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山看了一眼身側的陳振亞,這才躬身說道:
“方法當然有,滴血認親!”
此言一出,聞氏和朱孝昶頓時不干了,拖后七天讓陳文池失去了順天府尹之職,為的就是讓這死胎干枯,無法當時就進行滴血認親,畢竟這是最后一搏的機會,聞氏定然不能同意。
聞氏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朝著張輔齡鄭重地叩首。
“大人,我雖早年喪夫,可我還是身有誥命,你們不能隨意如此制造所為的證據,滴血認親眾人皆知,需要二人各滴出鮮血在碗中進行觀察,可這是死胎,你們要如何取血,即便取出來,如何能服眾?”
彭玉山朝著聞氏施禮。
“夫人我們是太醫院的御醫,今日按照圣旨,跟隨張大人協同查明這個案子,自然不會偏袒任何一方,至于我們取血的方式,自然不同,這個一會兒可以做兩個鑒別對照,我和陳御醫也會一同做實驗。”
張輔齡朝著彭玉山點點頭,他沒想到現在太醫院的御醫都這么硬氣,這些話說得滴水不漏。
彭玉山趕緊朝大堂外招手,片刻,有人送來幾個碗,還有一個水壺,一個衙役搬來一個桌子。
陳振亞起身,從藥箱里面找出一個注射器,抽出一些液體,注入那個死胎里面,七天時間,好在天氣寒冷,那死胎只是表皮如同皮革一樣,完全變得烏黑僵硬。
廢了半天力氣,陳振亞才將注射器刺入,隨著液體注入,陳振亞不斷揉捏死胎,身側的冬梅眼淚噼里啪啦落下了,而旁邊的朱孝昶和聞氏都死死盯著陳振亞的動作。
揉了一會兒,陳振亞再度抽動注射器,暗紅色的血液瞬間充滿注射器,后面的人看不清,但是周邊的幾個人都看的真切。
周恒和朱筠墨更是看得仔細,朱筠墨倒抽一口涼氣,如若自己是朱孝昶恐怕這會兒也嚇傻了。
“這血能用嗎?”
周恒點點頭,“別的做不了,做個滴血認親足夠了。”
“這就是你的后手吧?”
周恒笑了,“看著,這樣的時刻,世子要記著,這是替冬梅討公道,也是為你報仇。”
朱筠墨用力點點頭,進入真的是覺得自己開心,渾身舒暢。
大堂上,一切準備就緒,三個裝滿水的碗,在桌子上一字排開,每個碗的面前標注著號碼,從一到三,彭玉山舉著一只銀針,看向朱孝昶。
“朱孝昶公子,請上前吧,放心只是在指尖刺一下,需要你的一滴血而已。”
這時候如若說不,簡直是自己打臉,朱孝昶緩緩朝前面走來,最后看了一眼聞氏,這才來到彭玉山身側。
彭玉山抓著朱孝昶的左手,在其食指尖端,刺了一陣,瞬間血珠冒了出來,彭玉山用力擠了擠,血珠瞬間落入一號碗中,并沒有瞬間散開,而是順著邊緣滑入碗底。
彭玉山抓起一個棉球遞給朱孝昶,“公子請退后,用棉球壓住,片刻就止血了。”
一切說得非常客氣,彭玉山的臉上還帶著公事公辦的笑容。
陳振亞此刻,已經舉著注射器走到碗前面,緩緩朝著一號碗內滴入兩滴血,隨后二號三號碗也如此操作,彭玉山和陳振亞各自拿著銀針,在自己手指上刺入,隨后擠出血珠分別滴入二號三號碗。
如此做法,讓帶著疑慮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人家都敢拿自己做比對,說明對著滴血認親有十足的把握。
隨著三個碗都準備妥當,張輔齡已經站起身,快步從案牘后面走到桌子前,朱孝昶下意識地也湊近一些。
他們距離二號和三號碗近一些,那碗內血液就在碗底兩側不斷散去,沒有匯聚的意思,似乎還互相排斥,而一號碗中已經分不出哪滴血是朱孝昶的,因為血液已經完全融合在一起。
韓大勇是個大嗓門,看了碗中血相融的樣子,瞬間指著朱孝昶嚷嚷起來。
“孩子的血與朱孝昶相融,這回你們還要如何抵賴?”
