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后,夏娜離開了溪畔。
在這期間,蘇牧曾以各種理由試圖反抗夏娜這個決定,甚至把黎明社的社規都搬出來了——“但凡涉及到個人安全的大事,必須由所有成員投票進行表決。”
銀可可當然不會對黎明社眾人造成什么人身威脅,可如果真要往這個方面去扯,那也不是說不通,畢竟,小世界的存在是黎明社的絕對機密,誰能保證銀可可就一定不會把這事說出去呢?
在蘇牧看來,只要敢投票,他就有信心在投票之前,以威逼、利誘、以及出賣身體等各種方式,讓大部分人都站在自己這邊!
可是,悲劇的是,夏娜似乎早就猜到了蘇牧會提出投票表決的建議,她在帶銀可可進入小世界之前,便已經和大家開了個會。
除了郭陽、陳雪煙等幾個訓練機甲的人和蘇牧之外,其他人都到場了,而他們,全都無一例外支持夏娜這個決定!
甚至連薇爾莉都沒有反對!
這樣看來,即便當時蘇牧和郭陽等人也在場,并且投反對票,也絲毫影響不了最終的結果。
至于那什么,每個人都擁有的一票否決權,就更不頂用了,這條規定本質上就是鬧著玩的。
——“我一票否決你的一票否決權的否決。”
這是無線套娃的節奏。
蘇牧是徹底沒轍了。
事實上,夏娜說的也的確沒錯。
不論銀可可最后跟他關系如何,只要加入了黎明社,遲早都是會進入小世界的。
就和南溪他們一樣。
只是,蘇牧有點不明白,自己怎么又被安排了?
下午被銀九山安排了一把,晚上又被自己的老婆們安排了一把。
等到了半夜,說不定還要被趙妖女安排一把…
事情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蘇牧望著夜空中金黃的圓月,覺得這副景色突然就不美了。
然而,這還遠遠沒到最壞的情況。
此時,夏娜已經走遠,銀可可開始靠近了!
聽著身后輕盈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蘇牧莫名有些緊張了起來。
好像有什么洪水猛獸要過來了似的。
講真,他是真的沒想好該怎么面對銀可可啊!
按道理來說,蘇牧是無論如何也應該先跟銀可可解釋一下下午發生的事情,只要口活夠好,說不定還能把鍋扔給銀九山。
嗯,本來這破事也是銀九山給搗鼓出來的,這鍋丟起來沒有絲毫心理壓力。
蘇牧原本也準備這么去做,可是,真到了即將直面銀可可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固然可以把鍋還給銀九山,可然后呢?
要是銀可可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真相,且不說會不會對銀九山心中生怨,首先她自己就一定會非常后悔,后悔下午不該沖動,不該亂發脾氣,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可以預見的了——這名直率的小公主肯定會跟自己道歉,會心懷愧疚,然后對自己越來越越好…
沒錯,又是愧疚!
又是這該死的愧疚!
要是兩個人互相都對對方心懷愧疚,那這事兒可就要遂了銀九山的愿了!
“這個老狐貍!”蘇牧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太狡猾了…真的太狡猾了!
走一步算茫茫多步,活成這樣,他不累嗎?
而在蘇牧腹誹銀九山的同時,銀可可已經走到了他的背后。
蘇牧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好似空谷幽蘭,芬遠彌馥。
這香味,和那天在帳篷里聞到的一樣,于是,某個不可描述的畫面浮現在了蘇牧的腦海之中,讓他身體下意識緊繃了起來。
“這姑娘不會故技重施吧?”蘇牧心中有些忐忑,遲遲沒敢轉過頭去。
“蘇牧。”銀可可輕輕喊道。
她停下腳步,就在蘇牧身后站著。
蘇小受“嗯”了一聲,但還是沒扭頭,更沒邀請銀可可坐下。
月光灑下來,照出兩張微微發紅的臉。
一個是因為剛才想起了某些畫面,一個是因為緊張。
看到蘇牧沒有想聊天的意思,銀可可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她看著蘇牧的背影,忽然覺得,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呆在一塊,好像也是件很不錯的事?
