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御書房中。
張輔齡起身朝著老皇帝施禮,臉上倒是一派淡然。
越是這個樣子,老皇帝越是有了一些底氣。
“快,做好了就給朕看看。”
張輔齡將一個信封放在老皇帝口中,這才開口說道。
“回陛下,章程自然是制好了,請陛下過目。”
老皇帝倒是沒多想,畢竟這張輔齡是一個多么正直的人,他是再清楚不過,趕緊將信封打開,抽出里面的信紙一抖落,那信紙上一共就四個字。
看著這四個字,老皇帝的臉上相當的復雜,震怒、驚訝、不解,等等情緒不斷擴大,不過張輔齡還是那樣謙恭地站著。
能感覺到,老皇帝正在壓制火氣,將那張紙放下,看向張輔齡。
“無為而治是何解?”
張輔齡見老皇帝沒有發火,抬眼看向老皇帝,規規矩矩地先給老皇帝施禮,這才趕緊說道:
“臣一直相信陛下是明君,如若換作常人,這樣的四個字遞過去,絕對是盛怒,可陛下沒有還愿意聽臣解釋,著實讓臣感動。”
老皇帝手指一哆嗦,這張輔齡可不是一個會拍馬屁的人,什么時候都是直來直去,不管對方是什么人,只要讓他抓住小辮子,對不起翻臉不認人。
今兒這個狀態著實嚇人了,不對這一定里面有事兒。
“坐下說!”
張輔齡沉吟了片刻,將周恒所講的這個計劃口述出來,當然還加上他的理解。
“臣覺得此事可行,畢竟后面還有準備好的幾種應對方法,需要進行引導的人也已經選出來,之后只要有人一帶動,這推廣一事不難解決,不過這些東西自然是無法寫在紙上,因此章程才只有四個字——無為而治。”
老皇帝這會兒也聽明白了,想想他們神秘兮兮的樣子,顯然是怕這事兒泄露出去,那么全盤的計劃真的要打亂了。
這可不是朝堂上吵個架,彈劾一個御史大夫,這事兒如若有出入,那么今后想要推廣堪比登天。
老皇帝看著面前的張輔齡,顯然今天一定是他主動請纓來的,周恒和朱筠墨絕對不會將自己置于險地,而張輔齡一定還是自薦。
這事兒是自己提出的,況且戶部還提出了一個意見,如若這事兒能做到,戶部撥銀子自然不會推三阻四。
“既然訂好了,那就去做吧,此事暫時不要張揚,不過第二季的播種還是要盡量擴大面積,至少能多育種。”
張輔齡點點頭,老皇帝說到了關鍵的地方。
“陛下英明,這個是最關鍵的,劉仁禮已經命人開荒,找尋了千畝坡地,準備大面積種植,而且這些坡地比較集中,管理起來也更容易,現在只是擔心有人偷畢竟面積大了,總有照顧不暇的時候。”
老皇帝點點頭,這個他剛才也想到了,這樣的產量,很多人會眼紅,百畝地可以找人看守,這千畝就不是能看守過來的了。
“這個不用擔心,三大營中派人一隊人馬過去看守,如若有人偷盜罪加一等,嚴懲一兩次自然能殺住此風。”
張輔齡趕緊叩謝,“還是陛下想的周全,臣是萬萬想不到的。”
老皇帝上下掃了張輔齡好幾眼,原本覺得張輔齡是個非常認死理的人,沒想到現在竟然跟周恒他們學的如此滑頭,什么想不到,這是都想到了,而且是等著自己來說,不過聽起來還是非常舒服。
“此事你要多費心,想來這百畝的產量用作種子也有所結余是吧?”
張輔齡點點頭,“是,千畝所需的種子用不到產量的一半,劉仁禮建議將這些玉米和土豆,一半分發給參與種植的農戶,另一半售賣給北山,如此一來市場上就有了價格,也好于之后做個比較。”
老皇帝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這是說玉米和土豆都要進行定價,這個高低可決定后續的種植了。
“難道也要跟桃花醉那樣,來個炒作?”
張輔齡搖搖頭,這一點昨晚他們還真的爭執了很久。
“臣當時覺得應該將定價高一些,如此一來自然有很多人追捧種植,但是周院判說了一番話,讓臣頓時恍悟。
他說,這玉米和金土豆就是要便宜,讓很多百姓都可以吃得起種得起,而且要便宜過麥子,如此一來才更利于推廣,畢竟這兩種作物的產量在那里,今后如若再推出田賦可以用此來結算,更會讓所有人愿意種植。”
老皇帝頓住了,他沒想到周恒竟然想的如此長遠,確實如此,如若這東西比麥子價格更高,雖然開始蜂擁種植,但是后續的推廣和管理也隨之困難,并且田賦一推出,還能節約不少糧草的花費。
“如此甚好,那就按照你們商議的辦吧,朕不干涉,不過通州明年的種植要好生推廣,做不到朕也無能為力!”
張輔齡自然明白老皇帝的言外之意,這事兒干好了沒啥獎勵,干不好就是需要背鍋,他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所以并沒有如何驚訝。
“微臣告退!”
皇帝擺擺手,沒再多說話,張輔齡轉身離開。
方紀忠給老皇帝面前換了一盞茶,他端起來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讓盧尚書親自安排,打探消息的人不會少,這些人可以圍觀,不過一粒種子都不能丟,否則唯他是問。”
方紀忠稱是,剛要走見老皇帝似乎還有話說,趕緊停住步子。
“陛下可是還想到什么?”
老皇帝抬眸看向方紀忠,眼中帶著審視。
“廠衛的人可探明,福建是否傳回來什么消息,你知道朕指的不是官道消息。”
方紀忠趕緊施禮,湊近老皇帝一步,臉上猶豫。
“據說接到圣旨后,有一匹快馬從福建出來,雖然中轉了幾個驛站,還換了不同的行頭,那人還是直接回了京城。”
老皇帝瞇起眼看向方紀忠,這樣的消息他一點兒都不意外,畢竟這些人平日都是什么樣子,早就心里有數,不過這次的事兒,他可不希望有人搗亂。
“哦?回了京城,看來沒有直接去哪家了?”
方紀忠點點頭,“是,那送信的直接去了京城的一個綢緞莊,這莊子明面上倒是查不出與朝中之人有什么關系,不過今兒一早聞家的老管家就收到一個妙月樓的食盒,里面帶著一封信。”
“信中寫了什么?”
方紀忠趕緊跪倒,這會兒他是真的有些尷尬,趕緊磕頭認錯。
“請陛下責罰,那信中只是問候家人的語句,無論是橫著單獨讀,還是縱向藏頭都沒有發現異樣,這也是老奴不解的地方,廢了這么大的周章,最后只是傳遞一份家書.......”
老皇帝擺擺手,“起來吧,家書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自然是用了秘法,然后呢接著說。”
“之后,老奴派去的人看到聞尚書看了信然后就燒了,隨后吩咐老管家盯著北山,似乎要打聽出來北山到底要做什么,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法,言語中談及似乎已經有人混入北山。”
老皇帝點點頭,這才喝了一口茶,將茶盞放下,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瞧瞧朕的臣子們,操心的事兒還真多,這是擔心筠墨和周恒有什么心思,還是覺得朕老糊涂了,是非不分,或者是覺得朕最近太過好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