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魔不同,人是會成長的,漫漫長河之中,黑暗如潮,邪魔如激流,而我人族便是那堅不可摧的磐石,人族不會屈服,不會隨波而流,任你們沖刷而來,我人族的信念皆堅定不變。”云流道祖聲音宏亮,好似道音誦法,深入人心,“人如浪潮,代代為繼,前浪走了,后浪接踵而來。黑暗將至,重任不會由一個人抗!我也膽怯過,我也畏懼過,當我知道黑暗有多么幽深時,我也心悸過,我也恐怖過……”
枯道院內的無數修士,臉上的表情緩緩收起,聽聞此語,他們才發現,原來高坐云端的云流道祖,也有如他們一般過,原來,道祖曾幾何時,也曾與他們這般相似過……
“對于黑暗,我時刻保持著一顆敬畏之心,正是這一顆敬畏之心,讓我知曉了黑暗的本質,讓我看透了黑暗的迷霧……縱使萬世永夜,也終有一縷光明能夠穿破黑暗!當第一縷光明照亮黑暗時,一切陰云都將散去,汝等鬼魅邪祟也都將如煙云一般湮滅。”云流道祖說道。
幽海血魔嗤笑一聲,“可你不是光明,清玄主自詡光明,卻也淹沒在了黑石海中,你又如何能夠泛起浪花?”
無數人心頭一震,清玄主于五萬年前第二次黑石海動亂時失蹤,難道并非如傳聞般離開了混方修真域,而是早已身死道消,隕落在了黑石海無盡的狂潮之下?
難道黑石海的浪潮真的無法阻擋?強如清玄主也都隕落其中,那云流道祖面對黑石海,會不會也……
云流道祖聲音平靜,無喜無悲,也無比坦誠,“你說的對,我不是光明。無數年來我尋找光明,尋找破暗的關鍵,可我后來發現,萬古永夜,真正的光明只在人心中,我心有光明,天地便長明!”
“光明都是假的,時空之中,唯有黑暗的力量亙古不滅!”幽海血魔淡淡道,“也罷,便讓我的血海,覆滅你那所心中堅持的那卑微的黑暗吧!”
他振臂一呼,身后的汪洋血海掀起滔天巨浪,頭頂的無盡黑云翻滾不息,只聽一聲令下,那血海如長虹一般貫入黑云,致使半壁天空,皆是充滿了暗紅色的血云。
云流道祖瞳光冰冷,灰褐色的道袍微微鼓動,漫天霞光吹送溫風,好似一重光幕,庇護這血云下的修士。
然后,天暗云沉,細雨嘩嘩而下。
那雨微沉,里內透著血絲,穿透霞光光幕,避開溫風,落入了枯道院內,緊接著,血絲紛紛破碎,就好似梨花綻放一般。
每一縷雨絲,都綻放成了一朵梨花。
這樣的一朵耗不起眼梨花,唯美卻妖艷,飄落在修士們的面前,然后掉落在了修士的身上不等修士察覺到什么,那落下的部位就已經冒起了縷縷的白煙。
下一刻,梨花吞噬修士的血肉不斷盛開,那修士下意識地發出一聲驚恐的哀嚎,可還來不及作出反應便當場隕落!
有的修士在極限的反應下斬去了自己沾染梨花的臂膀,適才躲過一劫,僥幸保下命來。
然而,在他暗松一口氣時,卻驚悚地發現,漫天血光,花飛滿天,令他心底直冒冷氣,感到恐怖無比。
“血海血梨花!”這時,幽海血魔的聲音,自天幕下緩緩響起,傳遍枯道院。
與此同時,云流道祖冷哼一聲,整個枯道院在這一聲中震動了一下,天地靈氣猶如風暴一樣呼嘯起來,滿天的云霞落入枯道院中,欲將梨花沖毀。
然而,黑暗的血氣力量猶如跗骨之蛆一般,來得容易去得難,哪怕云流道祖催谷云霞鎮壓下來,也無法將其盡數打消。
枯道院內,一時間死傷驟增。
幽海血魔腳踏虛空,頭頂血云,負手而立,一襲血袍獵獵作響,像是將流淌的血液披覆在了身上,靜靜地呼吸著中天地之間逐漸升騰起來的血腥味道。
“生與死……與血……與黑暗……簡直是人世間最美妙的味道了。”他細細地品味著。
高殿內,諸位家主皆感到不安。
而楚天明的耳邊,忽而想起一道清冷的聲音,“楚道友,難道還要看戲嗎?”
小憩之中的楚天明,半睜開眼睛,向著云流道祖本尊所坐的位置淡淡地過去了一眼,只見得坐于云流道祖身邊的女道人沖他眨了眨眼。
女道人天資絕塵,眉眼如凰,渾身充滿了雍容華貴的氣質,卻又清冷幽靜,只是這等氣質悉數被其斂于寬松道袍之內,使得如女帝、女仙王一般不落凡塵,而此刻她那眨眼的動作,卻顯得有幾分嬌媚,此等強烈的反差,足以令任何人的心跳驟然加速。
不過,楚天明只是平淡一笑,傳音道:“我在等兔子。”
“守株待兔固然好,可不要變成亡羊補牢。”女道人幽幽道。
楚天明眉眼一笑,“你不能出手吧?那你可以請我出手,不過我只瓦解血雨,不然驚跑了那小小血魔,守也白守了。”
“瓦解血雨,也足矣。”女道人傳音道,頓了頓,那清冷的聲音帶有幾分煙火氣息,“那清竹便誠請楚道友出手,瓦解血雨了。”
“原來你叫姬清竹。”楚天明眉開眼笑,打趣道,“沒想到你真拉下來臉來請求我……可真有些沒意思咯!”
“姓名不過是一個符號,楚道友又何必執著呢?”女道人‘姬清竹’淡笑道。
調侃歸調侃,楚天明卻并未食言,他手腕一翻,鬼毫筆躍入手中,接著他隨手虛畫文字,寥寥幾筆,那文字便是隱于空氣之中。
也就在楚天明收筆之時,以伏魔殿為中心,一股無形的道則力量像漣漪一般擴散出去,它細微卻透著難以違逆的道之大勢,沖入枯道院的天地之間,將那細密的血雨,當場凈化成了一場春雨。
“南山墨客的鬼毫筆,果然天克一切陰邪之物。”姬清竹微笑道。
“你要的話,送你好了。”楚天明淡淡道。
“我才不要。”姬清竹一口拒絕,目光卻是望向了伏魔殿外,美眸之內有些擔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