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破曉時分,帶著刺眼的光芒,初陽從東邊的海平面上升起,在大氣折射下顯得異常紅潤并且形狀多變,如同圓盤一樣的紅日帶著灼熱的溫度迅速升高,由原本的在海平面上嶄露頭角到現在的高懸空中,這便是非洲大陸的日出。
東方的天空上有著同樣被陽光映照的異常鮮艷的朝霞,云彩被陽光鍍上金邊的這種說法已經完全不足以用來形容這朝霞的絕美,或許可以有更多的用來形容日出朝霞的詞語,但是在這種時候并不需要,只需要一個“臥槽,牛逼”便足以概括。
“日出啊……”艾琳目不轉睛的看著刺眼的太陽逐漸升起:“對于任何一個恒星文明而言,恒星隨著行星的自轉出現在行星地平面上,為行星帶來光和熱,都象征著新生和希望吧。”
文嵐站在她身側,本來想說兩句什么搪塞一下,但是卻意外的瞥見了艾琳眼神中帶著的一縷落寞之色,下意識開玩笑般回答道:“難道你們深淵監視者的星球不是這樣嗎?”
艾琳搖了搖頭:“恒星的光芒雖然意味著生命,但是對于有著完整生物圈科技的我們來說并不是必要的,對于我們而言,恒星的新一輪照射意味著深淵的新一波大幅度攻擊,也意味著無數的陣亡和受傷,甚至意味著本星球戰場的淪陷。”
文嵐大驚:“我以為你們就是個專門負責和深淵戰斗的文明,雖然會與深淵戰斗但職責更像是消防隊一樣,哪里有深淵出現把部隊往哪里派,但沒想到有這么高的戰斗頻率……”
艾琳笑了笑:“我沒跟你說過我們母星的環境吧,深淵監視者文明的母星是在一個已經完全深淵化的四旋臂星系的一個旋臂上,當我們走向星空的時候,最近的每一顆恒星,每一個可能的文明都已經被深淵侵蝕,只有我們的母星所在的恒星系是一片凈土。”
“這不就是舉目皆敵嗎?”文嵐驚訝的問道,他試著想了想如果太陽系周邊的恒星系上全是以暴戾為主要性格,以毀滅為主要目標的高級文明的場面……
“是這樣沒錯。”艾琳說道:“所以我們的發展是在不斷地戰斗中進行的,想要脫離本星系的束縛,就得不斷地戰斗,直到將整個星系內的深淵凈化掉。好在有著星際聯盟的幫助,我們凈化星系的工作進展還算不錯,近千年的戰斗,讓星系已經有一半的地方被我們掌控。”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們的家園就是戰場嗎?”
“沒錯哦。”艾琳神色微微一暗:“深淵無孔不入,直到徹底凈化掉為止,每個星球都有可能在一瞬間被侵蝕后淪陷,我們必須無時無刻的做好戰斗準備……不過……”
“不過?”
“我逃離的那個發生了深淵爆發的恒星系……”艾琳微微低著頭:“其中幾顆文明星球上居住的民眾,應該再也看不到恒星的光芒了。”
文嵐張了張嘴,但是不知道怎么安慰艾琳,畢竟自己從小在地球上長大,見過的最意外的事情不過是高考失利,像這種一瞬間決定一個文明存亡的這種事情,他甚至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
他只得強行說著些安穩性的話:“說不定在你逃離之后,有關的高層派出了部隊進行抵抗,然后擊潰了深淵的侵蝕步驟,解救了平民百姓。”
“深淵爆發不同于深淵侵蝕,這是一種極度迅速的過程,深淵爆發在整個宇宙中都很少見完全是因為其強度因素。”艾琳揚起頭,帶著勉強的笑:“我理解你安慰我的心情,但是你的這個說法的確不怎么可信就是了。”
文嵐:“……”
自己這算什么?
別人在那邊正在為一架載有著自己親人的飛機墜毀而感到揪心,而自己則在一旁安慰說“飛機墜毀其實沒那么危險,一般死不了多少人的”……
這尼瑪就離譜好嗎?!
