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刻刀唰唰唰的落在木板上時,安紫軒的耳中聽著周遭的風聲,心情格外的好。
自從離開了皇宮之后,她的生活變了許多。
她原本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三皇女,身邊有無數的奴婢,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她來做。
有時候安紫軒都看不清自己的價值,在她的眼里,貌似每一個人都有事可做,唯有自己要當一個擺在王宮之中的花瓶,這花瓶當也就當了,沒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既然當了花瓶,那可能就永遠沒有辦法做其他事兒。
安紫軒對于外面的世界,還是抱有一絲向往的。
白術的出現,改變了她原本沉寂的生活。
來到了北離宗,雖然曾經也面對過生死之間的考驗,可這里的人,貌似都有一種奇特的魔力。
他們不停地在給予安紫軒勇氣,無論是面對非議,還是面對強敵。
她開始的時候,甚至連潔面都不會,還是春花幫她的。
后來,安紫軒自己學會了這些。
那些簡單的事情,對她來說卻依舊很是陌生。
比如像坐在這里,手里拿著尖銳的刻刀練習寫字,每次摸一摸自己寫出的紋路,安紫軒都想笑。
這絕不是一個皇家公主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可不知為何,她非但沒有感到自卑,而且還很開心。
努力的把自己手中的線畫直,也是一種挑戰。
安紫軒不知是從何時開始,自己已經喜歡上了這種感覺,非常的快樂。
至少她是這么想的。
耳邊聽著風兒吹過,吹動樹葉,吹動青草的聲音。
坐在這里,有時還能夠聽到遠方防御局中那些少年們訓練時發出的呼呵聲。
有一些時候,安紫軒喜歡在中午的時候跑到食堂去吃飯,那里的飯不要錢,味道也一般。
比不上外面的皮卡茶樓,不過卻能夠坐在那,聽那些北離宗的少年們,不知天高地厚的談論家國興衰的大事,或是聽聽某個商戶和某家寡婦之間的趣聞。
她也曾遇到過一個小魔族,并沒有宮里的那些婢女們說的那般可怕,反而是一群可愛的小家伙。
而且,聽說它們只用了寥寥數日就學會了蒼云國的文字,這讓安紫軒多少有些自慚形穢。
她還和兩個小魔族聊了聊關于魔域的事情,它們的魔主性情殘暴,而且物資緊缺到要同類相殘,安紫軒每每聽到這里,都心頭一緊,眉眼微垂。
她很喜歡這里,非常的喜歡,甚至希望自己以后能夠一直待在這里,而不是回到那個富麗堂皇的牢籠之中去。
但是,她手中的刻刀一頓。
目光之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靈魂。
那道靈魂她看得清晰無比,她怎能忘了,那是安紫軒從小看到大的一道靈魂。
嘴角有些顫抖,她將手中的木板和刻刀放在桌面上,開口說道:“皇兄……”
“紫軒,近來在這里待得可好?”
安凌霄在看到自己妹妹的時候,也是心有感慨。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在一個充滿了算計的世界里算計別人,從小到大,他最珍惜的人,就是自己的三妹。
她不像她的大姐二姐,她從未出過宮,也沒有體會過什么人心險惡,看著那亭亭玉立的姑娘。
安凌霄忽然有種‘恨其生于皇家院’的心思浮上心頭。
“我……”
安紫軒咬著牙,攥著手,往后退了一步,腳下一個不穩,踩到個小土坑,身子一扭。
“小心!”
安凌霄下意識的上前去扶,不過安紫軒自己站穩了。
她站在那里,看著安凌霄說:“紫軒無礙,多謝皇兄。”
看著自己的妹妹,安凌霄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發自內心的笑意。
“數月未見,小妹長得越是標志了,怕是有許多男子都要為小妹而傾心呢。”安凌霄哪怕的由衷的贊嘆,聽在安紫軒的耳中,都是一種奇怪的味道。
她從小就看不透自己的皇兄,他的靈魂遠比其他人要灰暗許多,安紫軒甚至不知道他何時說的才是真話,何時說的才是假話。
與其相處,似是與虎謀皮。
陳如夜適時的出聲道:“那個,白術前輩,咳咳!”
他剛喊了一聲,白術就從藥圃中站起了身子,眺望而來:“誰呀?找我?”
這哪里像個醫道高手,此時他的模樣,就像個農夫。
池風同樣是停了下來,看了過去,他說:“白老爺子,好像是有人找來了,紫軒和他說話呢,我去看看啊,你快點!”
說完,他就跑了。
身后的白術試著站起身來,腰一疼,蹲太久了,起的快了。
“臭小子,你扶我一下啊!”
“喔唷,我這老腰啊。”
他在原地慢慢的站起身來,又感受到了兩道視線,春花在看他,他揮了揮手,表示不用在意。
然后自己就慢悠悠的向著安凌霄的方向而去了。
“陳長老,這位是?”
池風走過來的時候,安紫軒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往他身后一躲。
這一幕倒是讓安凌霄的眉頭跳了一下。
陳如夜介紹道:“少主,這位是蒼云王,也是三皇女殿下的皇兄。”
“你哥啊?”
池風忽然有點不好意思了,想把自己身后的安紫軒拉出來擋住安凌霄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卻是腰間一疼,極為稀罕的被安紫軒扭了一把。
然后他就對上了那道星辰眸子的眼神。
敢把我推出去,我就掐你!
這的確算不上什么威脅,也只對池風一個人管用。
池風只能硬著個頭皮說:“你好……”
但只是口頭上說了一句,陳如夜瘋狂的使眼色,全被池風忽略了。
而安凌霄看著這個小子,心中莫名的不爽,直聲道:“北離宗的少宗主倒是不怎么知道規矩啊,見了本王連個禮數都沒有?”
見到蒼云王應該怎樣行禮來著?
拱手?太不尊重,那下跪嗎?
應該是了吧,跪就跪吧……
池風剛想俯下身去,卻被安紫軒拉住了。
一雙手在他的身后抻著,倒是吸引來了數道詭異的目光。
“不能跪!”
安紫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但池風反正就是不能跪,否則不是讓著自己皇兄把他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