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身未至,劍先行!
人在半空,劍氣如長虹貫日,對著劍長林一氣呵下。
劍長林揮劍相向,迎刃而上!
轟!
倆股絕強的劍氣交織在一起,絞碎了方圓百米內的一切事物,化為齏粉。
倆人在半空交錯而過。
第二劍,白衣男子橫劍向前,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劍氣化作一個半圓斬,越散越大,對著劍長林洶涌而去。
劍長林臉色凝重,御劍抵住那道越散越強的劍氣,卻被壓制的一退再退,直至數里開外,使出渾身解數,奮力一卸,才使毫不止歇的劍氣沖上云霄,天空中,閃過一道霹靂!
蜀山劍林,半數古樹,被白衣男子齊腰斬斷!
第三劍,白衣男子劍由下往上一撩,凌冽的劍氣如千軍萬馬沖鋒陷陣,對著數里開外的劍長林剎那而至!
轟!
巨大的聲響中,整個蜀山劍林幾乎被白衣男子一劍劈作倆半!
氣沖斗牛的一劍,終還是被劍長林抵住,可誰也沒發現,他的手,已簌簌發抖,鮮血順著指尖流淌滴下。
白衣男子并未出第四劍,而是哈哈一笑,踏著劍氣,離開了蜀山劍林,身形說不出的瀟灑。
有一股笑聲從白衣男子消失的地方,傳遍了整個蜀山劍林,
“魏蜀劍主,不過如此。”
寥寥八字,卻將數萬人震撼的無以復加!
然后就看到,號稱天下用劍最厲害之人的蜀山城主劍長林,手中長劍“咔嚓”一聲,斷作倆節!
藍淼呆呆的望著那離去的瀟灑白衣男子。
世間,竟有如此寫意風流之人,藍淼的心,已被他的人和劍,深深的折服!
年少的他,握緊了拳頭。
自己果真是那井底蛙,籠中雀,鼠目寸光,絲毫不知這世間的廣闊。
也是從這一刻起,他暗暗下定決心,他也要練劍,還要成為如那白衣男子一般的用劍高手,然后在萬眾矚目中,將他打敗!
蜀山劍林那一戰,名不經傳的白衣男子名揚天下,卻無人知曉他姓名。
直至數年后,不知是誰塑造了一個排行榜,上榜的每個人,按修為,天賦,潛力,年紀,和心性綜合排序,才有了如今名震江湖的龍殷十三魁。
而那用劍的白衣男子,赫然是鼎鼎大名的劍魁!
白敬亭!
自那以后,藍淼回到清廷城平水郡,苦練劍術,愈加發奮圖強。
十六歲,他破開身體奧妙,打開桎梏,踏入五品體玄境,劍術有所小成。
二十歲,體內氣機與神魄交融,一舉踏入四品天魄境,神魄日益壯大的同時,領悟自身獨特劍意,一時間,名動清廷城!
二十二歲那年,修行遇到瓶頸,劍術亦寸步不前,他毅然而然,一人獨自前往宋胤城天山寒池,借天山瀑布之力,洗刷身軀,一坐,就是三年!
三年苦修中,他從天山寒池一碧水幽潭中,得到異寶,一團深潭底的水中精氣,藍淼以自身氣機為引,將之鍛造為劍,取名斷水!
二十五歲那年,無論體魄,氣機還是神魂,都已臻至巔峰,藍淼借勢一舉踏入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上三品境界,三品幻靈境!
那一日,有人一劍劈斷天山瀑布,使其斷流十息,逆流而上!引起一片轟動!
自那以后,斷水劍藍淼之名,在龍殷鋒芒漸露。
有人言,要是給藍淼足夠的時間,他或許能跟傳說中的劍魁,一爭長短!
藍淼這些年的堅持,只為年少時心中的一個夢!
他要站在那個人的面前,拔出自己的劍,或許不能將其打敗,但只求那個人出劍與之一戰!
他心里更想要的,是那個人的認可,對他和他手中劍的認可!
當藍淼離那個憧憬的美夢不遠時,那個人卻突然告訴他,不用劍了。
年少的夢轟然破碎,藍淼有些歇斯底里。
幾人都有些不忍,女子緊緊的握住白敬亭的手掌,對他點了點頭。
一聲嘆息。
白敬亭輕輕拍了拍女子的手背,女子會意,松開了手,站到一旁。
“我與你一戰。”
藍淼瞬間挺直了身軀,壓制住全身沸騰的血液,道:“好!”
青林幾人一言不發,極為默契的退到一旁。
龍一擋在女子身前,這倆人的戰斗,勢必會波及周遭,她必需有人護著。
“請出劍!”
藍淼全身氣機空前暴漲,隱隱有壓制不住的跡象。
白敬亭搖了搖頭。
“我就是劍。”
轟!
碧綠的劍氣一道接著一道,對著白敬亭洶涌而去,如那驚濤駭浪,一層高過一層。
女子的臉色微白,手指不由的攥緊衣角,在那潮水般的劍氣前,白敬亭的身影,渺小如蟻。
宋胤城的天山瀑布,是龍殷有名的奇景之一,瀑布攜帶雷霆萬鈞之勢,從上裹挾而下,當真應了那句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弘大場面。
可想可知,瀑布是有多么波瀾壯闊!