“其實也不是安慰就是了,我只是覺得很多事情都是難以避免的。”文嵐無話多說,只得苦笑著說道:“我這不是不希望你一天到晚把不屬于自己的責任往身上攬嗎?”
“什么叫不屬于我的責任?”艾琳聲音微微高了一點:“明明那個恒星系的深淵是我的隊伍負責的,我作為隊伍的負責人,一沒有能夠與隊伍的隊員們和深淵戰斗到底,二沒能救那些無辜的平民百姓,這怎么不是我的責任?”
文嵐也皺起了眉頭,這姑娘貌似特別喜歡鉆牛角尖,而應對這種人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用事實證據和道理將其駁倒。
他于是提高了聲音回答道:“這跟你有什么關系?深淵是你帶進來的嗎?深淵爆發是你一手促使的嗎?如果你能以一己之力抵擋深淵的攻勢但卻臨陣脫逃那的確是你的責任,但你能嗎?你在戰場上白白送死對于深淵潮能有一點的拖延作用嗎?”
“我……”艾琳微微張了張嘴,隨后低下頭:“我不能。”
“所以很多事情不要強行往自己身上攬,完全沒必要。”文嵐信口開河:“依我看來,根據你的描述這件事情上應該負最大責任的是你們深淵監視者的高層和研究機構,他們沒能起到預警的作用,更別提對戰前部隊進行提醒了。”
艾琳目不轉睛的看著文嵐,隨后臉上突然掛起了笑容。
“喂……你這什么表情啊……”文嵐瞬間感到背上一陣發冷:“剛剛還是沉痛的樣子,怎么突然笑起來了,我說的話應該沒什么問題吧,你別是……精神出問題了?”
“你才精神出問題了。”艾琳不滿的說道,隨后她便放輕聲音:“沒想到我會被你安慰,真是的,讓你看到我有缺點的一面了啊……”
“你想的話,我隨時可以作為一個傾聽者和建議者。”文嵐聳肩道:“雖然不是一個文明的,但是我們畢竟都聊過這么多天了,也算是熟絡的談話對象了,所以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說,我能用一個來自低級文明的未被污染的心靈給你建議的。”
艾琳長出了一口氣:“哎,你說的也對哦。我以后有事情就跟你說好了。”
“榮幸至極。”
“說起來,我其實挺羨慕雙頭獸的,它只用負責戰斗就好了,但是我身為深淵監視者戰斗隊伍的負責者,要思考的可不止戰斗本身。”艾琳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將目光轉回升起的朝陽:“遇見你的這些日子里,的確是我一生最輕松的時間了。”
文嵐瞥了一眼站在山頂另一側的基友和貓咪雙頭獸,這倆家伙跟缺心眼一樣,絲毫沒有關注這邊對話的想法。
基友一刻不停地拖著自己酸痛的雙腿,踩著積雪在面積不大的平地上拍照,手中的相機咔嚓咔嚓的響個不停,顯然他還是很看重這個“攝影師”的工作的,而貓咪則是在一旁正兒八經的試圖給拍照的基友一些提示,但很顯然提示的內容基本上都是扯淡……
你見過給一個普通人教學如何使用單反進行三百六十度質量全息投影錄制方法的嗎……
文嵐不再看他們,把目光轉回艾琳:“這生活還輕松啊,整天打打殺殺的,要不是我在得到源體機械后早已做好了人生不平凡的心理準備,估計現在還沒法適應親手奪走他人生命的感覺……”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因為戰斗只是本能而已,一種對本能的應用不會讓人感到疲勞。我說的其實是不面對深淵的壓力。”艾琳抱著修長雙腿:“那是一種沒體驗過的人根本不會理解的壓力,常年累月的和深淵戰斗,累積的負面情緒可是十分的龐大啊……”
“既然輕松,那就別回去了如何?”文嵐試探性的問道:“宇宙這么大,總有適合的地方吧,而且你在深淵監視者那邊估計也是KIA的狀態,所以回去也沒法再度加入戰場啊……”
