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低下頭，有些不敢面對程頤。
程頤心里卻猛地一沉。
曹操這話里可是有話！
以前在沛國譙縣的時候，他就不惜將自己女兒嫁給自己，從而讓自己跟著他起義！
不過，當時自己推托還沒娶妻生子，而且相中了蔡琰。
現在要是真的隨了他，娶了蔡琰，自己還能走得了？
想到這里，程頤皮笑肉不笑地道：“孟德公莫開這種玩笑。婚姻大事，還得長輩做主才是。”
曹操反問道：“操和伯喈兄情同兄弟，昭姬是伯喈兄之女，自然也是操之女。作為長輩，操為她主持婚事有何不同？而揚希你也是孤身一人！”
程頤道：“問題是，伯喈先生還健在。”
聽程頤這么一說，蔡琰頓時目露焦急之色，對曹操道：“孟德叔叔，爹爹還關在牢里！”
曹操瞟了一眼程頤，感慨道：“如今長安城內大亂，李傕郭汜率軍肆意妄為，生靈涂炭。就連天子，也未必能夠保全。伯喈兄身為階下囚，應該早已經去了。昭姬，以后操就是你的爹爹，你的婚姻大事——”
程頤冷不丁地道：“伯喈先生已經從牢房里被人救走了。”
“當真？”蔡琰喜上眉梢。
曹操臉上的哀傷有些僵硬。
抬頭看向程頤，曹操尷尬道：“揚希你又沒進入長安，如何會知道伯喈兄的事情？”
程頤目光掠過荀彧。
他很想通過荀攸將荀彧撬到吳郡去。
要知道，不管是游戲還是史書記載里，荀彧的內政才能都是首屈一指的，甚至用“國士無雙”來說都不為過。
可惜的是，荀彧是士族里的典范，對曹操的知遇之恩十分感恩，又忠于大漢。
自己出身是真正寒門無疑。
于他也沒有任何恩德，僅憑借和荀攸的關系就想撬走他，沒有可能。
想到荀攸，程頤將紛繁雜亂的念頭排除腦外。
三國名士太多，豈能將所有人收到名下？
臉上微微一笑，程頤對曹操道：“這個剛好有些湊巧。孟德公知不知道虎賁中郎將王越？”
“王越？”荀彧吃了一驚道，“帝師！傳聞天子被董卓挾持之后，他便沒了蹤跡！”
“不，他之前就在長安城。昨天我趕到這里來尋找昭姬的時候，正好碰上他師徒倆正帶著伯喈先生逃出了長安城。”程頤看向蔡琰，安慰道，“當時太過緊迫，又有王越師徒護送伯喈先生，就沒跟去。不過，伯喈先生再三叮囑，要我一定要找到你，帶回譙縣。”
蔡琰就要朝程頤跪下去。
程頤制止她道：“別這樣，這是我應該做的。”
曹操臉上閃過一絲不滿之色，還想說些什么。
就這時，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遠處傳來。
曹操急忙調轉馬頭，循著聲音疾馳而去。
程頤也疑惑地看了過去。
只見一青年坐在駿馬上，一士兵牽著馬韁，正緩慢走了過來。
雖然距離有些遠，依舊可以看清青年臉色有些病態的蠟黃。
再加上那咳嗽起來就有些生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很讓人擔心他下一刻就會掛掉。
程頤心神一振。
難道是那個傳說中的戲志才？
程頤想到之前和孫堅去南陽找袁術，和曹操在袁術府邸外簽的兩條約定，有些冷笑。
看來，曹操是忘了約定了。
按照約定，曹操發現戲志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不用他，而是讓他去沛國譙縣找華佗治病。
如今戲志才卻在這里，曹操又如此禮遇。
可想而知，曹操根本沒有想過遵守約定了。
不過，想到曹操目前的情形，身邊也沒幾個謀士，會留下戲志才也不足為奇了。
那兩條約定，只能在將來當成約束他的理由了。
荀彧朝程頤行了一禮，也策馬趕了過去。
蔡琰見狀，低聲問程頤道：“揚希先生，你沒有騙小女子，爹爹真的沒事？”
