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北點點頭,臉上愁云不展,這是每年需要擔憂的事兒,雖然是戶部管制,但是這損耗太大,對軍需是沒有好處的。
朱筠墨頓了頓,歪頭看向周恒。
“之前周恒你不是用玉米秸稈還有草料什么的,制作出來一種喂養牛羊的飼料,我記得這東西牛羊吃一點兒就很飽,還很容易長肉。”
盧平北瞬間被朱筠墨的話吸引,看向周恒。
而周恒微微頷首,好似無意一般端著茶盞和了一口茶,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作為大夫,無論人畜,都要知曉其習性,制作一些優質的飼料不是什么難事兒,只要各種東西配比合適就行。
再說玉米秸稈原本就是廢物,當然還有稻草還有各種糧食剩下的草料,只要處置得當,這東西很容易保存。
單單是吃米糧,牲畜不見得能多增加耐力,也不容易多長肉,這個看需求,需要食用的自然以增肌為主,需要奔跑增加耐力的,也需要調整耐饑的配方。”
聽完周恒的話,盧平北不斷點頭,這個真的是一語道破天機,他趕緊湊過來問道:
“那價格呢?”
周恒看了一眼盧平北,似乎覺得他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回答道:
“自然是比普通草料貴啊,雖然這里面的各種秸稈不需要花錢,可草藥還有一些豆子是需要銀錢的,不過從食用量來說,不相上下,當然這飼料幾乎沒有什么損耗,只要不監守自盜就不會虧空和損耗。”
盧平北一聽,瞬間眼睛瞪得老大,看看周恒試探地問道:
“不知你可有成品?”
周恒搖搖頭,“之前制作的一些,去大同的時候已經用了,現有的都用在北山飼養羊呢,如若盧尚書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我們的羊,是正月前后剛剛抓的羊羔,現在不過六個月都膘肥體壯,留下種羊,剩下的都已經上了餐桌,比一般的飼養縮短了近一年的時間。”
越聽,盧平北越是感興趣,這羊他是知曉的,能養殖一年屠宰就不錯了,有些地方單單是靠人為放羊,兩年能夠宰殺都不錯了,他竟然就幾個月時間。
“這為何如此快?”
周恒聳聳肩,他沒說自己還養了野豬,這玩意和皇家犯忌諱,不過自己也不想叫豬為豚,反正是怪別扭的,這些還是吃了再說。
想到這里周恒咧嘴笑了,“圈養就是這點好處,空間不大,沒有過多的運動,吃的好還催眠,這些羊啊雞啊自然是愿意睡覺,這就是最養肉的途徑,所以出欄的時間縮短大半。
我那里還有很多稀罕物,都在飼養著,畢竟北山北坡不利于開設作坊,更不能用來蓋房子,光照差了一些,還有些陰冷,不過養殖這些畜禽足以,如若老侯爺和盧尚書有空,可以跟周恒一起前往,我們去現場看看。”
話音剛落,寧遠候的聲音響起。
“周小子,你終于響起老夫來了,說什么呢這么熱鬧,我似乎聽到你要請我吃什么東西,還是看什么?”
一個時辰后,幾輛馬車直接來到北山后面。
眾人下車,周恒趕緊在前面引路。
“老侯爺還有諸位,請隨我來,這里馬車無法前行,需要走過去才行。”
寧遠候擺擺手,“別廢話,你前面走就是了,正北推著我,我還真想看看你小子是怎么用醫術養羊的。”
周恒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我沒覺得這有什么用處,畢竟是為了節省一些草料,并且縮短飼養的時間,這里每天的消耗量非常巨大,基本每一桌都要點烤羊。”
盧家父子互相望了一眼,隨即互相點點頭。
顯然他們了解周恒的性子,這貨就是一個貔貅,只進不出,讓他花銀子干點兒啥還真不容易,這樣的操作完全符合他的性格。
盧平北完全繼承了寧遠候的急性子,或許在朝堂上還能矜持一些,此刻沒了外人,完全放飛自我,有些著急地催促道:
“還是趕緊去看看,你們這里飼養的地方吧。”
周恒忍著笑,伸手一個請字。
“盧尚書別急,這邊請。”
說著引著二人,直接走進飼養的圈舍,這里并非他們想象的只是一圈柵欄,而是一排排整齊的屋舍,每個屋舍外面都有院落,來到近前就可以看到在圈舍外面放著一個個陶缸。
周恒掀開一個蓋子,里面是滿滿的顆粒狀飼料,里面從顏色上就知道有不同的東西,還有一些黑色的豆子。
盧平北推著寧遠候趕緊湊近,用葫蘆舀子盛出來一些,豆子的香味還有藥草的香氣很濃郁,完全沒有草的那種青澀味道。
“這就是飼料?”