“很好的建議,但是……”艾琳輕巧的站起身來:“我畢竟是深淵監視者的族人,我有自己的使命,更何況,就算是為了上傳關于這次深淵爆發的第一手信息,我也需要回去。”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也可以跟你一起……”文嵐猶豫著說道,隨后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話中有歧義,于是連忙解釋道:“畢竟我現在真的想找個地方了解一下關于自身的源體機械和墮落帝國的話題,而且你不是也說了嗎?墮落帝國是與深淵戰斗的文明,我現在也算是一個墮落帝國遺產繼承者,所以有必要去見識一下深淵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你真是……”艾琳想了半天找不出一個形容詞:“我們文明中,有無數的人每年想要加入星際聯盟公職,就是為了遠離對抗深淵的戰場,別人都是想把自己往外摘,你卻自己想往這個火坑里跳,讓我們文明的人知道了怕是要把你當成神經病來看。”
“不,我覺得放在我們地球人的眼光來看我也是個神經病沒錯了……”文嵐悶聲吐槽:“不過有句話怎么說呢?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是吧。更何況,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外星人,這么有紀念意義的關系,我不得做點什么來維持一下嗎?”
艾琳愣了愣:“就因為我,一個這么簡單的原因,你就愿意直面深淵嗎?”
“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文嵐突然用一種熱血般的口吻說道:“認識了你之后我就一直在認為這一切都是命運石之門的安排,那么,既然都已經走上了一條修羅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艾琳:“……雖然不太理解你話中的意思,但是我貌似理解你想表達的意思了。”
“這就叫心有靈犀,你看我們的相遇果然是命運的安排吧。”文嵐貧嘴起來。
“但那些還早呢。”艾琳捂嘴笑了起來:“等到關閉這個空間門,我還要尋回裝備才能聯絡星際聯盟,等他們派出救援隊過來,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了,所以我們現在把話題說的那么前真的好嗎?”
“這不是順應場合和氣氛嗎?”文嵐二話不說的站起身來:“總之,我們繼續前進吧,都已經登頂了乞力馬扎羅,看了最為著名的乞力馬扎羅的雪,接下來就是正事了。”
艾琳也舒展雙腿,從石頭上跳了下來,就算是她穿著高跟靴,但是踩在快齊膝深的積雪上也只是踩出一個不深不淺的印痕。
而文嵐就不得不用源體機械凝結出的雪地靴來防止自己雙腿陷在雪地里拔不出來。
“這乞力馬扎羅的雪可真厚啊,我總覺得在這里翻滾一下能讓人得到心靈的凈化。”文嵐吐槽道:“不過好在積雪的面積并不是很大,也有裸露在外的巖石存在,所以走路倒不是很麻煩。”
“你們非要去那個被積雪覆蓋最厚的地方聊天,我也沒什么辦法啊。”基友吐槽道:“我們這邊拍照的現在甚至連鞋都沒弄濕……”
文嵐:“……總之,我們從山頂往回走一點,就是火山口的湖泊,那里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
“這么高的山頂,湖泊不會結冰嗎?”基友像個二傻子一樣問道。
“你要想想這里是什么地方啊……”文嵐嘆氣道:“本身很多地方就有高原不凍湖的存在,南極某個谷底都有液態湖泊,更別提還在這種火山的山口湖泊了,你看五大連池凍起來了嗎?”
基友翻了翻白眼:“……沒有。”
“這不就完了。”文嵐撇了撇嘴:“雖然有冰川的存在,但是主湖泊一般是不會封凍的,就算要封凍那也只是因為嚴寒而導致的周圍和表面封凍,但在現在這個季節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就說嘛,還以為那些美國佬是要在冰面上打洞找那什么空間門呢。”基友感慨道:“如果除去冒險的元素而言,這次旅行本身很不錯嘛。”
“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冒險也是有趣的一環。”
文嵐長出一口氣,把目光投向遠方:“因為旅行本來就是一場冒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