于是乎,氣氛就真變得安靜了下來。
安靜之中還帶著一點點曖昧。
這絲曖昧是空氣里的香味引起的。
花前月下,一男一女,還靠得那么近,想不局促都不行啊!
從某種程度上說,環境可以改變人的心態,類似于吊橋效應——當一個人過吊橋的時候,心跳會不由自主的加快,如果這個時候碰巧遇見另一個人,那么他就會錯把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理解為是對方讓自己心動了,故而對其滋生出愛情的情愫。
蘇牧深知這個道理。
他知道,自己必須破壞掉這種“歲月靜好”氛圍,否則萬一銀可可想對他做什么,他可能就真心不想反抗了。
畢竟,他現在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現在的他,只是個被天道之力支配的臭流氓。
重點是天道之力,不是臭流氓。
蘇牧絕不會承認自己的本質是個大豬蹄子!
這時候,林間吹來一陣輕風。
銀可可先開口了。
她將耳畔的發絲綰到耳后,小聲說道:“蘇牧,你能不能站起來一下?”
銀可可的聲音很小,而且還是用的問句,這完全不符合她那直來直去的性格。
要知道,哪怕當初在帳篷里實施強吻時,這姑娘也沒有事先征求過自己的意見。
這一反常態的語氣,讓蘇牧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他還是站起來了。
反正能打破這奇怪的氣氛就行。
“別再叫我轉過去啊。”蘇牧說道。
他站起來,再轉過去,不就剛好把自己送到銀可可嘴邊了么?
蘇牧預判銀可可是想趁機親自己!
然而,他預判錯了。
大錯特錯!
銀可可見到蘇牧真的站起來了,眼中閃過一絲糾結之色,隨后咬了咬牙,鼓起勇氣——
一腳踢在了蘇牧的屁股上!
“嘭!”
“嘩!”
蘇小受直接被踹進了水里!
他萬萬沒想到,銀可可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給他一腳!
蘇牧還在思考如何抵擋銀可可接下來的強吻呢,結果身體突然飛了起來!
小溪的水流比較淺,但也能淹沒半個身子了,蘇牧摔了個四仰八叉,好一會才爬起來,這時候,他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被踢屁股了!
他堂堂蘇騎士,一代掛逼,居然被一個姑娘家給踢了屁股!
蘇牧鼻子差點沒氣歪了,他抹了把臉上的水,悲憤交加地說道:“銀可可,你這是報復,蓄意已久的報復!”
“我沒有…”銀可可有些心虛地否認道。
事實上,她早就沒了報復蘇牧那一腳的心思,之所以踢這一下,都是趙果果讓她這么干的。
沒錯,就是趙果果!
趙妖女原話是這么說的:“想要解除你和蘇牧之間的誤會其實非常簡單,你只需要趁他不注意,狠狠踢他的屁股就行了,以蘇牧的性格,受到這種委屈,一定會抓住此事不放,并趁機找理由拒絕你,我都能猜到他會說些什么了——‘銀可可,你這是蓄意報復,我現在終于確定了,你根本就不是喜歡我,而是故意找了這么一個借口接近我,想報那當初的一腳之仇!’”
銀可可當時還在想,這樣誤會不是越來越大了么?
可是,趙果果接下來的話,就打消了她所有顧慮。
趙果果說:“相比起你們之間現在連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這個誤會無疑要好得多,不是么?相信我,蘇牧的注意力一定會轉移到這一腳上,而之前的事,只要你不提,他也不會再拿出來說,這就相當于下午什么都沒有發生,你們的關系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一個追,一個跑,這難道不是你所期待的么?”
