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回去后我去找外公參詳一下,他老人家定有應對之策。”皇甫軫看著兩個弟弟道:“總之,我們往后要更加謹慎,萬萬不可再如此孟浪了!”
“二哥,是我們的不是……”皇甫軾和皇甫輇不好意思的看著皇甫軫,心中再無芥蒂。兩人耍寶似的直起身子,要向他磕頭賠罪。
“成了,別耍猴戲了。”皇甫軫笑罵一聲,趕忙扶住二人,一臉動情道:“我們是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注定了榮辱與共、福禍共擔,你們怎么能把我往壞處想呢?”
“二哥,我們以后再也不會了。”兩人羞愧的低下了頭。
兄弟三人正說話,皇甫軾的隨侍宦官快步進來,跪在他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皇甫軾聞言哈哈大笑道:“咱們也別難受了,老大那邊樂子才叫一個大呢!”
“那邊出什么事了?”皇甫輇忙猴急問道。
“他將瑤光殿里的那些伴讀侍講,統統趕出了避暑宮。”皇甫軾幸災樂禍道:“據說是父皇的旨意。”
“哈哈!”皇甫輇登時樂不可支道:“看來老大是把父皇惹火了!也不知他怎么應對的。”
“嘿,以老大那臭脾氣,八成又跟父皇頂上了唄。”皇甫軾笑道。
“行了,別幸災樂禍了。”皇甫軫斂起笑容道:“老大愛怎么折騰是他的事兒,咱們管好自己就成。”說著看一眼兩個弟弟道:“你們往后也少擠兌他,怎么說也是自家兄弟,讓人家看笑話,父皇也不會高興。”
“誰跟他是自家兄弟……”皇甫輇嘟囔一句道:“他可是尼姑生的。”
“住口!”皇甫軫勃然變色道:“你要是再胡說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成,成,不說,不說了……”見二哥動了震怒,皇甫輇這才乖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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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陸云這日,依舊在看花臺上用功讀書,正在推敲該如何既能合轍押韻,又盡量讓自己的駢文言之有物,就聽遠處有人在呼喚自己:“陸云,陸公子……”
陸云收起書卷,從花叢中起身,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朗聲道:“胡公公,我在這兒!”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躲到這兒了!”來的正是那胡太監,只見他滿臉油汗,明明十分著急,卻又不敢跟陸云發作。小碎步跑到他面前,扯住陸云的衣袖道:“趕緊跟咱家回去吧。”
“怎么了,胡公公。”陸云抽出衣袖,彎腰收拾起地上的一摞書本。
“當然是好事兒了!天大的好事兒!”胡太監擠眉弄眼道:“陛下要召見你!”
“是嗎?”陸云一聽也很高興,心說不會是大皇子良心發現了吧。
“這還有假?”胡太監著急的催促道:“陛下的人還在等著呢,咱趕緊回去吧。”
“那好吧……”陸云本想說,我都等了這么多天,讓他們等等我也是應該的。不過他知道輕重,這話想想也就罷了,說是不敢說的。
收拾好書本,他便跟著胡太監回到住處,果然看到個身穿紅色宦官服飾的太監,正滿臉不耐的等在那里。
“怎么這么久?”那太監滿臉不悅的看著兩人。
平日里牛的不得了的胡太監,在那紅衣宦官的面前,就像老鼠見了貓一般,滿臉堆笑的過去,賠了一通的不是,又替陸云奉上一份人事,那宦官的臉上才多云轉晴,打量著陸云道:“你就是陸云啊,趕緊換身衣裳,跟咱家面圣去。”
陸云自然不會跟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一般見識,應了一聲,便到后頭去,換上朝見天子的禮服。
那幾個同來的官員,見陸云得到召見,全都羨慕壞了。一邊過來七手八腳的幫他穿戴,一邊言詞謙卑的請求他,若有機會,一定要設法提醒陛下一句。
這幾日陸云雖然早出晚歸,但大家畢竟有同床之誼,也算都熟悉了。對別人的要求,他都一一應下,當然也不忘補充一句道:“小弟只能盡力而為,說不定見了陛下,我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可能的。”一個姓許的尚書省官員道:“賢弟秀外慧中、人中龍鳳,此番面圣肯定脫穎而出!”
“是的是的,”其余官員也點頭連連道:“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爭取平步青云,也好拉扯一把我們這些老哥哥。”
眾官員幫陸云穿戴整齊,又絮絮叨叨的囑咐他,見到皇帝的注意事項。這才把這個先拔頭籌的小老弟,一起送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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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云跟著那紅衣太監,沿著白石臺階而上,穿過昭陽門,來到內宮之中。
過昭陽門時,陸云輕輕嘆了口氣,真是不容易啊……
不過這么長時間的等待,卻也并非全無好處,至少給了陸云足夠的時間,讓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可以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和目的暫時深埋心底,將自己當成是一個有幸得到皇帝召見的普通世家子弟。
所以在迎風閣外的廊檐下,等候初始帝召見時,陸云感到心湖一片平靜,跟當初見到夏侯不敗時,險些激動到走火入魔的狀況,完全判若兩人。
雖然在陸云的必殺名單中,初始帝還排在夏侯不敗的前頭,是名列三甲的大仇人!
初始帝并沒有馬上召見陸云,但已經到了皇帝跟前兒,陸云也沒什么好著急的了。此時正是午后,烈日曬得庭院中的芭蕉略略打卷,宮人和侍衛們全都肅立在陰涼處一動不動,迎風閣內外一片靜謐。
雖然這是個觀察周遭的好機會,陸云卻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從踏入內宮的那一刻起,他便感覺自己被數名地階宗師盯上了,當進入迎風閣時,他更從腳底升起一陣寒意,直透自己的頭頂!
那是只有被天階大宗師盯上,才會生出的恐懼感……
陸云毫不懷疑,自己只要稍有不軌,就會遭到這些絕頂高手的聯手痛擊。就算他使出十成的功力,恐怕也沒法逃出生天!
該縮頭時就縮頭,這一點都不丟人。陸云絲毫沒有挑戰皇宮禁衛的意思,眼觀鼻,鼻觀心,默默等候皇帝的召見。
不知過了多久,那名紅衣宦官才從里頭出來,輕言細語對陸云說道:“陸公子,里面請。”
陸云點點頭,深吸口氣,讓心跳略略加快了一些,這才邁步穿過層層紗幔,跟著那宦官到了迎風閣的水榭之中。
水榭里涼風習習,跟外頭簡直是兩個天地。
陸云便見初始帝穿一身藏青色的綢袍,懶散的箕坐在個棋枰旁邊,剛剛和一名身軀昂藏的虬髯老者下完了棋。
“老太師,你這棋藝怎么日漸生疏啊?”初始帝把玩著手中的玉石棋子,意興闌珊的對那老者道:“寡人讓你這么多子,還是秀才搬家——竟是輸啊。”
“呵呵,陛下棋力拔群,就是那些國手,都被殺的丟盔卸甲。”那老者攏須苦笑:“老臣班門弄斧,能贏了才叫奇怪。”
陸云聽那居然是當今太師,夏侯閥主夏侯霸,身子趕緊應景的顫抖了一下。就這一下,便引起了夏侯霸的注意,他一雙虎目電射而來,登時就把陸云籠罩在他強大的氣場中。
陸云讓臉色變得蒼白,深深低下頭去,使自己的反應,就如一般士族子弟,初見到夏侯霸時一樣。
夏侯霸打量了陸云片刻,這才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