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事實上，要比顧城所想的那樣更加復雜、恐怖得多。
在伊清瑤和陳沐鈴兩人的每一句對話之間，兩人都是經過一瞬間的深思熟慮之后，才問的，才答的。
如果不深思熟慮，如果陳沐鈴沒有看出來周凌和伊清瑤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有些不一樣。
那么她一坐下來，大體就會問伊清瑤和周凌兩個人表兄妹的關系。
畢竟一個伊清瑤是明星，一個是自己喜歡的人。
大體都會有一些好奇。
那么，伊清瑤肯定就會解釋兩人的關系，這無疑就是在談述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關系。
因為陳沐鈴知道這一點，所以她并沒有問這個問題，盡管她很好奇。
她不能讓伊清瑤輕易有壓他的機會。
之后說的什么和周凌一起去過世紀廣場，這就是在展現她的主權，去壓伊清瑤。
大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懂。
之后問起這個問題，也是沒辦法，為了插入話題。
不過，她也想好了計策。
假借這個問題，引出她喜歡過周凌的事實。
伊清瑤是從那圈子里走出來的，哪里不知道陳沐鈴心里在打些什么算盤？
不過她一點也不慌，也不在意，因為她心中早有計較。
所以一點都不避諱地把這個話題重新撿起來再聊。
現在看見陳沐鈴點頭應了一聲，有些“害羞”地朝她看過來。
她隨之回應的，是一個笑容，遂開口道：“我這個表哥啊，他從小就很挑剔，一般的女生，他都看不上。”
聞言，陳沐鈴看了一下自己，開口問道：“那清瑤姐姐，你覺得我怎么樣，我很一般嗎？”
“你嗎？”
伊清瑤仔細看了一下，“很好看的女孩子啊，又可愛，誰要是當了你的男朋友，那可是有福氣了。一看你就是屬于那種會持家，又賢惠的姑娘。”
陳沐鈴臉上一紅，“清瑤姐姐，真會夸獎人。”
“我說的可是實話。”
伊清瑤說著，伸出筷子把周凌燙好的血旺，放進了自己的碗里，隨又對陳沐鈴問道：“我很好奇沐鈴你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難道說……你喜歡我表哥？”
這話一出，可以明顯看出，陳沐鈴的臉色更加紅了一些。
她微微低頭，不敢看伊清瑤的眼睛，隨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周凌，才開口道：“嗯，我之前和他表過白。”
話音剛落，坐在對面的顧城就停下了筷子，看向了兩人，哦不，還有周凌一個。
周凌只是停頓了一下，就繼續吃。
伊清瑤聽到這話，有些驚訝地看了眼周凌和陳沐鈴，問道：“還有這事？”
“嗯。”
陳沐鈴點點頭，勉強笑著解釋道：“不過最后被他拒絕了。”
“真的？”伊清瑤看向周凌。
頓時，周凌將里脊肉放進嘴里的動作就是一停。
然后才繼續咀嚼了幾下，吞了下去，點頭道：“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當初我還在這邊打兼職。
都是一些已經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已經有了女朋友，就不要說這些了。”
說著，看了眼陳沐鈴，“要是被她知道，誤會了，我回去就要跪搓衣板了。”
“你有女朋友了？”陳沐鈴臉色一怔。
“嗯。”
周凌點點頭，坦言道：“就是當時我給你說過的那個，她答應我了，我們已經相互見了家長，今年過年的時候，就準備訂親，后年就結婚。”
這句話，無異于是一顆炸彈，轟在了陳沐鈴的胸口。
肉眼可見，她的臉色停滯了下來，隨即回過神來，說道：“不好意思，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去一下洗手間。”
“肚子不舒服？”
伊清瑤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不用了。”
陳沐鈴勉強一笑，“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們慢慢吃，我馬上就回來。”
說著，也不等伊清瑤她們多說什么，站起身，就朝廁所的方向走去。
洗手間。
陳沐鈴有些失神地開到化妝臺，本能地打開了水龍頭，將頭埋下去，用手將水打濕自己的臉。
任由那水漬濺到領口上，頭發上。
良久，她才抬起頭，看向了鏡子之中的自己。
美麗、純真的一個女孩子，然而，此刻那眼中卻充滿了各種情緒。
輸了嗎？
她不由得在心中這樣問自己。
在周凌剛才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猶如一根利劍插在了她的胸口上，讓她緩不過氣來。
她只想逃，尤其是看著伊清瑤和周凌緊緊挨在一起的樣子，以及腦子里走馬觀花地閃過伊清瑤和周凌剛才互動的情景。
她胸口就堵的難受，難以呼吸，她本能地拒絕在去看這些，回憶那些。
所以，她逃了。
逃到了這里。
這樣一來，就意味著她輸了。
放棄了嗎？
她又這樣問自己。
她再認出周凌之后，就察覺到伊清瑤和周凌之間的關系不一般。
那是一種女人的直覺，本能地，在她心里，產生了排斥的情緒。
他們關系可能不簡單，但現在看來，已經可以把“可能”去掉了。
他的女朋友，是大明星。
從剛才的針鋒相對中，她并沒有討到便宜，除了最開始認出周凌的時候，她都是節節敗退。
她似乎斗不過那個女人，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卻殺人于無心，又誅心的女人。
所以，要放棄嗎？
她呆滯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將整個頭一瞬間都埋進了水槽里，然后猛然抬起頭，看著那蕩起層層漣漪的水槽。
她的目光慢慢變得尖銳起來，臉上的水漬一滴一滴地落在水槽里，融入了水中。
不！！
我不會放棄的！
我才是最喜歡他的那一個。
對，只有我！
眼神越發凌銳，原本因為慌亂而散發出頹敗的氣息，在此刻，漸漸消散。
她又將頭埋進了水中，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凌銳的目光已經不在，目光里的諸多情緒也都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平靜之色。
她伸出手，從旁邊的盒子里，抽出幾張干紙巾，將臉上的水漬擦拭了干凈，目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和領口。
然后，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將干紙巾丟進垃圾桶，她面向廁所出口，微微深呼吸一口氣，目光一定，朝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