周恒點點頭,“這里面參雜了藥草,可以預防瘟疫還能讓牛羊更開胃,里面的黑豆增加營養,所以比吃普通的草料更容易長肉,當然周圍草料茂盛的時候,還是會割一些草參雜著喂,這樣混雜著吃,它們更有胃口。”
“人吃了會不會中毒?”
周恒搖搖頭,一臉的不解,不過還是回答道:
“這里面就是秸稈,增加營養的豆子,還有一些開胃的藥草,和提高免疫力的粉劑,水分極為的少不容易腐敗,這些東西別說是牲畜吃,就是人吃了也沒事。”
未等周恒說完,盧平北抓著一顆黑豆直接丟到口中,周恒想要攔著已經來不及了。
盧平北用力嚼了嚼,朝著寧遠候點點頭。
“這豆子是烤過的,不是生的,糊香糊香的味道,就這個人都愿意吃,只不過這玩意吃多了放屁,而且是極臭的屁!”
朱筠墨下意識朝后面退了兩步,畢竟盧平北是吃了很多,這要是上來就來一個屁,他站在后面,最先遭殃。
寧遠候緊跟著也吃了一顆黑豆,隨后不斷點頭。
“確實好吃!”
周恒趕緊上前,攔住二人的動作,要知道這是給羊的飼料,即便人能吃,也不能上來挑這個東西嘗。
“侯爺和盧尚書還是別嘗了,即便無毒也不能這樣吃啊!”
寧遠候一擺手,滿臉的不在意。
“這算啥,帶兵打仗的時候,糧草斷了,樹皮草根都吃過,當時為了能活下來,我們沒有水喝直接殺了馬喝的血,這樣的飼料著實不錯,如若是喂養馬匹能吃多少?”
周恒笑了,看到寧遠候感興趣,直接叫來薛老大,將他們座駕的馬匹牽過來,找到一個木盆放在地上,周恒用葫蘆舀子盛了兩舀子倒入木盆。
那馬似乎也是餓了,悶頭開始吃,開始吃的極快,可吃了不到一半,就慢了下來,隨后喝了一點水,再吃了幾口,隨即不吃了。
寧遠候抬眼看看薛老大,這馬吃的也太少了點兒。
“你剛才給馬吃了草,還是說喂了什么東西,怎么吃這么少?”
薛老大搖搖頭,“沒特別喂過,就是我們進來這會,它在路邊吃了點兒草,不過這個飼料就是非常抗餓,這樣兩舀子相當于兩斗的青草。”
寧遠候看了一眼盧平北,盧平北自然明白父親的意思,趕緊湊上前。
“周恒讓人將飼料給我裝一些,我回去試試,你們能制作這東西嗎?”
周恒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微微蹙眉,看向盧平北,這玩意就是,上趕著不是買賣,周恒深諳此道,自然明白盧平北的想法。
“盧尚書,我們只不過是給北山養的牛羊和馬匹準備的飼料,數量并不是很多,你問這個干嗎?”
盧平北笑了笑,抬手搭在周恒肩膀上,壓低聲音說道:
“你瞧,這北山對面,都是軍需的作坊,反正一個也是趕兩個也是放,只是多招募一些人手,給兵部制作一些飼料,不過你的價格不能太高,我先找個地方試驗一下,如若可行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買賣。”
周恒想都未想,直接擺手拒絕。
“不弄,盧尚書要是準備想要一些給自家馬匹吃吃,我就給你一車,這玩意我可不想做這樣的生意。
一提軍需,在保和殿上一個個看著我的眼神都不一樣,我這小命真的是很脆弱,想要好好活幾天,不干!給錢也不干!”
