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他娘敢傷我兄弟!”
一聲暴喝,從遠處傳來。
伴隨而至的是一道碧綠劍芒,劈向圍住青林的包圍圈,七八道身影,被一劍斬飛,強橫的劍意,硬生生開辟出一條道路。
斷水劍藍淼!
有人低呼出聲,認出了手上碧光蕩漾的人影。
江三正貼在藍淼身后,從遠處凌空而來。
“叮…”
一陣聲如鶯啼的琴音,在場中悠揚而起。
一個容貌傾國傾城的紫衣少女,身后跟著一個俏丫鬟,自天上徐徐飄下,似那九天仙子落凡塵,不食人間煙火。
她身前古琴懸空而立,每一次芊指勾弦,場中就會泛起一朵無形浪花,在人群中炸裂開來。
五音六律十三纏,扣指彈弦破心環!
天下間除了那位琴魁,又有誰能以琴音裊裊的無形氣機傷人。
她一襲紫衣,飄落在青林身前,古琴懸浮在身前,回頭望向青林,輕語道:“你沒事吧。”
藍淼和江三也近的身,江三從藍淼身后跳下,急忙來到青林身旁,上看看,下看看,有些緊張道:“怎么樣,沒傷著吧?”
青林一笑,松開了按住刀柄的左手,搖了搖頭。
場中,似撥云見日,驅散了一層厚厚的霧霾,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他們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有這種感覺?
但是,他們很快心中開始發怵。
那個少年身旁,不僅有名揚清廷城的斷水劍藍淼助陣,更有冠絕龍殷的琴魁,單無雙!
她不僅是鼎鼎大名的龍殷十三魁之一,還是無雙城的少主。
在場不乏有深厚背景之人,可在單無雙面前,又有誰敢造次?
青林背著小女孩,竹劍重新懸浮在前方,剎那槍回歸氣海,一步一步,往人群外走去。
斷水劍碧光蕩漾,映照藍淼平靜的神色,他與江三,跟在青林左側,一身雄渾氣機綻放,令在場之人,無不側目。
單無雙與小花在青林另一側,自閑庭信步,視群雄恍若無物。
一行人愈走愈遠,始終再無一人,膽敢攔住他們的去路。
當那幾道人影消失在夜幕中,來自坳南郡大馬幫的幫主胡三桂,卻突然松了口氣。
要真打起來,他們可能會全部葬送在此地!
要知道,先前那般危急關頭,叫青林的少年,都不曾真正出過手,憑的,只是以雄渾的氣機御劍,僅此而已!
更別說還有藍淼和琴魁!
胡三桂心中慶幸,幸虧那幾人沒計較,否則后果難以想象。
傳言都說琴魁與青林在一起,這話一點不假,只不過,他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胡三桂想不出,也懶得去想,這一趟青陽鎮之行,空手而歸,心中雖有些惱,但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場中人物,比他大馬幫強的,比比皆是。
見識到了偌大場面,以及青林幾人的風采,更目睹了琴魁真容,也算不枉此行。
胡三桂招呼手下幫眾,準備離開青陽鎮,回坳南郡。
那么多人聯手都沒能從青林手中搶到天地之晶,他就更別指望了,再待下去,也是枉然。
就當所有高手將散未散之際,一道黑衣蒙面的高挑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胡三桂身前,擋住他的去路。
胡三桂盯著他,這人很是詭異,漆黑的夜晚還穿著黑衣蒙面,是見不得人么?
他心中本就不順,又見去路被擋,聲音不由冷了幾分,“閣下是誰,為何擋我去路。”
黑夜人卻自一聲冷笑,看也沒看他,道:“你們這些廢物,那么多人都留不下一個少年,活在世上還有何用?”
話音剛落,黑衣人手上,閃耀著點點光芒。
胡三桂吃了一驚,他感覺到,自己被那人的氣勢壓的似乎喘不過氣。
他暗叫不好,體內自氣海內涌出無盡氣機,想要先發制人。
場中,有許多人感覺到異樣,紛紛駐足望向他們。
黑衣人嘴中輕念,手指間不斷變幻,很快,他手上光芒化作一道巨網,將數百高手盡數籠罩其中。
他嘴角微微一翹,輕輕低語道。
“我最喜歡做的,就是清理廢物…”
胡三桂揚起手上兵刃,對著蒙面男子力劈而下,卻被一股大力,震得倒飛出去,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他渾身軟綿無力,體內氣海和諸多竅穴寸寸龜裂,趴倒在地,眼睜睜看著那個惡魔,將此間高手,屠戮殆盡!
