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明眉頭一皺,立刻將酒葫蘆從石桌上抓入手中,像是小孩子抓著自己的寶貝一樣,“不給。”
“嘁,小氣!”面紗下,琴師粉唇微撇,譏諷道。
“激將沒有用,小氣也不給。”楚天明嘴上這么說,卻還是給琴師斟滿了酒,“說吧,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你可別說順路路過我幕周星,你那樂撫星可在十萬八千里外呢!”
琴師便道:“我此番前來,可是專程來向楚道友請教的。”
“請教?”楚天明嘀咕,“有什么好請教的?”
琴師抬手一招,背后古琴滑入手中,被她輕輕地橫置在了石桌之上。
楚天明“唰”地一下起身,閃到了亭子之外。
“楚道友……這么慫?”琴師忍不住打趣道,面紗之下的粉唇勾起了一絲淡淡的弧度,修長的睫毛眨了眨,一雙星眸之中第一次浮動著玩味兒之色。
楚天明搖了搖頭,“哪能叫慫,我這是靜候佳音,你若要彈只管彈,我只遠觀而不褻玩。”
琴師撲哧一笑,卻是搖了搖頭,“我不彈,你來彈,你來教我彈。”
我不彈。
楚天明幾乎要脫口而出,但見琴師眼神澄澈,猶如小潭清流,便是沒有這樣說,而是微垂著眼簾想了想,重新來到了琴師坐下,“認真的?”
“千真萬確。”琴師看著他,星眸與之對視,直到此刻,她才發現楚天明的雙眸竟是如此深邃,宛如內斂著星空,卻又那般神秘,好似一眼望穿萬世的浮沉。
好可怕的一雙眼睛!
她吃了一驚,打了一個激靈,但回過神來,卻發現楚天明的眼睛平平無奇,只是漆黑明亮,好似自己出現了幻覺。
楚天明便將古琴調轉過來,然后微側著身子,雙手自然垂下,撫于琴弦上方。
琴師輕吸一口氣,凝神屏息,準備細品楚天明掌下的造化。
楚天明動了,雙手撫過琴弦,緩緩地跳動著,很快琴聲悠悠,一曲高山流水,便自他的指尖細細流淌出來。
琴師靜靜地聽著,可眉頭卻微微蹙起。楚天明的琴的確彈奏得不錯,但論技藝,卻還不如她。
一曲奏畢,楚天明將古琴調轉,重新推回了琴師的面前。
見琴師秀眉微鎖,微微吟著,楚天明便沒有打擾。
未幾,琴師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說道:“楚道友,這不是我想要聽到的琴聲。”
楚天明也不生氣,而是反問道:“那什么才是你想要聽到的琴聲呢?”
琴師便和聲道:“楚道友莫非忘記了,當日在死星星核之中,你曾隨手一撥,就將缺不得道人的攻勢迫退,那樣的琴聲,才是我想要聽的琴聲。我雖為‘琴師’,撫琴也有些時日了,但卻也沒有楚道友這等深厚的造詣。”
楚天明搖了搖頭,說道:“我那不是音律之道。”
“我知道,我所修也不是音律之道。”琴師說道。
“你那是‘息風斬道’吧。”楚天明笑道,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種比較獨特的風系道,修煉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不多。”
琴師心里一驚,卻微笑道:“楚道友眼界如此開闊,連此等偏門小道都知道,真是教我驚訝。”
“多讀書,自然就知道了。”楚天明說道。
琴師聞言,心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問道:“那,楚道友可否賜教一二呢?”
楚天明便說道:“看來你想問的不是撫琴的學問,而是如何用琴的道法。”
琴師和聲道:“正是,楚道友既然知道息風斬道,自然也改看出了我如今的困局。”
“不過略懂一二罷了。”楚天明點了點頭,在琴師期待的眸光之中,緩緩地說道,“息風斬道,乃是風系之中非常獨特得可以與音律相融一體的道。若是以息風斬道入音律之道,則可以往幻境方向修煉……這樣的道,曲聲悠悠,初聞已入幻境,看似春風拂面,實則十面埋伏,幻境之下,一切敵人皆如板上魚肉。”
琴師星眸一亮。
楚天明繼續道:“不過,息風斬道本是風之道,若配合琴聲,走音刃與琴聲相融的修煉之路,則可以往風斬、撕裂之道上修煉……屆時,弦震風起,每一道音刃都是一道鋒利的斬擊,大成之境,將有可能觸碰二品空間切裂之道。”
琴師暗抽涼氣……能成二品大道?
二品大道,乃是傳說,傳聞皇道境強者之中觸摸到了二品大道的都是寥寥,遑論他們塑道境的封王修士了。
雖說,封王之上,是為圣皇,但二者之間的差距,卻大到恐怖。
楚天明只說完這句話,便不再多言,琴師并未蠢人,寥寥兩語的點撥,對于她而言足矣。
琴師微垂著眼簾,眼中好似有星光婉轉,兩條大道之路,隨著楚天明的話語漸漸地鋪卷在了她的眼前,每一條路,她仿佛都能夠看到一些軌跡,若是她去走,將不再如霧里探花般艱難。
良久,琴師緩緩地回過神來,卻發現楚天明已經不在亭中了。
“這楚天明!”琴師氣得咬牙,心中原本對于楚天明撥開迷霧的感激之情也是一下子被她埋了起來,“這個家伙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走了也不說一聲,居然就把我一個人撂在這邊吹涼風?”
她嬌哼一聲,收起古琴,一步踏出了這顆小行星。
忽然,她頓了頓,旋即轉過身去,看向了這一座被楚天明用天地大勢雕琢出來的亭子,素手一點,天地大勢涌出,直接將其連帶著方圓十丈的土石全都崛起,收入了儲物寶物之中,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另一邊,一顆不知名的隕石上,楚天明盤膝而坐,以氣源神環守護己身,然后一邊飲著酒,一邊隨著隕石雨穿梭在茫茫星空之中。
楚天明看著遼闊的星河,時不時地抬手比劃幾下,腦子里全部都是推演古法的軌跡。
凌永星。
打鐵的和一位年給予與他差不多的老人坐在山上下棋。
那老人下一枚黑子,笑呵呵地說道:“恭喜老哥,收了一位根骨不錯的弟子。”
打鐵的眉毛一挑,將一枚白子緩緩置入棋盤上,道:“什么根骨不錯,那小子是看中了我鍛造的寶刀,可有買不起,我見他實在是心動,便讓他為我干幾年活,哪有什么收徒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