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某個角落。
奧德教皇望著那些前赴后繼往洛小曦幻陣里鉆的學生們,眼神復雜的開口說道:“看見了嗎,克勞倫,這些孩子是瑪拉教會未來的希望,是我們藍星最后的依仗,而在他們眼里,蘇牧是天才,是榜樣,或是還是等候已久的信仰……所以,你當真要當著他們的面動手,親自摧毀這來之不易的一切嗎?”
“你認為他們會幫蘇牧?”克勞倫反問道。
奧德教皇搖了搖頭:“他們幫不幫蘇牧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一點,不僅是這些孩子,還包括現在正在看比賽的所有修煉者或普通人,他們剛剛重塑的信仰將會因此產生裂痕,然后被你親手擊碎。”
可能現在談“信仰”二字有些過于夸張了,但不可否認的是,蘇牧和他的黎明社,如今在瑪拉教會的影響力已經超過了絕大部分官方機構,且這個影響力是正面的,它可以帶給人們希望,畢竟,即便曾經驚艷卓絕的教皇和老德克,也不曾在這個歲數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
有這么一個天賦冠古絕今的騎士,便代表藍星的未來可期。
更別說,這小家伙的長相和性格都非常符合大眾審美,對于一些人而言,蘇牧說的話,或許比執法局和審判庭說的話都管用。
在這種情況下,瑪拉教會的教皇卻要突然站出來告訴他們,蘇牧是異族人,是藍星的敵人,這讓他們如何接受得了?
就好比一個男人深深地愛著一個女人,到頭來卻發現,這女人掏出來比他都大!
這事往小了說,會導致瑪拉教會的人民再難以去相信一個人,往大了說,他們的世界興許都會因此而崩塌,甚至,他們還會造反都說不一定。
近幾年來,教會內部的高層變得越來越腐敗——盡管這些都是當初那群異族人搞出來的事,可卻并不妨礙人們心中對教會越發的失望,畢竟說到底,還不都是因為教會的失職?
更何況,克勞倫在社會上風評本就不怎么好。
他給人的印象不像是一位國家首長,反而更像一位陰謀家。
克勞倫做了太多太多在旁人看來冷血無情的事了,他也從未得到過別人的理解,若是換成平時,奧德教皇少不了要用此事暗諷克勞倫幾句,因為他也不太喜歡后者的行事風格,可現在,奧德教皇實在沒這個心情。
他雖然跟著克勞倫一起進來了,但卻不太可能真的攔住對方。
別說這里是瑪拉教會的地盤,奧德教皇管不著,就是個人實力,他現在也完全不是克勞倫的對手了,怎么攔?
“錯的信仰,便應該打碎重塑,即便重塑不了,也好過一錯再錯。”克勞倫輕聲說道,“閉關兩年,我要給瑪拉教會一個交代,和老教皇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這時,一聲雷鳴在天空炸響,方才還晴朗的天色,頃刻間變得陰云密布起來。
下雨了。
和圣雅城一樣,被當做賽場的異界也飄起了小雨。
只是,這次的雨是出自克勞倫的手筆。
突破到六階的他,已經可以初步借用天象之力了。
克勞倫平靜地看著希爾科斯塔,輕輕揮了揮手,一道閃電便陡然降下,直接將學生們眼前的黑暗劈了個粉碎!
“我的陣被破了。”
希爾科斯塔內,洛小曦睜開眼,皺著眉頭說道。
銀可可睜大眼睛:“哪個騎士團那么厲害,連你的陣法都能破?”
最近這段日子,銀可可可是親眼見證了洛小曦的陣術有多變態。
別的不說,光是那一手無神大陣,就足以讓所有踏入其中的五階以下的修煉者都插翅難飛,包括銀可可自己。
銀可可暫時還不知道洛小曦是燼星人,只覺得蘇牧這個情妹妹掌握的陣術,比她以前見過的所有陣術都強大……這個強大不是指威力上的,而是指陣法的完整性。
跟洛小曦的陣術相比,蒼瀾大陸的陣術就像殘次品一樣,有著明顯的缺陷。
而洛小曦布置出來的陣法,卻不存在任何疏漏之處,至少在同級之中,她是無敵的。
想要強行破除洛小曦的陣,除非修為比她高上一個大境界,否則絕無可能。
這也就是說,在那群趕過來的騎士團里,有著一名真正的騎士!
