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師兄,問你個事。”
蘇牧端著酒杯坐到了諸葛難身旁,“你們山上的門派,弟子會不會下山歷練?……我指的下山是離開門派。”
“那自然是會的。”諸葛難和蘇牧碰了碰酒杯,說道:“據我了解,除了天玄教和神一道天的盟會大比之外,各門派每年都會組織一部分弟子去外面修行,或是進入凡塵俗世,體味人間疾苦,又或是到那些艱險絕地,磨煉實力和意志……不知蘇師弟為何問起這個?”
“我有個想法。”蘇牧放下酒杯,說道:“諸葛師兄想必已經聽說過小世界的情況了,我們那里雖然鳥語花香,景色怡人,但卻少了你方才所說的那種險地,等你們搬過去之后,各門派的弟子如何歷練便成了問題,總不能讓他們每天互相切磋吧?”
諸葛難思索著點頭:“那蘇師弟的意思是…?”
“我們可以在自由城里劃一塊區域出來,作為中轉站。”蘇牧說道。
城里不允許動用靈力,這條規矩蘇牧準備保留下來,而劃分出來的那塊區域,便是專門給山上門派的弟子使用,住宿、飲食、娛樂等一應俱全,并提供通往機場和直達各個狩獵中心的大巴,相當于一個縮小版的古鎮。
住宿用客棧、民居。
飲食用酒樓,茶鋪。
娛樂則是賭場、青樓。
這樣一來,無論是要入世還是要去險地,歷練的問題都可以得到完美的解決。
有些愿意生活在外界的人,也可以一直生活在外界。
至于山上跟外界的交通方式,就繼續用以太之光好了,或者等黎明軍的科學家們搞明白了空間科技,用傳送臺也行,反正蘇牧是不可能讓他們走正門的。
小世界的入口在別墅的地下室,每天一群人家里走來走去的,像什么樣。
“這個主意不錯,可行。”諸葛難點了點頭,又道:“就是會不會太麻煩了一點?”
在自由城里劃分出一塊區域,說著容易,但實施起來卻相當有難度。
別的不說,光是把那些高樓大廈給拆了就得費上一番功夫。
“諸葛師兄不用擔心,自由城的郊區剛好有一片廢棄工廠。”蘇牧笑道,“那里沒有高樓,平時也沒什么人去,拆起來很方便,頂多也就是所有建筑都需要新建花的時間會比較多一點,但也不是什么難事,只要諸葛師兄肯借幾個懂行的人給我就行。”
藍星上盡管也有做古風類建筑的設計師,但終歸是沒有人家正兒八經生活在古風世界的人專業不是?
“這個自然,蘇師弟把大頭的活路都攬了下來了,這點小問題,說什么我也得想辦法解決了。”諸葛難保證道,“等下次見面,我一定將俗世中最好的設計師給你帶過來。”
山上還沒正式開始搬家呢,蘇牧便已經在為他們著想了,這絕對可以算是絕世好朋友了,可不知為何,諸葛難盡管相信蘇牧肯定會說到做到,心里卻又隱隱覺得哪里好像不太對勁…
這個時候,耳邊傳來的蘇牧笑瞇瞇的聲音。
“諸葛師兄,中轉站的事就暫且先這么定下了,同時呢,我這邊也有個小小的請求。”
原來如此!
一聽這話,諸葛難立刻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不可否認,蘇牧對自己的朋友確實很慷慨大方,從來不把資源和錢財放在心上,但若是對那些不怎么熟的人,這家伙就會立刻化身摳門精,絕不讓自己吃虧。
建造一個古風區域作為中轉站,受益者是他們山上的人,但卻不是他們,那些門派里的弟子,對蘇牧來說和陌生人沒什么區別,這家伙怎么可能白白送出去這么一份大禮?
