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誠靠近他，很遠就能聞到一股子的酒味。
實際上，黎輝能坐到這里也實屬無奈。
孤身一人在他鄉漂泊，職場中身邊的人都隔著肚皮，下班后一點交集都沒有。
發生這種事情沒法找同事傾訴。
不然就容易淪為別人的笑柄。
在這座城市，黎輝把所有的時間都貢獻給了工作，根本就沒想過要經營自己的生活。
所以失戀了以后連個可以訴衷腸的朋友也找不到。
太熟了的，覺得說出來丟臉。
陌生人也不會聽他傾訴。
只能暫時找這個高中生。
但是一個高中生，能對大人的世界懂得多少呢？
他用手捂著有些難受的額頭，想跟伊誠說話，又覺得無話可說。
“不然我陪你喝點啤酒吧？”伊誠提議說。
……
人就是這樣的。
傷心的時候，難過難受難眠。
往事如煙如霧如夢。
想抓抓不住想夢夢不到，只能一遍遍的借酒回憶，試圖在大腦產生幻覺的時候希望事事順心。
伊誠把他帶到附近的一個夜市，找了個燒烤攤坐下來，點了10串羊肉串，加上一盒茄子，韭菜……
然后把兩瓶百威放到他們的面前，一人一瓶。
開蓋，歪門邪倒，把兩個人的杯子都灌滿。
“但是說好，我一個學生黨沒什么錢，這頓飯錢得算你的。”
“好……”黎輝瞇著眼睛看著伊誠，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他比看起來要更成熟一些的樣子。
實際上這也不是伊誠第一次喝酒，在他的記憶中，也不是第一次安慰失戀的朋友。
嗯……
黎輝之前不算朋友，今天晚上過去以后應該算了吧？
兩個人坐在小攤上，外面的風吹著，黎輝的頭發凌亂。
被燈光照得那叫一個臉色慘淡。
誰能想到之后意氣風發的互聯網行業的巨頭大佬，現在會這么落魄，也會有如此不堪的歷史。
伊誠記得之前查的資料——
未來的黎輝，夫人并不叫吳雯雯。
所以，這兩個人也許注定了就是沒有緣分的。
只不過不知道將來的吳雯雯會不會后悔，她人生中曾經有那么一次——
離成為高級階層就只差了一步之遙。
吃了點東西，再喝了點酒，黎輝開始跟他訴說起辛酸的情史——
“事情發生在我3歲的時候，我生活在一個普通職工家庭，父母的關系不算好……”
“等等。”
伊誠趕緊一把按住了他。
“你3歲的時候就認識吳雯雯了？”
提到吳雯雯三個字，黎輝明顯有些難受。
嘴巴一撇，眉頭一皺，差點就要落下淚來。
他搖搖頭，“沒。我也就認識她三個月。”
“那要扯這么遠嗎？”伊誠問。
“所有人的性格成因大部分都跟原生家庭有關，我不說清楚你怎么知道我為什么會喜歡這類型的女生呢？”
“別，我時間有限，回去太晚我媽要打我。”伊誠勸到，“你就事論事，撿關鍵的說。”
“好吧，嗝……”黎輝打了個酒嗝，也不算醉得厲害，只不過在酒精的抑制作用下，他確實變得話多了不少。
“我水木大學計算機專業畢業以后，懷揣著夢想來了這里，別看云澤市小，但是它是少有的擁有高新軟件公司的城市之一，我剛到博圖這家公司的時候才21歲。”
“大哥，你能撿重點嗎？”
“人生能有幾個21歲啊？”黎輝難受而鄙視地瞥了伊誠一眼，繼續著他的話題，“三年過后，我24歲，事業無成，女票也沒有一個。我的人生也許就這樣了。”
“別，你還有大好前途，這家軟件公司沒有前途，你可以去開創一個啊。”
“我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黎輝繼續說，“24歲的我，遇到了21歲的她，也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運。”
也許也是人生的不幸。
伊誠在心里默默補充著。
“一開始我沒有喜歡她的。因為我遇到過不少比她長得好看的女孩子。”
“那你怎么不去追那些女孩子呢？”
“追不上。”黎輝痛苦地捂住臉。
伊誠有點難受。
真的扎心了，老鐵。
“雯雯是公司的行政助理，剛畢業的大學生，性格也挺活潑的，她的工作就是不時采辦一些辦公用品，偶爾為犒勞加班的同事去買兩杯奶茶，在大家生日的時候去辦個小生日會，活躍辦公氛圍的。
說實在的，在她沒來之前，整個樓層就是一片死水，除了上班沒什么人說話。
她來了以后，氛圍立刻變得歡快起來。”
伊誠大概能得出兩個結論：
第一，軟件公司妹紙少。
第二，吳雯雯確實很懂得討男生歡心。
黎輝說到這里一臉的陶醉，他抿了一口啤酒，含笑說著：
“我跟她之間其實沒什么交集，我也沒想過自己會喜歡她。
有一天晚上，我一個人加班到最晚，離開公司的時候已經是12點了。”
嗯。
伊誠點點頭，06年的時候，加班到12點算晚的了。
哪里像20年的IT行業，加班到12點算早的。
“然后我正準備關燈走人，在關了燈的時候，辦公區傳來一聲叫喊。
我嚇得趕緊再把燈打開，才發現原來是雯雯。
她那天受到行政組長的刁難，讓她去整理貨倉，其實就是堆放雜物的房間，說要弄出來以后放文具用。
里面的東西不算重，但是很多很雜，什么壞掉的桌椅板凳，花盆塑料和同事不要的玩具都在里面。
所以她整理到這么晚，偏偏又不敢走。
就是這一次，我對她的印象好了很多。
當時我在想，一個這么任勞任怨，又不求人幫忙的女孩子是真的很好。
要知道當時公司里面有好幾個男生都在追她，只要雯雯開口肯定會有人幫忙的。”
“說白了你們還不是想人家。”伊誠說。
伊誠略加思索，附在他的耳邊小聲的解釋了一番。
黎輝微微一愣。
似乎沒想到一個高中生小屁孩居然能懂這么多。
“這是個過程，不是目的。”
喲呵，還挺有原則的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