一時間朱孝昶感覺腿上有些軟,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罪責,如若真的落下了,真的是要人命的。
張輔齡看了一眼碗中的血,抬眸看向朱孝昶,快步回到案牘后,抓住驚堂木用力拍在案牘上。
“滴血認親已經證實,這就是你的骨血,朱孝昶你可還有什么說的?”
朱孝昶似乎還想爭辯什么,聞氏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朝他搖搖頭,一伸手將冠摘了下來,高高舉起眼中顯得決絕之姿。
“我乃一品誥命,我夫乃是世子為國捐軀,我兒是他唯一骨血,即便是陛下在這里也會網開一面,今日無論怎么判,我都要見陛下,再者冬梅是我指派下人打的,這些與吾兒朱孝昶無關。”
張輔齡抬眼看看聞氏,這人是個最難纏的,來之前就已經知曉,今日不會順利,不過該判的罪責誰都攔不住。
張輔齡一拍驚堂木,抓著一個木令牌丟了下去。
“這里是順天府,豈是你胡鬧的地方?來人......”
話音還未落,大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后是一陣呼喊聲。
朱筠墨一怔,趕緊將望遠鏡轉過去,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方紀中,他快步走到大堂內,高高舉起左手,上面赫然是一卷明黃色的圣旨。
周恒瞇起眼,雖不知圣旨內容,顯然追過來的如此及時,皇帝這是有后手。
龐七仔細辨認后,繼續開始讀著唇語。
只見方紀中笑著說道:
“諸位請接旨吧!”
張輔齡頭一個跪倒,隨后呼啦啦后面跪倒一片人,即便是院子里面看熱鬧的見這些大人都跪下了,誰敢站著,這不是找死嗎?
一個個都跪的老老實實,方紀中這才展開圣旨,讀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得知寧王府聞氏和朱孝昶打傷奴婢致其胎死一案,朕痛心疾首,念聞昌晉其母突然病故,暫免朱孝昶流刑,褫奪寧王府聞氏誥命之封,欽此。”
寥寥數語,讓周恒都有些迷糊,這算啥?
哦,你讓張輔齡過來審理案子,將張文池清理了,然后審到最后,還沒宣判,你皇帝老子騰一下跳出來,說這事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接將誥命奪了,還免了流刑,這就是不讓重判了。
朱筠墨壓根沒聽懂,不過見到周恒臉上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這圣旨就是朱孝昶的保命符,臉色瞬間也鐵青起來。
之間大堂上,張輔齡起身,臉上還是那樣淡然的表情,似乎對這個圣旨并不意外,站起身將圣旨接過,垂頭說了一句什么,不過龐七看不到,無法解說。
方紀中沒有多做停留,帶著人離開了,張輔齡站起身將圣旨高高舉起,回到案牘后。
周恒知道,即便這個案子讓張輔齡正常判,朱孝昶也不可能被除以流刑,不過別的就免不了了,還能奪了聞氏的誥命,這算是相當不錯的一個結果。
張輔齡再度抓起令牌丟下去,朗聲說道:
“依照圣旨,聞氏剝去誥命衣冠,免除朱孝昶流刑,杖責二十,賠付韓冬梅二百兩銀為其私產,即刻行刑。”
一聲令下,衙役動了起來,四個人沖到朱孝昶近前,用水火棍直接將人架起來,一個長凳放在下方,一前一后又上來四個人,抓手的抓手,抓腳的抓腳,開始準備行刑。
聞氏倒是沒在意什么誥命,原本冠已經摘下,伸手將身上的衣衫撤下,朝著張輔齡跪倒朗聲說道:
“那韓冬梅是我寧王府的奴婢,賣身于寧王府,你們竟然為了一個奴婢如此羞辱我們孤兒寡母,天理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