸位舉杯共飲吧。”
一句話瞬間調動起所有人的興致,笑著舉杯和世子共飲。
周恒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酒壺,全部用的桃花醉,按照現在的市場價格,要知道用這個待客,可是天文數字,不過好在酒盞都是小杯子,周恒端起杯喝了一口。
看在這也是大客戶的份兒上,今天還是隱忍一些的好。
那皇長孫雖然在外面沒說什么話,不過沒有制止幾個小子的攻擊,就知道跟朱孝昶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主,由此可見這個太子也是笑面虎,一切小心為上。
推杯換盞,周恒和朱筠墨都沒多吃什么,菜品很華麗,味道卻極為一般,朱筠墨偷眼看看周恒,唇邊掛著笑意。
身子朝后靠,壓低聲音說道:
“如此食材,真不如吃一頓火鍋實在。”
周恒點點頭,別說朱筠墨的口味現在真的是養刁了。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子站起身,朝著太子施禮。
“太子殿下,今日雖說還是詩會,臣想是否該有些新意,這詩作的題目可以有所變動,不再想往日一樣寫新春,而是以這園中景色或者大殿中的物為題,并且暗含新生之意?”
太子放下酒盞頓時來了興致,笑著看向那位大臣。
“胡大人所言甚是,這倒是新奇的玩兒法,本宮覺得可行。”
朱孝昶坐在前排,與換過衣衫的皇長孫并席,他趕緊起身,朝著太子規規矩矩地施禮,隨即言道。
“侄兒也有一言,望太子殿下準許,既然有新意,我們不如將詩作寫好或者暗記于心,我們來一個擊鼓傳雙花,鼓聲想起兩個花球在所有的桌子間傳遞。
鼓聲停止,花球落在誰的面前,那二人就起身報出詩作,在場的眾人做判,勝者得到賞賜,敗者罰酒一盞如何?”
朱孝昶此言一出,這些年輕人都有些雀躍,看得出他在這些太學的小子心中,說話有一定的分量。
太子想了一下,覺得這個游戲別有新意,舉起手雙擊掌。
“甚妙,來人就按照孝昶說得,準備東西,另外給每桌備下筆墨紙硯。”
隨著一聲吩咐,在場的太監和宮女動了起來,簡便的一張張桌案快速抬了進來,這個顯然是早有準備的,每個席位都送來一張。
朱筠墨眼中閃過一絲緊張,下意識地側頭看向周恒。
周恒對他笑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
“世子別急,那首詩合乎要求,愿意默出來您就寫在紙上,如若不愿意寫,那就熟記于心。”
朱筠墨這才松了一口氣,想想確實如此,那首詩,非常的應景,擔憂的心松了一下。
見自己面前的書案擺好,沒敢大意提筆認真地將詩作寫在紙上。
朱筠墨一揮而就,舉起來端詳了一番,許是因為準備充分,這字跡還非常的公正,不似平常的那樣如同螃蟹爬過般。
就在他放下紙張抬眸的瞬間,對面席位的朱孝昶正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那目光沒有溫度,似譏諷似憐憫,朱筠墨一怔。
難道這小子在計劃著什么?還是他早有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