程頤點了點頭道：“我沒騙你，伯喈先生的確沒事，我早已經安排了人手在長安接應。昨天，我是親眼目睹他們護送伯喈先生離開的。只不過不是去譙縣，而是去的吳郡。”
“吳郡？譙縣？”蔡琰囁嚅了一句，突然抬起頭道，“揚希先生你很想離開孟德叔叔？”
程頤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蔡琰。
蔡琰道：“既然揚希先生想離開孟德叔叔，小女子倒是有一個法子。”
“什么法子？”程頤好奇道。
蔡琰輕笑了一聲道：“揚希先生，你且看著就好。”
這還是程頤第一次聽見蔡琰笑，笑聲很好聽，像百靈鳥一般。
不由得，他多看了蔡琰一眼。
蔡琰急忙低下頭，兩手捏著衣擺，朝著曹操等人方向走去道：“揚希先生，我們也過去吧！”
兩人來到曹操等人身前。
戲志才在曹操的攙扶下下了馬。
朝程頤行了一禮，戲志才對曹操道：“明公，這位小將軍就是你口中念念不忘的那位少年英雄？”
曹操笑道：“對！”
說著，又指著戲志才對程頤道：“揚希，這是戲志才，操帳下主要謀士。此前能夠在內黃擊敗黑山賊，之后又擊敗南匈奴騎兵，志才居功至偉。”
見曹操果然“不記得”兩條約定，程頤也懶得潑冷水，而是朝戲志才行了一禮道：“先生真奇才也！”
戲志才搖了搖頭，咳嗽了幾聲，才道：“和小將軍相比，志才差多了。小將軍為將軍出的幾個計策，都十分精妙。志才常常聽將軍談及你，早就想見識一番。如今在這里相見，志才相信，這就是緣分，這是注定小將軍和志才一起追隨將軍，為平定這亂世嘔心瀝血了！”
曹操撫須笑著附和道：“志才說得極是！如今，操有志才、文若和揚——”
“孟德叔叔，小女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蔡琰突然道。
曹操聽蔡琰竟然插話，微微有些不悅，卻依舊笑容滿面道：“昭姬，有話直說。”
蔡琰看向戲志才道：“小女子在治病救人方面少有涉獵。這位先生，你病入肺腑，一定要及時治療才對！”
戲志才愕然地看向蔡琰道：“沒想到還是位女郎中。的確，志才這病，的確是病在肺腑。只是，郎中說過，非得靜養，從此之外，別無他法。”
蔡琰道：“小女子倒有一記兩方，或可以保得先生一時無恙。”
“昭姬，你竟然會治病！”曹操臉上壓抑著興奮道，“快快說來，如何治療！”
蔡琰臉上盡是遺憾之色道：“要一些藥材，可惜此次匆忙，小女子并沒有將它們帶在身邊。”
曹操道：“要哪些藥材？操可以讓人準備！”
“麻沸散，孟德叔叔可聽過？”蔡琰問道。
曹操和一幫將領、文士紛紛搖頭。
蔡琰道：“麻沸散這藥材極其復雜，需要專門的器材和草藥煉制而成，一時準備根本難以齊全。不過，先生對于孟德叔叔如此重要，小女子自當回家將它取過來。只是，現在盜賊叢生，小女子無法應對，所以需要揚希先生護送回去。順便，也好見見爹爹。”
蔡琰話說到這里了，曹操哪里還不知道蔡琰什么意思？
就是想讓自己放程頤走！
曹操冷然一笑，朝身后道：“曹洪何在？”
一名穿著鐵甲的將領走了出來道：“末將在！”
“你帶上幾名士卒護送昭姬回去，將那藥材和一應物具取來。對了，將伯喈先生一并護送過來！”
“男女授受不親，孟德叔叔，小女子不敢讓這位將軍護送。”蔡琰有些害羞地瞟了一眼程頤道，“小女子只放心揚希先生。而且，揚希先生和小女子情投意合，此次回去，也能見得爹爹一面，讓爹爹答應那事——”
蔡琰的聲音越來越低。
程頤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曹操在原地踱著腳步。
好一會兒，他才面無表情道：“先回營地吧！”
說著，翻身上馬，轉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