“蘇師弟有什么要求便直說吧。”諸葛難有些頭疼。
蘇師弟這一顆心啊,真是越來越臟了啊……
本來吧,這事不提還好,關于歷練的問題,總能想到其他辦法解決,不一定非得弄個中轉站出來,可是呢,蘇牧這么一說,諸葛難便發現自己似乎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人啊,總是如此,一旦有了更好的選擇,必定會放棄勉強湊活的現狀,哪怕會因此付出一些代價。
“來來,喝酒喝酒,別搞得跟我要逼你上刑場似的。”蘇牧見諸葛難一臉上當受騙的表情,忍不住笑道,隨后拿起杯子,和諸葛難碰了一下,便先干為敬了。
酒罷,蘇牧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諸葛師兄,我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需要他們外出歷練的時候,幫我留意一樣東西即可。”
說著,蘇牧拿出一顆水晶頭骨放在了桌上。
諸葛難拿起水晶頭骨端詳了幾秒,又看向蘇牧:“就這么簡單?”
“沒錯,就這么簡單。”蘇牧點頭道。
其實促使他做出這個建造縮小版古風小鎮決定的原因,遠遠不止這一個,只不過其他原因,沒必說給諸葛難聽。
海德林現在雖然不知所蹤,但系統還在,他想提升實力,還得老老實實的去做任務。
自由城如今才剛剛成立,正是缺人手的時候,能把山上各門派歷練的弟子拉上船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更重要的是,這些弟子會為自由城帶來更大的安全保障。
像諸葛遠空這樣的高人,平日里是見都見不到一眼的,等搬完家,他們大概率就會在小世界里定居了,沒事不會出來到處瞎晃,蘇牧現在在做的,便是給他們一個出來瞎晃的理由。
畢竟,門下的弟子在外歷練,你們這些老祖宗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再不濟,肯定也會派幾個身手高強的長老過來盯著,正好彌補了自由城現在缺少頂尖戰力的不足,到時候,不管是誰想鬧事,都得仔細掂量掂量那樣做的后果。
還有第三個原因……蘇牧瞥了瞥跟過來卻一直沒說話的銀可可。
后者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眉眼彎彎滿是笑意:“蘇牧,你是為了我對不對?”
古劍世界和蒼瀾大陸都是古風,城鎮的樣貌估計也不會相差太多,她在那里生活,肯定會感到特別親切。
蘇牧當然不會承認。
“我只是怕在現代建筑林立的大都市里建個古風的衙門會很突兀。”蘇牧說道。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銀可可也不拆穿蘇牧,只是笑容越來越甜。
她喜歡的這個男人啊,總是刀子嘴豆腐心,如果真是怕弄個衙門出來會突兀,那不弄不就好了,何必要找諸葛難商討,大費周章的在城里劃分一個區域出來呢?
更何況,蘇牧說是為了讓衙門看起來不突兀,但衙門卻是她想要的,這本質上不還是為了她么?
銀可可直勾勾地看著蘇牧,越看心里越歡喜。
那灼灼的目光,讓一向臉皮厚的蘇牧都有點頂不住了。
于是,蘇牧挪開視線,拿起桌上的紅酒參滿,和諸葛難干了一杯。
然后擦了擦嘴角,說道:“諸葛師兄,你有沒有發現子欣最近有點不太對勁?”
正事聊完了,該聊聊八卦了。
隔壁的隔壁的小桌子旁,木子欣和三千還在玩骰子拼酒。
諸葛難順著蘇牧的目光看去,一下想到了木子欣今早在機場突然生氣的事,便點了點頭道:“確實不太對勁。”
從表面上看,木子欣生氣的原因似乎是在怪三千一直沒答應陪她去泡溫泉,可仔細想想,因為這種小事生氣,根本就不是木子欣的性格,特別是,三千出自名門正派,木子欣卻是咒隱門的邪修,自古正邪不兩立,這兩個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每天能說上幾句話都算好的了,三千又怎么可能會放棄練劍陪她出去玩?答應了才叫奇怪呢。
木子欣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她還是生氣了。
這便說明一個問題。
“子欣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蘇牧說道,接著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在三千面前。”
諸葛難一驚:“蘇師弟的意思是,子欣她喜——”
“誒誒,我可沒說過這話啊。”蘇牧不等諸葛難說完,便笑瞇瞇地打斷道,“我就是隨便猜的,事實到底如何,只有子欣師妹自己才知道。”
“諸葛師兄,你不是會天機術嗎?你算一算子欣師姐到底喜不喜歡大師兄啊。”旁邊傳來一道女聲。
“天機術算的是姻緣,又不是個人感情,我頂多能大概的算出來他們以后會不會在一起……”諸葛難下意識答道,可說到一半,他忽然打住了,扭頭看向身側,嘴角抽了抽:“洛洛?”