是的,這就是銀可可心里期待的。
盡管下午的時候她的確很生氣,可后來冷靜下來,想到父王的手段,銀可可便釋然了——她知道,父王想做什么,沒有人能阻止得了,通常情況下,被父王針對的人,都是被賣了還在幫父王數錢。
或許,就連蘇牧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是在拿她的感情去當籌碼。
不知者無罪,銀可可想通了這一層,自然不會再去怪蘇牧。
她也不會去怪罪自己的父親,畢竟銀九山這么做,也都是為了她這個女兒著想。
其實早在下午,洛小曦被蘇牧壓進土里的時候,銀可可就想和自己的心上人重歸于好了,只是她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女孩子臉皮總歸是要薄一些的。
銀可可很希望蘇牧能夠主動來和自己說話,但她又有些害怕,怕蘇牧一上來就跟她道歉,然后從此對她好得不得了。
所以,盡管銀可可那時很期待蘇牧能對自己說些什么,但夏娜拉她走時,她也就真的跟著走了。
銀可可理解父親的做法,但不代表她愿意接受。
就像她說的那樣,她喜歡蘇牧,會自己去爭取,不需要別人為她創造條件。
銀可可不想看到蘇牧因為這件事來對她好,而是更想像之前那樣,她來追,蘇牧跑。
趙果果真的很會揣摩人心,竟然直接猜到了銀可可內心的想法!
不僅如此,連蘇牧的反應都和她設想的一模一樣!
這家伙在聽到銀可可心虛的否認之后,立馬就開始借題發揮了!
“銀可可,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會對我好,讓我相信你,可是呢?”蘇牧擰了一衣角,全是水,“看看,都濕透了!一腳將我踢進水里,把我變成落湯雞,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我,對我好嗎?”
“虧我之前還差點相信你呢!”
“銀可可,我現在終于可以確定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你處心積慮的接近我,不過為了報當初那一腳之仇!”
“我早就說過我不是故意的,卻沒想到你從來都沒聽進去,連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又談何喜歡?”
“小心眼的女人,我以后不會再相信你了,哼!”
蘇牧連著說了一大堆,最后以一聲冷哼結尾,銀可可終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這下子,蘇牧老臉掛不住了。
我都威脅你不相信你的喜歡了,你置之不理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嘲笑我?
我變成這副鬼樣,還不是被你一腳踢的嗎?
蘇牧有些氣惱地說道:“銀可可,你再笑,信不信我讓你好看!”
“怎么啦,笑都不行啊?”銀可可眨了眨眼,“你準備怎么讓我好看?”
她其實不是在嘲笑蘇牧,而是她和蘇牧的關系真的回到之前那樣了,她心里高興,所以才笑的,只不過,銀可可不會去解釋什么,否則不是等于把替她出主意的趙果果給賣了么?
蘇牧并不知道這一腳還藏著這么多彎彎繞繞,只覺現在不僅屁股疼,臉還疼!
“你準備怎么讓我好看?”
聽聽,這語氣,簡直就是赤果果的挑釁!
“銀可可,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現在立刻把你的笑容收起來,端正態度,然后誠懇的向我道歉,我可是試著原諒你,否則…”蘇牧惡狠狠地說道,“等會別怪我不憐香惜玉!”
月光下,銀可可俏生生地站在溪邊,眸子像是一汪秋水,特別好看。
可蘇牧完全沒功夫去欣賞這些,他現在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小丫頭欠收拾!
“蘇牧,恕我直言,我從來都沒覺得你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銀可可絲毫都不在意蘇牧的威脅,她掰著手指說道:“你不僅不憐香惜玉,還不解風情,虛偽,花心,表里不一,拔掉無情……”
說起某個臭男人的“罪狀”,銀可可簡直是如數家珍,蘇牧臉色那叫一個黑,他聽到一半就聽不下去了,直接在水中發動了重組,瞬間去到了銀可可身后!
銀可可看到蘇牧突然消失在了眼前,心里咯噔一下,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
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跑!
可是,一個四階的修煉者,有可能從一名五階騎士的手底下溜走嗎?
別說跑了,天道之力一上去,動都別想動一下!
銀可可被禁錮在原地,終于有些慌了,“蘇牧…你,你想干嘛?”
“呵呵,我想干嘛,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嗎?”蘇牧冷笑了一聲,旋即抬起腳——
狠狠踹在了銀可可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