可藍淼曾一劍斬斷天山瀑布,使其斷流十息不說,劍氣還奮往直上,使得雷霆萬鈞的瀑布倒流而上!
方才有名揚天下的斷水劍由來!
俗話說,抽刀斷水水更流,要想一劍將細軟綿長的水流斬斷,不僅有強大的劍氣,還得有連綿不絕的巧勁,才能使水流戛然而止,甚至逆流而上。
藍淼如今這一劍遞出,看似尋常,其實暗藏九道連綿不絕的巧勁,當第一道巧勁遇上阻礙后,后面的劍氣接踵而至,且層層疊加,威力會成倍式的暴漲。
當九道巧勁疊加在一起,那等威勢,比當初斬斷天山瀑布那一劍,還要強上一大截!
青林看的暗贊不已,藍淼這柔綿軟巧的劍氣運用之法,暗藏玄機,實在是登峰造極!
一道又一道劍氣暗藏的勁力奔向白敬亭,他眼中也也閃過一抹驚訝之色,后退的同時,順手在地上折了根小草。
九道勁氣接踵而至,最后重疊在一起,化作一劍,連他都忍不住贊了一句。
“好劍!”
當氣貫長虹的一劍即將觸碰到他的身軀之時,白敬亭揚起了手中小草,屈指一彈,小草化作黑夜中的一道流星,擊中氣勢磅礴的劍氣。
轟!
藍淼的劍氣如那潮汐的潮水,來的快,退的更快!
斷水劍被小草擊中劍身,脫手而出,藍淼也重重的摔倒在地,眼中,有絕望之色!
青林與江三心中俱震,劍魁之名,名不虛傳!
藍淼做出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動作,他默默的撿起斷水劍,橫劍對著脖子一抹。
幾人大驚,盱淄手指輕動,無形的氣機絲絲縷縷纏繞住藍淼的身軀,令他動彈不得。
白敬亭信手拈起一滴露水,屈指一彈,將藍淼手中劍又一次震飛出去。
青林一閃身,用手摁住他的肩頭,沉聲道:“你這是做什么!”
藍淼仰天長嘆,“在他眼內,我連讓他出劍的資格都沒有,還有什么臉面活在這個世間。”
臉色平淡如水的白敬亭此刻有些冰冷,他望著藍淼,淡淡道:“我原以為你是個人物,如此一來,倒是高看你了。”
“早知如此,你當不配我出手。”
藍淼緊咬牙關,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這樣說他,唯獨他不能!
心中一直視若神明,作為標榜的人物,卻連劍都不屑對他出,該是何等的恥辱!
信仰坍塌,大道崩毀,劍心碎裂。
藍淼沒有理由再存活于這個世間。
龍一折扇一搖道:“你該感到慶新,六年來,你是第一個讓他出手的人,能從他嘴里說出一句'好劍'的人,這世間可不多。”
藍淼神色一凝,若有所思。
白敬亭淡淡道:“我收回這句話,劍是好的,可人卻差了許多,不值一提。”
藍淼道:“你這是何意?”
江三道:“還沒看出來嗎,你的劍術,連劍魁白大爺都認可了,可你不該拿劍抹脖子,他娘的,一個大男人,怎么遇上點小挫折,就要死要活的,這習慣可不好,得改!”
“莫說是劍魁白大爺那種天縱之才,就是我,都看不下去了,像個娘們!”
江三話糙,卻有理。
龍一附和道:“你看,江兄就比你明事理,你一個大老爺們,好歹也是江湖中聲名鵲起的人物,心性怎的如此讓人看輕?”
“換句話說,到了他如今這般境界,手中有劍無劍,意義已是不大,你又何必如此執著,要知道,只要這里有劍,何處不是劍?”
龍一指了指自己的心。
藍淼不再說話,江三和龍一的話,直指他的內心深處,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盱淄收回了攀附在藍淼身上的氣機,青林也抬起了摁住他肩頭的手。
藍淼深吸一口氣,將斷水劍收回氣海內,對著白敬亭認真道:“終有一天,我一定會打敗你!”
白敬亭面無表情,淡淡道:“我等著…”
只是,當他回過頭時,深愛著他的女子,分明看到他嘴角有一絲笑意。
他在為那個叫藍淼的男子感到開心么。
女子也露出笑意,與白敬亭并肩攜手,然后輕輕靠在他的肩頭。
只要你開心,世間萬事,又有何不可?
女子心中低語。
夜已深,青林和江三相繼走入屋內客房,盱淄看著龍一道:
“你什么時候,在劍道上也有如此造詣了?”
龍一尷尬一笑,“我也就隨便說說,不然依藍淼那死倔脾氣,鬧個不停,今晚還要不要睡覺了?”
“再說,我也沒說錯,天下武學,殊途同歸,哪一個不得用心?”
盱淄竟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