“恐怕,還不只是騎士那么簡單。”三千望著門外的烏云,說道:“我從上面感覺到了一股不屬于五階的力量……那是真正的天象。”
如果說天道之力是明性見意的標志,那么天象之力,便是轉靈歸仙才能擁有的大手段。
這兩種力量雖然稱呼不同,但本質上其實沒有任何區別,差只差在對這股力量的掌控上。
這是兩個不同的階段,就像幼童學步,前者是在爬,后者是在跑,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所以,是有六階的修煉者對我們出手了?”聽完三千的解釋,夏娜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了,很顯然,她已經猜到了對方是誰。
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湊巧的出現在混戰賽的賽場上,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了。
“克勞倫來了,對嗎?”趙果果報出了一個名字,同時看向站在一邊的玖琦歆。
“是他,沒有錯。”玖琦歆認得這股氣息,可讓她目光復雜的是,她并沒有想到克勞倫閉關兩年,竟然真的突破了五階的桎梏,成為了藍星近三百年來第一位穹級。
“這一戰你們輸定了,早做打算吧。”玖琦歆說道。
越是離穹級更近,便越明白那個層次的力量有多恐怖,這絕對不是現在的黎明社可以抗衡的,即便那個有著天人之姿的蘇牧都不行,哪怕他拼上自己的性命。
“阿彌陀佛,玖施主,你的話有些過于武斷了。”明虛笑呵呵地說道,“依貧僧所見,教皇大人才剛突破到六階不久,并沒有徹底掌握天象之力,倘若你我二人聯手,再加上銀前輩和蘇師弟,以及三千師弟眾人,我們未必就完全沒有勝算。”
未必完全沒有勝算?
玖琦歆嗤笑一聲:“不是我打擊你,這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
“出家人不打誑語。”明虛說道,“玖施主別忘了,我們還有超越之力。”
“你就那么肯定你們那什么超越之力能傷到克勞倫?”玖琦歆問道。
“一定可以。”回答她的是好半天都沒說話的芙洛。
連七階蠻神都不敢忽視的超越之力,一個穹級又怎么可能抵擋得住?
“好吧,就算有用,你們又該怎樣才能用超越之力打中克勞倫?”玖琦歆也沒去反駁芙洛,她直言道:“克勞倫最強大的地方便在于他的速度,即便是當初他還沒有突破到六階,也絕對不是你們這群小家伙能摸得著的,唯一有那么一絲機會能和克勞倫過上兩招的,只有蘇牧一個,可是現在,克勞倫的修為再進一步,讓這僅剩的一絲機會也蕩然無存了。”
說著,玖琦歆看向趙果果:“果果,你是黎明社的指揮官,應該明白我說的話沒有半句虛言,如果僅僅憑我們這點人,那這場和克勞倫的戰斗將沒有任何勝算,更何況,克勞倫不可能一個人過來,你們似乎忘記了一點,這里是騎士城,是克勞倫的地盤,只要他一聲令下,在這場混戰賽中為你們保駕護航的騎士們,將全部變成你們的敵人。”
說到底,現在討論如何以數量來戰勝體量并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為事實正如玖琦歆所說的那樣,黎明社不僅在巔峰戰力上被教會碾壓,在數量同樣也被碾壓。
“那如果我能幫你們攔住那些騎士團呢?”
這時候,門口忽然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
一個身穿紅袍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那里。
負責守門的米爾斯和伊蓋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似乎根本沒看見他似的。
過了好半晌,這兩兄弟才后知后覺的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哎,別緊張,我不是壞人。”那男人舉起雙手,笑道:“你們就算不認識我,也應該認識我身上這件紅袍吧?”
