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最終下令開啟龍淵計劃。
“嗚嗚”的長鳴聲壓過了波濤洶涌聲,須彌座六個平臺上同時亮起黃燈,這些黃燈旋轉著掃過周圍的海面,天空中的直升機、海面上來來往往的水警船、還有遠處負責警戒的執行局漁船都閃動燈光。
“下潛小組已經進入迪里雅斯特號,檢測工作完成,深潛器狀態良好,海水情況穩定,您就位之后深潛器就可以入水了。”櫻來到源稚生背后。
“櫻你聽說過海女么?”源稚生問。
“聽說過一些,知道得不多。海女是古時候采珠的女孩,她們能不帶設備潛到幾百米深,用刀把大蚌撬開采集珍珠。”櫻說,“只有女孩才能做這份工作,因為女性的皮下脂肪比男性豐富,抗寒能力比男性強。如果是男性的話,深海的低溫會讓他們的關節發病變形,沒幾年就會殘廢。”
“我聽說海女們下潛的時候會在腰間系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交給船上的親人。如果她們在海底遇到危險就會使勁拉動繩子,親人把繩子拉回來,也許能救她們,救不了也能收回她們的尸體。繩子只能握在親人的手里,因為海女只相信親人。但海女的丈夫們說,如果你厭倦了你的妻子,就帶她去遙遠的海域采珠,然后把繩子扔在水里就好了。”源稚生淡淡地說。
他接過櫻遞過來的耳機戴上:“現場指揮官源稚生就位,時間夜晚十點十五分,坐標東經分北緯分,龍淵計劃開啟,現在我下令釋放迪里雅斯特號。”
源稚生說:“凱撒小組,祝你們好運。”
須彌座底部的潛水塢開啟,負載了重物的迪里雅斯特號墜向黑色的大海,與此同時蛙人組潛入海中,把安全索掛在迪里雅斯特號頂部的安全掛鉤上,安全索的另一端和須彌座頂部的輪盤相連。
這個巨大的輪盤上纏著長達十二公里的安全索,裝備部特制的回收系統能在二十分鐘內把深潛器從極淵底部回收到海面上。
矢吹櫻明白了源稚生為何忽然說起采珠的海女。
輪盤開始轉動,這說明迪里雅斯特號一步步向著海底進發了。
“本家傳來消息,輝月姬已經入侵了美國和俄國的軍用衛星系統,今夜沒有任何衛星能拍到附近海域的照片。”烏鴉走上來,悄聲道。
輝月姬是巖流研究所單獨研究的云計算系統,相當于卡塞爾學院的諾瑪,雖然兩者之間能夠直聯,但她和諾瑪是分開來運行的。
“信任真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不是么?”源稚生早已摘下耳機,目光盯著黑色的大海,語氣平淡,“今晚過后,家族和學院的聯盟將不復存在。”
塔斯卡羅拉海淵,白王被黑王殺死之后,埋葬于此地。日本的混血種全部都源于白王,他們也將這個地方稱為——“神葬所”。
現在蛇岐八家想將這個地方炸掉,他們告訴凱撒小組迪里雅斯特號上裝載了精準爆破龍類胚胎的炸彈,只要潛入胚胎附近,然后給它來一發便可完成任務。但實際上整個深潛器都被巖流研究所也就是蛇岐八家的“裝備部”,改造成了一枚可以駕駛移動的核彈!里面除了駕駛艙和氧氣儲艙,其余地方α粒子嚴重超標。
這顆核彈同上次對付諾頓時準備的“風暴魚雷”一樣,經由煉金改造,一旦引爆,對神葬所里埋葬的還在延延喘息的龍類將是一次致命的打擊,足以完全摧毀這個“墳場”!
但同時,愷撒小組也會在核爆中喪生。愷撒是學院校董會加圖索家最看重的繼承人,他一死,加圖索家族必定向學院施壓,然后對蛇岐八家展開徹底的報復行動。
日本混血種與卡塞爾學院之間的聯盟,決裂已成定局。
此時,被稱為“王牌組合”的三個憨憨正開著一枚核彈前往深海,他們還沒意識到自己的任務是去送死。
他們沉入7600米的深海,水的顏色像是晚霞,有光從舷窗照進來,是溫暖的紅光。
亞歐板塊和太平洋板塊在這里相撞,地殼斷開,燒成赤紅色的巖層翻卷出來。巖漿間歇性地噴涌,海水和巖漿呈現水乳交融般的奇景,下方回蕩著隱隱雷聲。
巖層就像被一柄無與倫比的巨型武器劈開了一般,長達上千里的傷痕,流出金色血液。那是地球的傷口,就因為這個裂縫,日本成了世界上地震最多的國家。有人說,很有可能某一天它會像亞特蘭蒂斯那樣沉入大海。
愷撒小組已經靠近了神葬所,他們還在不斷的深入著。龍類胚胎的“領域”已經張開,他們將于二十分鐘后踏入其中。
上杉繪梨衣獨坐在一艘小艇上,小艇帶著一道白色的水痕駛向海平面盡頭有光的地方。
她穿著紅白兩色的巫女服,伏在船邊,白皙的右手抓著一只小黃鴨在黑色的海里滑動。
繪梨衣已經成年了,發育正常而且身材動人,但像她這樣年紀的女孩顯然不該對橡皮鴨子感興趣,她的心理年齡似乎還停留在一個幼女的級別。
她原本是悄悄帶了PSP藏在身上的,但是臨走的時候被大家長發現并且收走了。現在她只有那只黃皮鴨子和身邊的一柄櫻紅色的長刀。
源初澪隱匿氣息隱藏身影出現在船頭位置,看著那個女孩一個人自娛自樂。
她從胃袋中拿出了許久未玩的斗獸棋,將它平鋪在甲板上。
繪梨衣收起小黃鴨回頭的時候,她麾下的八只動物正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候她的命令及調遣。繪梨衣俏臉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她左顧右盼,可四周只有茫茫的海面。
繪梨衣不明白為什么在自己的小艇上會突然出現這副獸棋,但她沒有想太多,她將自己的“象”向右移一格,然后手又縮回大袖里,只露出纖細的手指,靜靜等待。
對方的“獅子”凌空飛起,在空中停了半秒,向前移動一格。
繪梨衣見狀,似乎是釋懷了,她將小黃鴨塞進裙子里,開始專專心心的下棋。她不知道眼前的景象該怎么解釋,不過大概就跟玩《街霸IV》的聯網對戰一樣吧,那個時候繪梨衣也看不見是誰在跟自己對打。
小艇平靜的向前航行,遠處燈火透明仿佛海中的宮殿浮起,作業中的須彌座發出巨大的轟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