有人奮起反抗,無異于以卵擊石,紛紛被他虐殺,有人驚恐逃離,半空卻有一張無形的屏障,擋住去路,任他們使出渾身解數,都不能在前進半步。
王家廢墟,又是一場人間煉獄般的景象。
當那無形的屏障撤去,這慘烈的景象,讓奄奄一息的胡三桂仍感覺驚悚。
到處是殘肢斷骸,景象無比凄慘,橫死之人鮮有全尸,一股血腥之氣,自場中彌漫開來。
那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惡魔,正緩步向他走來,他知道,自己難逃一劫,只得認命般的閉上眼。
可恨,連死都不知道那人是誰,也可惜了自己這幫弟兄,他們本可以不用死的,皆因為自己的一時貪念,才導致大馬幫全體幫眾,盡數葬送于此。
臨死之際,他想起了那個老實巴交的茶攤伙計,那個叫賀小安的新人。
記得他們相遇之時,那伙計好心,給他倒了碗茶,卻被那狹隘的老板一頓臭罵。
他看不過眼,將那伙計招攬進大馬幫,有心栽培,不料他實在懦弱,不是可塑之才,也就失了耐心,任他順其自然,就當養了個吃閑飯的。
賀小安是個好人,更是個沒有絲毫修為的普通人,要是沒遇上自己,此刻應還在那茶攤上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伙計,日子雖然平淡,但也不至于招來殺身之禍。
胡三桂心中有一絲愧疚。
惡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就當他心中五味陳雜之際,一道身影,擋在他的身前。
“不準傷害我們幫主。”
胡三桂看到,那個連一絲修為都沒有,一向膽小懦弱的賀小安,不知怎么逃過一劫,他臉色煞白,張開雙手,顫顫巍巍的擋在自己身前,擋住那黑衣人!
他看的出,賀小安很害怕,因為他的全身都在打顫,可就是這樣一個膽小如鼠的人,此刻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居然敢攔住那黑衣人的腳步,擋在自己身前。
他眼睛一下子濕潤了,拼盡僅剩的氣力吼道:“別管我,快走!”
賀小安不知是哭中帶笑,還是笑中帶哭,回頭看了胡三桂一眼,“我…我不走。”
居然還有漏網之魚?
黑衣人微感詫異,隨即恍然。
原來是個沒有絲毫修為的可憐蟲,要是他一直趴在草叢里裝死,或許大意之下,感覺不到氣機流轉,可能就讓他僥幸活了下來。
既然他要執意送死,自己當然得成全他。
他輕輕抬起手,指尖有一道幽幽的黑光凝聚,指向賀小安。
胡三桂嘴角一縷又一縷鮮血自嘴角流下,他喘著粗氣,似是責備,“賀小安,你這個蠢蛋,明知是送死,為什么還要跑出來,好好活著,不好嗎!”
賀小安緊閉著眼睛,因為他不敢看惡魔一般的黑衣人,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臉上不自覺的落下淚來。
“幫主…從小到大,除了父母外,沒有人看得起我。”
“我整天被人欺負,受人白眼,可自從遇見你,將我帶入大馬幫,那時,我知道幫主你是把我當自己人看待的,是我不爭氣,任何一些小事都辦不好,可即使是這樣,你都不曾趕我出大馬幫,還讓我領了三兩銀子的薪水,以往在茶攤做伙計的時候,我都不曾摸過真正的銀子,所以,我暗暗發誓,大馬幫就是我的另一個家,幫主就是我的親人,我賀小安,生是大馬幫的人,死是大馬幫的鬼!”
胡三桂熱淚盈眶,此生能有這么一個傻兄弟,足矣!
黑衣人手上那道黑光,對著賀小安額頭射出,這一指下去,賀小安和胡三桂,當即粉身碎骨。
“阿彌陀佛…”
一道金光,陡然出現在賀小安身前,那道爆射而出的黑光撞在金色屏障上,如泥牛入海,不曾泛起一絲漣漪。
黑衣人身子一震,往后倒退數十丈,雙手合握在一起,緊緊的盯著那道金光。
一位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老人,手托一個紫色缽盂,現身在逐漸消失的金光中。
黑衣人目光一凝!
“又是你,為何屢次壞我好事!”
身材有些佝僂的老者,單掌豎在前胸,微微低頭道:“施主,因果循環,你犯下如此殺孽,種下前因,必有惡果。”
黑衣人不屑道:“你不是龍殷之人,先前阻我殺藍淼,現在又出手阻擾,到底有什么目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佛普度眾生,豈能置之不理,施主已犯下滔天罪惡,惡業太深,倘若再執迷不悟,佛雖慈悲,卻也有金剛怒目之時。”
黑衣人緊緊的盯著蓬頭垢面的枯槁僧人,似要看透他,腦海中一一閃過南方佛族的有名高僧,卻沒有眼前此人。
但那衣衫襤褸的僧人,一身佛法,實在高深莫測,強悍如他,竟看不出他的絲毫底細。
但倆次出手,皆被他輕易化解,權衡再三,他冷哼一聲,“不想與你這禿驢廢話,既然你想保住他們,那就由你,反正是倆只卑微的螻蟻,任他們離去,又有何妨?”
說罷,轉身一掠,消失在天幕中。
僧人看了看涕淚橫流的賀小安,又看了看已經昏厥過去的胡三桂,雙手合十,道了句: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