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墻上，此刻負責守護城墻的將領名叫張虎。
張虎瞟見程頤和恒階身后八名士卒提著的兩副棺材，也頗有觸動。
能夠帶棺材上陣的，擺明著對方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再下殺手，就沒有了意義。
制止城墻上弓箭手，張虎輕嘆了口氣，對身邊一士卒道：“去報告將軍！”
士卒領命，飛快地跑了出去。
程頤和恒階在城門口等了近半個時辰，才看到城門打開。
城門之內，一名穿著黃銅鎧甲、身材長得頗為高大的男子走了出來。
在男子身邊，跟著兩列近四十個士兵。
程頤和恒階都下了馬，迎了上去。
兩人各自行了一禮，報了身份。
男子道：“吾乃江夏太守蔡瑁字德珪，奉劉荊州之命，前來引諸位前往議事廳相見！”
程頤和恒階道謝了一番，跟著蔡瑁進入城中。
襄陽城外，程普等人翹首以望，看著程頤和恒階進去，一個個臉上盡是焦躁的神色。
程頤和恒階跟著蔡瑁進入襄陽城城內，來到議事廳外。
只見議事廳的門口，站著兩排刀斧手。
陽光照射在這些刀斧上，反射著陰冷的寒芒。
程頤和恒階像是看不到一般，目不斜視，從中走過。
蔡瑁暗暗點了點頭。
孫堅軍中小將程頤在大谷關帝陵前大戰呂布的事情，他也是聽過的。
不過，之前他一直并不以為然。
如今一看，還是有些勇氣的。
程頤看起來不及弱冠，在敵軍陣營中卻能面色自若，這可不是常人能夠做到的。
而另外一人，看起來像是個書生。
但是也能面色如常。
蔡瑁有些感嘆。
他有些不明白，孫堅那種莽夫，為什么手下會聚集到這么多豪杰賣命？
一行人進入議事廳門口，庭院里，擺著一口油鍋。
油鍋里，架起了柴火。
不過，當程頤和恒階走了進來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大漢提著油鍋退了出去。
看樣子，這一路程頤和恒階的表現，讓對方知道嚇唬是沒用的。
一行人來到議事廳大殿。
只見大殿之上，主要各自站著十數個人。
而在這些人的中間最首位的位置，一張案幾前，跪坐著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長得豐神飄灑，頗有一股謙謙溫和君子的模樣。
此刻，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程頤和恒階跟著蔡瑁走進來。
蔡瑁道：“將軍，使者已經帶到！”
程頤目光落到中年男子身上。
蔡瑁著稱呼已經表明，眼前這個外表看起來讓人頗有好感的，就是荊州牧劉表劉景升了。
想到了之前孫堅擊殺王睿的一幕，程頤暗暗嘆了口氣。
這就是因果報應了。
如果當時不殺王睿，或者，也不會出現今天的局面。
劉表掃視了一眼程頤、恒階和他們身后的八個士卒，明知故問道：“兩位使者今日為何至此？”
恒階恭敬地行了一禮道：“我是恒階字伯緒，此次叨擾將軍，只是為了迎回孫文臺太守的尸骨，還望將軍垂憐同意。”
劉表哼了一聲道：“迎回孫堅尸骨？你莫不是在和我講笑話？我荊州和孫堅有何仇隙？”
“之前，孫堅偽造檄文，刺殺我荊州前任刺史王睿，將荊州糧草和士卒洗劫一空！”
“孫堅此舉，和賊寇何異？”
“可即使如此，他依舊沒有罷休，竟然率兵攻打我荊州，派兵包圍我襄陽！”
“若非黃祖援兵趕到，我襄陽城豈不是城破人亡？”
“孫堅匹夫，欺人太甚！屢次三番欺我荊州，如今身死他鄉，是他的報應，我為什么要將他的尸骨歸還？”
“別說我不同意，就算我同意，荊州的百姓也不會同意！就算荊州百姓同意，我也不會同意！”
恒階道：“將軍，人死如燈滅。不管人的生前作惡多少，到死的那一刻，也都塵歸塵，土歸土。”
“而且，孫文臺太守即使的確有過失，但是，他也立下了汗馬功勞！”
“當今天下，董賊作亂，綱紀崩壞，各路豪杰爭相起義，拯救漢室于崩塌之前。然，眾觀諸侯，真正一直不遺余力在和董賊作戰的，唯有孫文臺太守。將軍，你認否？”
“孫文臺太守修繕帝陵，敗呂布大軍于帝陵前，又攻破洛陽，祭奠先帝靈位。此等義舉，將軍，你認否？”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孫文臺太守固然有錯，但是，于朝廷，他也是功大于過。”
“而且，孫文臺太守昔日殺死前任荊州刺史王睿，卻也對百姓秋毫無犯，不是？”
“雖說我曾經在孫文臺太守手下做過功曹，但是，將軍，你且問問我大漢百姓，有誰說到孫文臺太守，不得不說一個‘忠’字？！”
“如此忠勇之輩，卻要因為他一兩件過失，從而讓他死后連落葉歸根都不能，試問將軍，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大膽！”議事廳大殿兩側的眾人齊齊大喝。
恒階昂然不懼，繼續大聲道：“還有，將軍，孫文臺太守的確有過失，再度進犯荊州。但是，將軍，難道你不知，孫文臺太守如今也只是袁術袁公路一員將領而已？”
“說句不好聽的話，將軍——”
恒階突然臉色一沉，道：“你的敵人究竟是孫文臺太守還是袁術袁公路，你比我更清楚！于將軍，于孫文臺太守而言，你們其實仇恨都不重。你們都只不過是袁術和袁紹仇恨的棋子而已。”
“將軍，孫文臺太守因為成為袁術和袁紹仇恨的棋子而客死他鄉。”
“現在，將軍是準備走孫文臺太守的老路不成？”
“放肆！”蔡瑁勃然大怒，手中長刀朝著恒階就要砍過來！
程頤手中的紅纓槍掃了出去，直接將蔡瑁的長刀掃到了一邊。
其他將領紛紛沖了上來。
恒階突然大笑道：“將軍，何至如此愚蠢？如若我和小將軍死在這里，你和孫文臺太守大軍就是不死不休！城外還有三萬孫文臺太守的大軍在，屆時，你如何應對？”
“信不信，我和小將軍一死，三萬大軍立馬會攻上襄陽城！”
“即使攻不破襄陽城，但是魚死網破，襄陽城能夠好到哪去？”
“屆時，南陽袁術隨便再派一支軍隊突襲而至——”
恒階掃視著眾多攻過來的將士，譏諷道：“你們也不過和我們一樣，都是那戰場上的尸體而已！”
“永遠別忘了，你們也不過是袁術和袁紹斗爭的棋子！”
“百年之后，眾人談及這段歷史，劉荊州竟然甘愿成為別人的棋子而連累荊州百姓流離失所，豈不是遺笑千年！”
說完，一把拉開程頤手中的紅纓槍，坦然笑道：“小將軍，讓他們動手！我們死之后不久就能夠在黃泉見到這群愚蠢之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