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實界。
和在空界不一樣，文至在此處感覺到了明顯的變化。
在空界，文至感覺到的是一片空冥，不能有任何情緒，否則就會被剔除出去。而在實界，文至感覺到的是無數的情緒，有喜有怒，有哀有樂，七情像火焰亂竄，六欲如同流水蔓延。
空界和實界亮相對立，像是一個人無情和多情的兩面被剝離開來，變成了兩個極端。
文至只感覺胸口一團火在燃燒，并且有亂竄的跡象，但他隨即發現有什么東西給自己壓住了這團火。
他心中驚疑，但是沒有細想，轉而看向小滿。小滿受實界的影響，而且她修為低下，心中早已是七情六欲橫生，但是兩把竹刀奇特，讓她能夠保持神智清明。
“這些狼為什么攻擊你？”
文至輕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珠和血跡，隨后低下身來，檢查周圍死掉的狼的尸身。
轉了一圈，文至沒有發現異常，這些狼妖只是普通的狼妖別無其他特異之處。
隨后，他眼睛一亮，發現了一些蹊蹺，這些狼都是雄性，沒有一只是雌性的，再想起實界的特質，文至心道：“這些狼多半不是為了吃小滿，而是見小滿是雌性，它們的本來目的怕是要強行與小滿媾和。”
文至越想越覺得恐怖：“小滿是我帶出來的，如果小滿出了什么事，我難辭其咎！”
文至來之前，小滿的神智還比較清明，文至來之后，小滿的情緒波動開始劇烈起來，她的眼睛里，文至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幽遠。
她的雙手抱住文至的脖頸，身體嬌柔地搖擺著，口中的聲音如同嫩貓的叫喚：“哥哥，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啊？”
文至心中沒有說話，心中想著自己和小滿相遇的場景，那時候確實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以前自己沒有細想過，但在實界里面，一切情緒都清晰可見。
“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不是壞人，更重要的是，我總覺得我們已經認識了無數年，我在那里只是為了等你的到來。”
她的聲音越來越柔，完全不似平時的小滿。若在平時，她決計說不出這么嬌柔的聲音，也沒有這么嬌柔的身形。此刻的她，像是一灘水，沾在文至身上，想要化到文至的身形里面去。
文至皺眉，小滿的狀態不太對勁，如果不能盡快離開實界，怕是要出事。
他思索離開實界的辦法，但是這個世界的規則與尋常世界的規則完全不一樣，自己的心神力對并不能順暢地操控自己飛行。而且就算能夠飛行，以文至的飛行速度，等離開實界不知道得到什么年月了。
小滿的臉頰貼上文至的臉頰，氣息斷斷續續，吹拂在文至的耳朵上，文至心中也變得旖旎起來。
他的眼前，小滿慢慢虛化，隨后變成了一個隱藏在他記憶最深處的人。
那是他下人間來的第一世，對人間的所有的事物都感覺很新奇。
那一世，他遇到了一個奇女子，那個女子也從天外來，不屬于那個世界。他們都是外界下去的，有著共同的話語。慢慢地，他們變得很熟悉，他們一起游歷人間，一起看朝霞，一起看夜月，一起看潮起，一起看潮落。
匆匆幾十年，他們游遍了那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他們吃遍了人間的美味，醉倒在珊瑚礁上，一起累倒在摩天的山上。
而后，那個世界出現了劫難，天發殺機，地發殺機，人間一團糟，二人又一起對抗一次次的劫難。
那個世界還是在劫難中破滅了，文至和她也陷在其中，最后那個女子拼死將文至送離那個世界，他才活了下來。
第二世，文至變得極其孤絕，一個人行了一世。
也是從那以后，他變得絕情絕欲，不易與人親近。也是后來歲月綿長，他的心猜慢慢開了一些。
現在，眼中的小滿，變成了那個女子的模樣，正溫柔地看著他。他的心中一軟將小滿用力抱入懷中。
第一世的時候，文至和那個女子都是止乎于禮，他們天生的歲月綿長，短短幾十年光陰對二人來說，只是人生中的短短一瞬。直至最后的永訣，二人都沒有能更進一步。
文至只覺頭腦被一張網束縛著，心神有些漂浮，他的口中有如囈語：“真的是你嗎？你還活著嗎？”
他的唇不由自主地朝小滿靠去，口中輕柔道：“你曾說，我們有萬年時間，要一起看遍這宇宙乾坤，我們不急，現在我不想要一萬年了，我只想要這朝朝暮暮。！”
小滿的臉色微紅，癡癡道：“哥哥，你終究還是心里有我的，終于能接受我了嗎？”
“哥哥？”
文至聞言突然一驚，連忙退了回去，然后猛捶自己的腦袋，口中顫道：“不行，你不是她，你是小滿，是我妹妹，你既然叫我哥哥，我就只能把你當妹妹看待，我怎么能對自己的妹妹做出這種事？！”
文至只覺自己背后冷汗津津：“如果自己真做了這種事，就該自裁入畜生道了！”
他徹底清醒過來，一把把小滿拉到背上，背起小滿，朝天外飛去。雖然自己速度很慢，但總比自己待在這里好許多。
小滿把臉繞過文至的肩膀，想要親吻文至，文至不理會她，將臉別過去，加速向天外飛去。
不知過飛了多久，文至只覺渾身疲累，要在外界，文至要飛到自己覺得疲累，起碼也得三天三夜了。疲累讓文至的意識變得模糊，被自己摁下去的情欲欲念又死灰復燃起來。
文至使勁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然后鼓起心神，繼續想天外飛去。
實界無邊無際，文至感覺自己飛了許久，仿佛依舊在原地一般。不知過了多久，文至的識海再次被欲念入侵，即將控制不住自己。
這個時候，小滿背后的兩把竹刀忽然發出耀眼的光芒，一黑一白兩道光柱，如同黑白蛟龍，刺破實界的粒子。同時，黑白光柱互相牽引，將文至和小滿拉向空界和實界的交界處。
此刻，空界中的那位女子正與澹臺煙柔在一處，那女子不由回過頭來，看向文至的方向，輕輕道了一句：“冤家，你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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