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了背離成的隊伍,已經與前線抵擋魔族的大軍有了聯系,預計會在十天之內抵達戰場。
路上,池頓也見到了在北離負傷養病,卻因為池頓他們組織北伐而加入其中的應天陌。
與這位老前輩,也是許久未見了。
“池小子,以后的蒼云,就要交與爾等了,這一戰,興許是我這老骨頭最后的用武之地也說不定。”今天的應天陌臉上多有惆悵,在他這個年紀,而且又是天陽境界的修行之人,多少都能夠看到自己的命數。
是感覺吧,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您這話說的有點托孤的感覺,沒事兒,相信自己多活幾年唄。”池頓滿不在意的啃著一個蘋果。
一巴掌打在池頓的手上,池頓手里的半個蘋果掉了下去,被他用左手接住了。
“說正事兒呢,你能不能別總吃了?餓死鬼投胎啊?”
池頓把嘴里的蘋果嚼了嚼,可惜道:“挺甜的,浪費糧食是可恥行為,你來點不?”
“來一個。”
咔嗤!
應天陌吃到嘴里,眉頭一皺:“你這蘋果哪兒來的?”
“池家果園,沒聽過嗎?行業正品貨!”
應天陌說:“你倒是攤上了一個會賺錢的爹。”
“可不,做富二代可瀟灑撒!不到這種時候誰提得起勁兒保家衛國啊?”這話有點不好聽,應天陌可是將自己大半生的時光都付出在了戰爭之中,池頓這句話,相當于否定了他的努力。
“找打?”
“喲!人家皮癢,求捶!”
應天陌臉皮抽了抽,現在的他,還真有些拿池頓沒轍。
“魔域那里,可還穩定?”
應天陌其實最關心的,還是池頓這一年半在魔域干嘛了。
不會也是天天這樣的胡吃海塞到處瞎混吧?
“還行,魔域主暴政,拳頭大才是硬道理,魔主又都不在,我把魔域揍了個遍,現在我就是道理。”
“有沒有人說你這張嘴很欠揍?”
應天陌實在是有點受不了和池頓混熟了之后這個孫子的語氣,不管對誰都一樣,簡直沒大沒小的。
“嘿嘿,我這不求虐呢嘛?”
池頓滿臉得意,又說:“不過說起來,這戰爭帶來的,也只有無奈的平凡人啊。”
“強者總是想逆天改命,弱者卻只能順應天道,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所在。”
這一點,應天陌頗有感觸。
不過,他卻是心中輕松了許多,有些羨慕的看著池頓:“我要是能像你一樣,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就好了。”
池頓愣了一下,笑了。
“我看上去,像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嗎?”
這話,卻是讓應天陌有些啞口無言。
他有,只是他保住了。
“這一戰結束,我也想回家養老了,十幾年沒見過妻子了,也不知……是不是也像個老婆婆了。”
“肯定是,滿臉褶子的那種,您可千萬別嫌棄啊,命數于此。”
池頓損著應天陌,臉上的笑意從來沒有收斂。
“唉,對不起她們啊。”
合著還是個復數妻妾團?
“為了讓您成功養老,這一戰是非贏不可咯。”
“我們都有不能輸的理由,此戰必勝!”
應天陌的眼中昂揚著炙熱的戰火。
池頓忽然小聲的對他說:“您也別太擔心,萬一有沉水前輩那樣的不老容顏,您就賺了呀。”
“滾蛋!老子的事兒還用你瞎操心?”
應天陌揍了池頓一拳,連靈氣都用上了,這一拳打的路旁的幾顆無辜植物都搖搖晃晃。
“池頓!”
錦鯉的聲音響起來,池頓趕緊說:“有事兒,溜了!”
高速遁走,應天陌甩了甩自己的手,罵了一聲:“小怪物!”
北離。
北伐出發的日子,上午的時候,人們就走了。
還是那個藥圃中,安紫軒閉著眼,幾根銀針被白術從她的臉上取下。
“睜開眼看看。”
白術笑著說。
安紫軒睜開雙眼,那雙滿懷星光的眸子中,此時竟是已經區分出了瞳孔與眼白的分別,盡管仍有星光籠罩著,但安紫軒此時已經能夠看到一些較為清晰的光線了。
“那些,是綠色嗎?”
安紫軒指著遠處藥圃中的樹葉,白術點頭,但他的臉上多有一些疲倦的感覺,轉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將銀針排列在針袋中收起來。
“哈!”
有些倦了,但他還是帶著笑容,看著一臉興奮的安紫軒。
安紫軒嘗試站起來,嘗試著看自己的手,嘗試著不使用那根拐杖去走路。
“老師!我能看見了!”
“嗯!”
“嘿嘿,我終于能看見了,我再也不是瞎子了,我想……我想看看風景,我想看看北離城的人們,也想……看看皇兄。”
她很開心,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白術靠在椅子上,輕聲的詢問道:“最近那個大個子丫頭怎么不見人了,你們不是總在一起的嗎?”
“對呀,我這幾天有些忙,可能是惹她不高興了,我這就去告訴她這個好消息,老師我先去北離宗找她啦!”
“嗯,去吧去吧,為師困了,想睡一會兒。”
白術輕輕的揮了揮手,安紫軒也沒拿手杖,一個人邁著笨拙的步子,慢悠悠的向外面走了出去。
嘶……哈!
白術深吸了一口氣,眼皮有些打架,靠在椅子上看著藍天和那悠悠飄過的白云,耳邊能聽到鳥雀的叫聲,往椅子里面挪了挪,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風帶來了藥圃中的花香,也引來了一些飛舞的蝴蝶。
白術綿長的呼吸著,漸漸的……
呼吸更加的緩了……
“路上……慢著點。”
也不知是在他合上眼多久之后,那口中,才記起細微的吐出了這樣的五個字。
干瘦的老人躺在椅子上,他出生在了一個修行者的世界,但他卻是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人。
少年曾有凌云志,許諾人間第一流。
醫者是個平凡的職業,白術做到了掌千萬人之生死,也做到了仁德天地間。
那所謂的仁德究竟為何呢?
凡人的稱頌,修行者的敬畏,萬物生靈之間,都化作了那位老人。
那鼻間均勻緩慢的氣息,還是漸漸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