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氏總行,頂樓暖閣中。
“我沒事,回去睡一覺就好了。”陸云笑笑道:“你顧好自己就行了,我會常來看你的。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帶來給你?”
“我家里什么都有,你只要”商珞珈抬起頭,有些羞澀的看著陸云道:“人能常來就行”
“那是自然了。”陸云忙表態道:“我一有空就來找你,來到你煩為止。”
“怎么會煩呢?”商珞珈聲如蚊鳴的說一句,又覺著這話太羞澀,忙自辯道:“我整天悶在樓上,除了霜霜不見外人,巴不得有人來跟我說個話呢。”
“好,就這么說定了。”陸云撓撓頭,看看窗外月已西沉,才猛然發現已經是四更天了。他忙站起身道:“熬夜對身體不好,你還是早點睡吧,以后夜里也不要做針線活了。”
“嗯,我都聽你的。”商大小姐乖巧的點點頭,扶著榻沿站起身,想要送送陸云。
陸云忙扶住她道:“你不要動了,我這就走了。”
他朝商珞珈笑笑,轉身剛要走,卻聽身后傳來她微弱的喃喃聲:“你不跟孩子打個招呼再走?”
“呃,好”陸云轉回身來,看著商珞珈卻不知該怎么辦了?
商珞珈見他竟然舉起胳膊,朝著自己的肚子揮了揮手,登時被陸云笨拙的樣子逗得撲哧一笑。
“傻樣”商珞珈紅著臉伸出手,握住了陸云的手腕,然后將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陸云的手臂變得僵硬無比,手掌卻一點力量都不敢用,唯恐傷到她腹中的胎兒。好一會兒,他才漸漸習慣了這種忽如其來的親密,試著摩挲了商珞珈的肚皮幾下,奇怪問道:“怎么沒反應?”
“這才幾個月啊。”商珞珈白了他一眼,將陸云的開。
“嘿嘿,是我太心急了。”陸云雖然一臉尷尬,但這一小小的親密接觸,似乎將兩人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他說話的語氣也隨意了一些。“那我下回再摸摸看。”
“快走你的吧”商珞珈紅著臉將陸云攆出了暖閣。她卻沒告訴陸云,想要從外頭就感受到胎兒的活動,起碼得再等兩三個月呢。
等到陸云離開,商珞珈如釋重負的坐回榻邊,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她的臉上掛著喜悅至極的笑容,眼里卻淚水漣漣
霜霜聽到陸云離開好一會兒,才悄悄掀開簾子進來內間,便見自家小姐坐在那里又哭又笑。可把小侍女嚇了一跳。
“小姐,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再也沒事兒了”商珞珈含笑看著霜霜,緊緊拉著她的手道:“最難熬的日子過去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哪天不是新的一天啊?”霜霜不明所以的嘀咕一聲,但看到小姐心病盡去的樣子,她一直揪著的一顆心,可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了。
打那天開始,陸云隔三差五便會去陪商珞珈說說話,也會經常帶些小禮物之類哄她開心。有共同的孩子做基礎,兩人的關系自然迅速恢復正常,然后漸漸的親密起來。
商珞珈終于走出了陰霾,飲食起居都恢復正常,身子骨一天天變得豐潤起來。但商赟卻在接到商珞珈的信之后,竟推遲了前來洛都的時間,反而去巡視他在江南的生意去了。這一來二去起碼得兩三個月,也不知商大老板打得什么主意。
不知不覺時間來到三月,春回大地,洛河上冰消雪融,碧波粼粼。河邊垂柳絲絲,在春風中隨風蕩漾。西苑的碧桃、紫薇灼灼其華,商旅行人全都換穿了輕薄的衣衫,洛都城內外一片生機勃勃。
洛都城東三門中的建業門前車水馬龍,等待入城的車馬排起了長隊,見首不見尾。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馬上騎士揮舞著馬鞭,驅趕擋道的客商。“讓開,快讓開!”
人群一陣騷亂,還是被硬生生清出一條通道來。那些騎士便簇擁著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徑直駛入建業門中。
見這隊車馬無需檢查便長驅直入,有那在城外等了一兩個時辰的客商,不禁憤憤質問道:“官府為什么不檢查他們?”
“兄弟,你是頭一回進京吧?”有那見怪不怪的商人,指著遠處那馬車上醒目的火紅徽章道:“那上頭的字,你總認識吧?”
“裴?那是裴閥的馬車?”客商有些明白過來。“怪不得,京營都是他們家的,守城的官兵誰敢攔他們的馬車?”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之前的商人壓低聲音道:“看那徽章,分明是裴閥執事的馬車。而且車上肯定還坐著重要的人物,不然天子腳下,就是堂堂裴閥執事也不會這么囂張的。”
“哦”客商懵懵懂懂的點點頭,不禁幻想起,要是自己也能坐在那馬車上招搖過市一回,就是少活十年也愿意。“不知上頭坐的是何方神圣?”
“那就不知道了”商人白他一眼道:“你只管往大里猜就是。”
裴閥的隊伍進了城,護送的軍隊便自行離去,剩下十余名護衛,保護著那輛引起不小騷動的馬車,在洛都城中不疾不徐的轉悠起來。
馬車上,明明已經到了家門口,卻不能立即回去的裴御寇,心情未免有些焦躁。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他已經離家快兩個月了。
過完年不久,朝廷便批準了裴閥關于裴都和裴郊對調的請奏。裴閥素來雷厲風行,裴都第二天便走馬上任京營大帥,而裴郊也沒過幾天便北上幽州,去接任他空下來的鎮北大將軍一職。
裴御寇也陪著父親一同去了幽州,幫裴郊處理一些雜亂的交接事宜。在幽州一待就是月余,裴御寇這才了解到,裴閥已經與太平道勾結甚深了。
陪著裴郊巡視邊墻時,裴御寇悚然發現,鎮北軍已經盡數撤到了鎮北關以南,在邊墻以北的百里防區內,業已見不到大玄的一兵一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