盧平北一怔,萬萬沒想到見到生意就趕不走的周恒,這次竟然回答的如此痛快,上來就不弄,一時間盧平北也怔住了。
寧北候也有些發怔,趕緊轉動輪椅,看向周恒。
“周小子,你這是怎么了?”
周恒攤開雙手,一臉的無辜,朝著寧北候嘆息一聲,又看了一眼朱筠墨。
“不瞞老侯爺說,我和世子最近是犯小人,您瞧瞧說我是天煞孤星,隨即被凈逸和尚構陷,至于某些世家,我不說你也知道,一個個恨不得我出事兒。
即便今日救了徐家,我們走的時候,徐家人也對我們是怒目而視,恨不得吃了我的樣子,仿佛求我過去診治,是奇恥大辱,所以我還是不想多跟軍需沾邊,說老實話聽到這兩個字,我心顫的厲害。”
盧平北沉吟片刻,隨后看向周恒,他沒想到周恒想的如此多,不過自己分析一下確實如此,也是因為周恒和朱筠墨太招搖了,飛球雖然別人不知曉,但是朝廷大員多少都知道。
至于軍需的這些東西,每一筆銀子都從戶部出來,相關的明細怎么能不知道,聞家對周恒和朱筠墨是怎樣個態度,不用說他也非常清楚。
微微嘆息一聲,隨即認真地看向周恒。
“別懊惱,你說的我都清楚,不過這飼料是真真的對我有用,并且解決下來,能給朝廷節約了大筆的銀子,你先給我算算價格,然后拿一些我回去試驗一下。
剩下的問題咱們再商議,你找一個人,用他的名義我來簽訂契約,至于撥款和銀子的發放,我們兵部直接自己來,只是將你們從臺前轉到幕后。”
周恒沒有急著同意,見朱筠墨也一臉希翼地看向自己,有些無奈似的頓了頓,目光看向寧遠候和盧尚書,帶著一絲勉強,這才點點頭。
“盧尚書見諒,我真的沒有為難你的意思,那好吧,不過讓誰頂這個名義?”
這句話一出,算是將盧平北父子問住了,他們只是知曉打仗和朝中的一些事,這生意還有用誰的名義,真的沒有仔細想過。
寧遠候直接看向牽著馬的薛老大,一揮手直接說道:
“費事想什么,我瞧著就用這小子的名義就行了,一個普通人多好。”
不用周恒反對,朱筠墨就搖頭了。
“周府和世子府的人不能用,不用說薛老大,朱三福他們也不能用,這些人一報出來姓名,誰不知道這事兒是我們做的?”
寧遠候急了,一拍大腿吼道:“那誰合適?”
周恒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寧遠候和朱筠墨,壓低聲音說道:
“我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不過他同意與否需要您二位去說。”
寧遠候和朱筠墨一怔,帶著疑惑看向周恒。
“誰?”
周恒咳了一聲,臉上帶著一絲不好意思,不過還是說道:
“衛國公!”
寧遠候一怔,這個人怎么就成了合適人選,他有些搞不懂。
“如若說衛國公,他是世子的外祖,這不是更讓人一下子想到世子和你了,這怎么成了最合適的人選?”
周恒眨眨眼,指著京城的方向說道:
“侯爺知道,衛國公沒什么別的愛好,就喜歡養一些猛獸珍禽,還有一個自己的馬場,這些后來也成了衛國公府的負擔。
陛下的賞賜,還有各個鋪面的收入,基本都用來填坑了,那些猛獸珍禽還有馬場的馬匹,一個月的吃喝是極為多的,您帶過兵知曉其中的量,普通人家就是有錢也架不住這樣折騰。
那些猛獸和珍禽,現在都在北山,我們接手后算是緩解了衛國公府的壓力,不過那馬場還在,八百多匹馬這個消耗可不是小數,即便那里對王孫貴族開放,也因為這個小有收入,可完全是入不敷出。”
聽到這里,盧平北倒是點點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飼料就說是衛國公府實驗出來的,跟你要過一些藥草,沒想到參雜在飼料里面,有這么大的功效。
我和父親去馬場的時候,無意間發現,隨后將這事兒稟報陛下,這事兒雖然是你給的方子,不過真正實驗配比都是馬場的人搞出來的。
之后,讓衛國公府承攬下此事,修建作坊提供飼料,我們兵部的采購也都跟衛國公府商談,你看這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