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生教,是李辰宗晚年創立的教派,自創派后不到十年,就躋身一流勢力,教中體制完善,還隱有長隆之勢。
能有這般成就,和這位創教圣主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李辰宗,是翰川仙域內所有練氣士公認的怪才,出生既非練氣世家,也沒有顯赫背景,本是一樵戶,卻因為被檢測出了單屬性靈根,就被帶到了一個三流宗門。
按常理,單屬性靈根在隨便哪個宗門內都算不上稀奇,這樣的弟子也只能說資質平庸,李辰宗入門后,一開始表現平平,足足花了二十年才入初境,可謂半只腳邁入了練氣的門檻,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從那天起,這個不受人關注的普通弟子,卻是在這二十年間自悟了一套心法,從那之后,他的修煉一途便暢行無阻,半甲子間就直接跨過感真期,成就入形。
創立閔生教后,李辰宗為了招攬教眾,不管是魔修還是散人,統統來者不拒,因此閔生教幾近成了很多魔修的避難所,而擁有入形實力的李辰宗,就成了庇護他們最好的羽翼。
這樣一來,雖然教派發展迅速,但卻也導致了閔生教內良莠不齊,李辰宗在位時還好,如今仙逝二十載,教派內部的弊病就逐漸暴露出來,不少元老開始窺伺起那把掌權者的交椅。
如今閔生教的圣主是李辰宗的遺腹子李安云,沒人能想到,一代布衣雄主所生的兒子,卻是個難雕的朽木。
出生起被檢測成單屬性靈根,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像其父一般,得承心法后一路高歌猛進,成為翰川第二怪才,然而,讓人大跌眼鏡的,這貨似乎腦子有點兒問題,五歲才學會說話,六歲開始練氣,到今年十七歲,還連最基本的引氣都做不到。
一個連引氣都不會的圣主,這樣荒誕的事情,已然淪為翰川修士口中的一大笑柄。
教中的掌權者似乎也覺得有這樣的圣主做門面是件丟人的事,所以專門為此增設了一個副圣主出來,交由李安云的后母玉襄夫人擔任。
其下還有四大元老,八大法王和六大堂主,以及數萬教眾。
而今,這位可笑的圣主只能淪為元老發號施令的傀儡。
......
此刻,閔生教側殿。
淡淡的麝香味盈滿整個殿宇,畫屏掩映下,是女子曼妙的身形,伴隨著咯咯的嬌笑聲,只覺得耳中似有小蟲爬過,讓人心神難安。
金雕鳳椅之上,玉襄夫人依偎在自己面首的懷中,用纖細的食指摩挲著對方的臉頰。
大殿的門口,兩名青色便服的教眾負責看守,他們親眼目睹著其內景象,面色如常,早已不覺得驚異。
因為現在的圣主降生不久,生母就離奇死亡,所以這位作為二房的玉襄夫人才能坐在這般高位上。如今老圣主已經歸天,新圣主又軟弱無能,這位玉襄夫人執掌教中大權,行為開始越發放蕩起來,這樣公然養男寵的作風,派中教眾看在眼中,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正和玉襄夫人承歡的,是教中的八大法王之一的玉面天王,這位能擔此大任,少不了玉襄夫人在背后推手。
“現在教中可是不少人起了心思,你不去爭它一爭?”玉面天王摟著懷中玉人的腰肢,打趣道。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上面坐得是位庸主,更易于控制,要是換了人,我們哪能有這樣快活。”玉襄夫人素手輕撫,從臉頰游走到了玉面天王胸口,調笑道。
玉面天王沒再應答,有些出神,他也是野心極重之人,通過他為了上位,情愿做他人面首這一點就能看得出來。
玉襄夫人似有所感,游走的指尖也停滯下來,抬起香腮,瞇著眼,臉上掛著的笑意變得有些詭異起來:“你該不會也想當這個圣主吧。”
被點破心事,玉面天王也面不改色,坦然道:“那樣我才能配得上你這樣的絕世美人啊。”
說著,摟著玉襄夫人的胳膊不由用力了幾分。
“想得美。”玉襄夫人媚眼如絲,“不過現在不宜行動,我們的勢力還斗不過幾個老家伙,你該從執法堂多抽調點人手去保護我的那個好兒子才是,他要是被人弄死了,可就不好辦了。”
“都依你!”玉面天王不堪挑逗,說著就已起身,摟著玉襄夫人,向畫屏后的玉塌而去。
很快,殿宇之內再次傳出一陣咯咯的嬌笑聲。
......