紅袍的袖口繡著金色花紋,那是一朵云,云里藏著半個太陽,如同晨光初現,黑夜破曉。
“你是破曉騎士?”夏娜問道。
“準確的說,是破曉騎士團的首席大騎士。”男人咧嘴一笑,“那十一個家伙都聽我的話,我讓他們打誰,他們就會打誰,即便這個人是高高在上的瑪拉教皇。”
“這是奧德教會的態度嗎?”趙果果敏銳的發現了其中的關鍵點。
破曉騎士團的成員來自于藍星世界各地,每個國家的人都有,可他們唯一效忠的,卻只有奧德教皇一人。
“是,也不是,因為除了破曉騎士團首席大騎士之外,我還有另一個身份。”說著,那男看向洛小曦,搖著頭笑了起來:“我曾經被你父親打的半死不活,現在卻反倒還要來保護他的女兒,這個世界上,總是充滿了這樣奇妙且惡趣味的事情。”
“你到底是誰?”夏娜并沒有完全相信這男人的話。
男人微微一笑:“作為花梨高中的學生,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的德克老校長有一位失散多年的兒子嗎?”
老校長失散多年的兒子?
夏娜和洛小曦等人都愣住了。
老校長和楊校長以前“一老一少”的…什么時候有個兒子了?
“這件事我聽副校長提過。”趙果果開口道:“可你怎么證明自己的身份?”
“我不需要向你們證明什么,因為你們很快便能看到我會做什么,不是嗎?身份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幫你們。”那男人說道,“我這次過來,不是為了和你們抱團的,而是單純來跟你們打聲招呼,你們只需要想辦法對付克勞倫就行了,其他的事,會有其他的人替你們擋下來……另外,我父親托我給你們帶句話,從今天開始,圣哲城便不再叫圣哲城了,而叫自由城。”
說完,男人沒有再多耽擱,轉身便消失在了門口。
他的確不需要向黎明社證明什么,但這最后一句話,無疑已經定死了他的身份。
知道圣哲城更名一事的人少之又少,而這男人連這種機密的事都知道,那不是老校長的兒子還能是誰?他話語中唯一的謊言,估計就是“失散多年”這四個字了。
在趙果果看來,這更像是老校長故意將自己兒子安插進破曉騎士團的。
畢竟,這次的計劃醞釀了接近二十年,其中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伏筆都不為過。
只是,這個消息對于目前的黎明社而言,似乎并沒有太大的作用。
因為最強大的敵人,依舊只有靠他們自己去對付。
“嗡嗡!”
這時候,趙果果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羅特應該和執法局談過了。”趙果果看都不看便猜到了這通電話是秦揚打來的。
在這個時間點上,也只有秦揚才有可能會給黎明社打電話。
羅特既然已經有了進一步動作,勢必就會趕在最終決戰之前將手里所有的底牌都打出來。
那二十名警衛的生命,便是威脅執法局最好的籌碼。
“我這邊遇到了點麻煩,如果情況允許,我希望你們能過來一趟。”電話里,秦揚的聲音顯得十分低沉,“我們找到了那二十名警衛,但他們只有二十分鐘能活了。”
小劉的定位沒有出錯,秦揚的判斷也非常準確,羅特的爪牙的確是在以前楓奇銀行的私人金庫里給執法局打的電話,并且,失蹤了好幾天的警衛們也都被關押在那個地方。
可秦揚沒想到的是,那個地下金庫,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金庫了,它被人改造成了一個大型的冷凍室,里頭的溫度足以把人的骨頭都給凍脆掉。
那二十名警衛,便被鎖在這個冷凍室里。
他們最多只能堅持二十分鐘,就會從外到內,徹徹底底的變成一座座冰雕。
建造金庫的材料本就是藍星上最堅固的物質之一,一般的炸彈都炸不開,而敵人為了萬無一失,還在上面又覆了一層防爆鋼板和靈陣,秦揚是把單兵火箭筒都給用上了,冷凍室的大門卻依然連半點松動的痕跡都看不到。
秦揚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便是走正常程序,用面部識別來打開這扇大門。
大門左邊的墻里鑲嵌著一個面部識別儀,面部識別儀的旁邊,又貼著一張照片。
——趙果果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