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弈舉著漆黑的鏟子,在地道中忙碌不止。
也許是因為在永夜位面耽擱的太久,他現在莫名感到焦躁,總覺得沒有可浪費的時間了。
陰影石上探出一株渾身裹著發光白線的植物,照亮了四周。
何弈提著發光植物,一路挖掘。終于,他捅破最后一塊遮擋夜空的土壤。
風貫入隧道,迎面而來。
他踏前一步,發現腳下是陡峭的坡道。
外邊是盆地,看來他挖掘的方向是正確的。
遠處滿是渾身包裹著護盾的藍級食尸鬼。
正前方較遠處有四五塊樹墩大小的漆黑礦,附近圍聚了大量的食尸鬼。
何弈微微皺眉,他抬頭看向坡道上方,發現近乎筆直的坡道頂部有唯一的一塊陰影石,但崖上游蕩著舉劍的漆黑人形生物。
何弈打開包裹界面,將手伸向傳送權杖,他遲疑了一秒,又換成戰斧。他將手握在戰斧斧柄的前端,對著土坡挖出凹陷,一點一點攀上土坡。
他緊盯那唯一的陰影石。
周豫步伐沉重,跟隨唐明邁向棠州大門。
穿過漆黑的城門,他看到了坐在寫字臺旁的安墨,那女孩身著雪白連衣裙,趴在紙板上認真記錄著什么,神情平靜如水。
半小時的等待,女孩沒有不耐煩,她一直靜靜等待著自己的消息。
“就是她?”唐明指向安墨。
周豫點頭。
唐明快步向著寫字臺走去。女孩抬起頭來,有些奇怪地望著高大的唐明,她率先介紹了自己:“你好,我是安墨。”
“我是唐明,棠州城主。”唐明站得筆直,面容溫和。
“你們答應了?”安墨不禁微笑起來,她望向唐明身后的周豫,想給他一個贊許的笑,卻看到一張嚴肅的臉。安墨臉色微變,她將目光投向唐明。
“你希望我們幫你保護藍葉森林?”唐明略低下頭。
“對,沒錯。”
“但我們正打算拿下那個地方,從4019人的手里……”
安墨眼睛微動。
“……我想問你是否能給我們提供幫助。”
她眉頭微皺,眼睛飄向地面,“你們想拿走藍葉森林嗎?”
“不不,我們需要它,但絕沒有干涉你們生活的意思。”唐明連忙解釋。
“那是不可能的,”安墨退回寫字臺前,緩緩坐到椅子上,她搖著頭,“你們想拿到藍葉森林的控制權。”
“至少比4019區人和九銳拿到要好。”
“對你來說,當然比他們好,對我們來說卻不是這樣,”安墨趴在寫字臺上,將頭靠上胳膊,十分懶散的樣子,“唐明城主,如果你愿意把藍葉森林交給我們來管理,我可以給你們需要的任何資源,我們會永遠保持藍葉森林的美景。”
“我想答應,但決定權不在我。”唐明說。
“我的天賦,保證我在掌握高端資源的時候可以獲得許多額外經濟,把藍葉森林交給我,你失去麻煩,得到一個潛力盟友。”安墨轉頭望著唐明。
唐明從始至終站得筆直,“你可以來主管藍葉森林的運營,或者我們所有的資源都過你的手。總之,現在只有借全棠州的力量才能保住藍葉森林,而棠州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和其他人的意見比起來,我微不足道。我覺得你應該幫我,因為這是我們唯一的同時擁有藍葉森林的方式。”
安墨閉上眼睛。
唐明靜靜等待著安墨的反應。
周豫略微有些緊張。
“那東西本來就不屬于你們,就一定要搶走嗎,即便能拿到更多好處?”安墨沒有睜開眼睛。
唐明閉上眼睛,右手手指緊繃了一下。
“從人性上來說,是這樣。”他說。
安墨譏笑,“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我也沒想到。”
“唐明,”安墨叫出了棠州城主的名字,“你很會說話,但你不會看人,你分不清誰更值得你支持。”
“你多大?”唐明反擊道。
“洞察力不分年齡……”安墨撐起身體,伸手將寫字臺與椅子裝入包裹。她灑然轉身,長發被甩到背后。“叛徒……”她走之前說。
周豫愣在原地,安墨的話和離去的背影讓他難以釋懷。
唐明干笑了兩下,“如果藍葉森林里沒有至極遺跡,我還真的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她看起來就像個大一的學生,開玩笑吧?”
“行了我們回去準備開打吧,我想起有一些物種可以幫我們探測地形。”周豫急忙道。
“好,確實該緊張起來了。”
周豫點點頭,轉身向著自己的住房跑去。
走出住房之后,他搬著幾個物種蛋若無其事出了城。
離開了棠州城,安墨就沒有那么瀟灑了,她耷拉著頭在街道上走著。
她實在不敢想象,自己剛才哪來的自信說動棠州?
現在去見路蓓蓓簡直是把臉丟到姥姥家。
按往常的經驗來說,她想說動一個人支持自己再容易不過了。
安墨嘆了口氣,挫敗感在她的心頭不停縈繞著。
不一會,她想到路蓓蓓。
這次棠州明顯是鐵了心要趁人之危,已經不在乎體面了。
她要怎么跟路蓓蓓說呢,說她之前準備求助的對象,現在也一并成為掠奪她家園的人?
路蓓蓓一定會崩潰的。
安墨咬緊牙關,手握成拳。
棠州太差勁了,真的是太差勁了。
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不應該傷害相信自己的人啊,怎么能傷害相信自己的人呢?
“安墨……”
安墨轉頭一看,是周豫。她笑著問:“你追過來干什么?”
“我覺得唐明和議會那幫人的做法有問題!”
“出什么事了?”
“他們好像突然變壞了一樣,先是暗中排擠路蓓蓓,現在又全是一副非搶藍葉森林不可的態度,到我們開會的時候他們甚至對路蓓蓓嗤之以鼻,我完全不能理解他們為什么要這樣。”
“路蓓蓓做錯了什么嗎?”
“沒有,她一直在為棠州的倉庫填充戰略資源和銀幣,還有高科技制品。”
“傲慢,貪婪,嫉妒……說到底,路蓓蓓的貢獻毫無意義,她手上有棠州人喜歡的東西,棠州人一旦找到機會就會把它拿到手。當路蓓蓓因此失去價值,他們從前所有對路蓓蓓的笑臉相迎,都會變成純粹的厭惡。”
周豫搖著頭,呼吸有些急促,“這完全不對,這樣不就成了純粹的惡人了嗎,為什么他們會容忍自己做這樣的事情?”
“這個世界沒有好人與壞人之分,只有同類與異類之分,你跟路蓓蓓與他們不同,所以你們一定受傷。”安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