畫面再轉,來到閔生教的圣安宮。
長廊上,周梓冉正來回踟躇著,她臉色有些發白,神情里滿是糾結之色,連身子都有些不自覺的顫抖。
她是如今閔生教圣主的貼身婢女,是玉襄夫人派來專門負責圣主起居和飲食安全的,但現在,她卻不得不做監守自盜的事情。
手中提著的晚膳里加了穿腸散,她要毒殺圣主!
抿著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她在竭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教派里有人用自己的家人做要挾,逼迫她這么做,她無可奈何,而且指示她辦事的人,上面還有大人物撐腰,自己一個連教眾都算不上的婢女,就更加沒有反抗的資格了。
“毒殺了圣主,那我也是十死無生......”周梓冉默默想道,自己才剛到及笄年華就要這樣香消玉殞了,頓時感覺心中悲涼,當年被玉襄夫人選做圣主的貼身婢女時,她還暗自竊喜,以為從此就要平步青云了。
每個少女心中都有一個被霸道圣主寵上天的夢想,她也不例外,以為從此自己就能成為圣主背后的女人。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圣主是個弱智,十年還沒學會引氣入體,除了天天沖自己傻笑和發脾氣,什么也不會。
更慘的是,自己因為處在這個職務,現在還要搭上性命。
“希望我死后,阿爹阿娘還能時時想起我吧。”
她低聲抽泣起來,足足過了半晌,釋放完心中的委屈,擦去眼角的淚水,這才推開面前的房門,走了進去。
“砰!”
一只腳才邁進門檻,周梓冉就被一聲沉悶地巨響嚇了個激靈,手里提著的晚膳差點因此打翻。
就見屋內一名黃色袍服的青年正揮舞著拳頭,攻擊面前銅板鑄就的房梁。
那青年拳頭打得虎虎生風,但看在周梓冉眼里,總覺得他不太聰明的樣子。
果然,黃袍青年見她進來,立即停下動作,沖她拱了拱手,露出臂膀上的腱子肉,頗為驕傲地道:“梓冉姐姐,你看我是不是又壯了。”
周梓冉一陣無語,心中腹誹,你天天把伐髓丸當糖豆吃,能不壯才有鬼了,又不能練氣,再壯也是白搭。
雖然這樣想,但臉上還是強自露出佩服之色,贊了句:“好厲害。”
黃袍青年很是受用,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
“吃了飯,我能更壯!”也不需要周梓冉提議,青年就主動湊了上去,去搶她手上提著的晚膳。
“等等。”周梓冉被嚇了一跳,明顯是做賊心虛,看著黃袍青年憨頭憨腦的模樣,她臉上的糾結之色就越濃。
因為這位圣主一向表現的像是只有七八歲的智力,所以周梓冉潛移默化中也就將他看做了孩童,想到現在自己要毒殺一個未長大的孩子,心中的負罪感就越發強烈。
“你不讓我吃飯,我要告訴姨娘去!”黃袍青年吼道,顯而易見,這位弱智的圣主又開始使脾氣了。
滿懷內疚的周梓冉深深看了黃袍青年一眼,柔聲寬慰道:“咱們擺好了再吃,聽話了才能當個好圣主。”
這樣哄小孩的語氣效果顯著,黃袍青年臉上的怒氣頓時全消,乖乖地坐在了桌案前,等著周梓冉為他盛粥。
“梓冉姐姐,你怎么哭了啊?”當端起熱氣騰騰的薏米粥時,這位弱智圣主才注意到周梓冉眼角垂落的淚痕。
沒有回答。
十分鐘后。
房中響起桀桀的怪叫聲,聲音沒持續幾分鐘就戛然而止,緊接著是女子壓抑的抽泣聲。
“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身前已經徹底斷氣的圣主,雙眼瞪得像是銅陵,臉色青紫,臨死前像是經受了莫大的痛苦,表情很是猙獰。
周梓冉覺得自己這輩子估計都忘不了這張臉了。
隨之而來的就是深深的懊悔。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最多到明天早上尸體就會被別的婢女發現,知道自己也活不了,就當做是殺人償命了。
她也懶的跑,就這樣抱著膝蓋,整個人蜷縮在角落里,開始為自己的罪行默默懺悔。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整個圣安宮安靜的可怕。
周梓冉的抽泣聲也停了下來,她將頭埋進膝蓋里,等待著明天的到來。
入夜。
猛然間,一聲慘哼打破了四下的寧靜,也把蜷曲著的周梓冉嚇得差點當場去世。
“匹配完成,成功獲得身體控制權。”
“正在修復體內暗傷。”
感覺體內傳來的劇痛,崔遠艱難地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