這小丫頭怎么不去跟武雄一塊玩,偷偷摸摸的跑過來了?
蘇牧倒是習以為常了,反正一直以來都這樣,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諸葛師兄,那你就大概算一算他們能不能成呀。”林洛洛說著,眼睛里閃過一絲疑惑,“什么叫大概啊?”
“大概的意思是,天機術算出來的結果不一定準。”諸葛難這時候便記起了諸葛遠空的話,“所以還是不算了。”
“也不應該算。”蘇牧附和道,“如果一件事情在做之前,便提前知道了結果,那這件事便少了許多樂趣,不是么?”
“是這個理……等等,不對。”諸葛難敏銳地察覺到了蘇牧話里的不對勁。
木子欣和三千的事,這兩個人自己才是主角,他們都不過只是看客罷了,需要做什么呢?
蘇牧用的可是“做”這個字,而不是“發生”這樣的旁觀者字眼。
“蘇師弟,你不會想搞事情吧?”諸葛難問,問完,他便看到蘇牧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心頭當即便突突了一下。
這個笑容他見過——今天早上在機場時,蘇牧就是這樣笑的!
“堂堂御劍門大師兄,如今更是貴為掌門……”蘇牧摩挲著手里的杯子,目光看著三千那邊,笑著說道:“我想,三千師兄應該是個很負責的男人吧?”
很負責任?
龜龜!
這不是搞事啊,這是要搞大事啊!
諸葛難分分鐘便聽懂了蘇牧話里的弦外之音,連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蘇師弟,這樣搞會出亂子的。”
“怕什么?”蘇牧勾起嘴角,“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三千和木子欣都在那亂點鴛鴦譜,逼得他不得不當場答應給許倩倩一個說法,他又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
“可是蘇師弟,這樣會不會太狠了點?”諸葛難心里清楚,蘇牧即將要做的事,那可比三千和木子欣口頭起哄的威力要大太多太多了,一個不慎便會收不了場。
然而,蘇牧卻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畢竟,他是個很講義氣的人。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蘇牧如是說道。
……神特么涌泉相報!
諸葛難用憐憫的目光看了三千一眼。
看樣子,蘇師弟是心意已決,勸是勸不動的了,你便自求多福吧。
“諸葛師兄,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蘇牧說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便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了。”
用心良苦…諸葛難嘴角微微抽搐。
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打擊報復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蘇師弟你問。”諸葛難說道。
“第一,三千和子欣以前是不是隔三差五便會吵架?”蘇牧問。
“……那倒沒有。”諸葛難答道,“以前他們經常兩天三都不會跟對方說一句話,吵架是最近才開始的。”
“那就對了,以三千那種性子,如果真的不在乎,會去跟子欣吵架嗎?”
蘇牧又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三千以前和子欣一起喝過酒嗎?”
“沒有。”諸葛難答道。
“這便是態度的轉變了,如果三千真的接受不了子欣,兩人又怎會在同一張桌子上喝酒聊天?”蘇牧說道,“第三個問題,三千最近還有沒有時常把沐璃掛在嘴邊?”
“這……”這是在興師問罪嗎?
“諸葛師兄不要多想,我沒有其他意思。”蘇牧笑道。
“好吧。”諸葛難想了想,遲疑道:“好像…還真沒有?”
不是好像,是確實沒有,只是諸葛難現在才注意到這個問題,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所以用上了不確定的語氣。要知道,以前跟三千聊天,最多不超過五句話,一定會出現“沐璃師妹”這四個字,可這段時間,三千似乎并沒有再提沐璃了,反而是“妖女”這兩個字說得更多,雖然基本上沒什么好話,但不可否認的是,沐璃在三千心中的位置正在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身影。
“且不管這個身影是好是壞,總之,三千的心里確實有她的位置,不是嗎?”
蘇牧臉上笑意漸濃,“這就夠了。所以我不是在搞事,而是在給這對冤家創造機會,免得他們因錯過彼此而抱憾終身。”
俗話說的好,君子成人之美。
蘇牧覺得,這個君子,自己今晚是當定了!
于是,他將那枚裝滿了神仙醉的戒指遞給銀可可:“可可,把這個拿給子欣,然后告訴她,不要多喝,保持清醒,一會好送三千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