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四更時分萬籟俱寂,只有海潮輕拍著碼頭的礁石,發出的嘩嘩水聲。
盡管堆滿物資的碼頭火把照天、守備森嚴,但對天階大宗師來說,絲毫構不成障礙。
尋一處火光稍稍黯淡的空隙,四人便直接從守衛頭頂凌空飛躍而過。
“咦?”一個士兵聽到衣袂的破風聲,抬頭四處搜尋,卻什么都沒看到。
“咦什么咦?大驚小怪的。”兵頭呵斥道。
“好像聽到有什么動靜?”那士兵撓撓頭道:“可什么都沒看見。”
“是風刮旗聲吧?”兵頭瞪他一眼道:“別一驚一乍的,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呢,還有誰能插著翅膀飛過去不成”
“唉,是我聽岔了。”士兵哪敢再多事,趕忙乖乖閉嘴。
陸云四人飛躍過守衛,相繼在旗桿上輕輕一點,便又躍出數丈遠,無聲無息落在一條三層高的海船上。
海船上,有太平道教徒在守夜,還有一幫水手在吃酒耍錢,嗚路哇啦的聲音十分聒噪。
“怎么一句也聽不懂?”皇甫照歪頭細聽一會兒。
“他們說的是高麗話。”蘇盈袖輕聲解釋道:“這些海船都是高麗人的,我太平城沒有這么大的船。”
“你們跟棒子關系不錯嘛。”皇甫照撇撇嘴,他可是大玄開國皇帝的親弟弟,自然看不慣這種勾結番邦的行徑。
“前輩誤會了,高麗人一直有侵吞遼東的野心,自然視我太平道如眼中釘、肉中刺。”蘇盈袖罕見的義正言辭道:“這兩百年間,本教共抗擊高麗入侵三十八次,戰死的兄弟累計超過四十萬,因為高麗入侵而凍死餓死的教眾,更是超過百萬!累累血債、罄竹難書,幾乎家家戶戶都跟高麗人有血海深仇,我們怎會和他們媾和?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甫照聞言也神情一肅,低頭道歉道:“是老夫孟浪了,高祖曾言,太平道都是我華夏的鐵血男兒……”
話沒說完,便見蘇盈袖一陣苦笑。原來這位大大咧咧慣了的小祖宗,已經露餡了。
好在天女似乎注意力都在遼闊無垠的海面上,并沒察覺到皇甫照的破綻。
“現在的狀況,肯定是左護法和龍兒搗的鬼。”蘇盈袖緊咬銀牙,強抑住心中的濃濃憂慮,小聲對三人道:“我們找個地方藏起來,這個季節洋流和風向都有利于北上,兩天就能到遼東。”
“好。”三人都是頭一回出海,自然全聽蘇盈袖的安排了。
四人便悄然潛入船艙內。艙內堆滿貨物,隨處都可以藏人,但天女和蘇盈袖都受不了船艙中彌漫不去的腥臭味,又費了好一陣子,才在堆放布匹的艙室中,找到了稍微干爽通風的藏身地。
皇甫照舒舒服服的往布堆上一趟,伸手就想去摸腰間的酒葫蘆,卻被陸云搶先摘走道:“你喝了酒,呼嚕打得震天響,非把全船的人都驚動了。”(、域名(請記住_三<三小》說(網)W、ω、ω.彡、彡、x`¥s.c、oм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喝就不喝唄……”皇甫照剛惹過禍,自然沒臉再跟陸云爭競,郁悶的轉過身,蒙頭大睡去了。
“我出去一趟。”天女忽然輕聲對陸云說道。
“嗯。”陸云點點頭,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待天女離開,陸云便見蘇盈袖落寞的坐在艙室一角,抱著膝蓋不知在想什么。
陸云走過去,與她并肩坐下,輕聲問道:“在想什么?”
蘇盈袖抬頭看一眼陸云,沒有天女在場,她也不用再掩飾自己的情緒,把頭靠在他肩上,微微顫抖道:“還不知太平城,被他們糟蹋成什么樣了呢。”
“放心吧,”陸云輕輕攬住蘇盈袖的肩頭,低聲安慰道:“太平道不會有事的,就是有事,憑我們幾個也能扭轉乾坤的。”
“嗯。”和愛人單獨相處時,蘇盈袖也不復平日里的女強人模樣,柔柔弱弱的分外惹人憐惜。
“還沒到地方,任何猜測都只是白費精神。”陸云輕輕拍打著蘇盈袖的后背,哄孩子一樣的寬慰道:“退一萬步說,真到了那一步,不是還有我嗎?我不但會幫你收拾好眼前的局面,還會一直幫著你,太平道的教徒帶回關內去,讓他們和大玄百姓一起,都過上安穩的日子。”
“嗯,我全聽相公的。”蘇盈袖重重點頭,陸云的肩膀讓她安心無比,陸云的話更是讓她無比安心,她像小貓一樣蜷縮在陸云懷里,沉沉的睡去了。
見蘇盈袖和皇甫照都睡著了,陸云也有些倦意,但他覺著至少應該有個人保持著清醒,便默默搬運周天,讓自己的靈覺籠罩住整條船。
其實,這一船水手護衛武功最高的也不過才黃階而已,陸云根本用不著如此小心。但他剛剛晉級,還沒有養成大宗師的狂妄心態,仍保持著多年養成的謹慎習慣。
靈覺一展開,整條船上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便盡在他的監控之中。陸云先在船艙中掃了一圈,確認沒有高手后,才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甲板上。
這時,他在船的桅桿上,察覺到一股令自己倍感親切的真力,陸云先是一愣,旋即啞然失笑,那自然是天女無疑了。可她為何要跑到那么高的桅桿上站著?這跟她素來嫻靜的舉止,似乎頗不搭調吧?33小說https://https://m.33xs
天女自然也察覺到陸云的探查,有些不好意思的躍下了桅桿。
不一會兒,她悄然進了艙室,略略羞澀的對陸云解釋道:“我看《逍遙游》上說,北冥有魚。想來這里就是北冥了,所以好奇的看了看。”
“哦,找到鯤了嗎?”陸云一本正經的問道。
“沒有。”天女失望的搖搖頭道:“可能站的還不夠高,也許等出海后再……”
話沒說完,她忽然看到陸云忍俊不禁的表情,才知道這廝在戲弄自己。天女不由羞紅了臉,跺腳轉身道:“不理你了!”
陸云正笑得合不攏嘴,忽覺肋下一痛,卻是皮肉被蘇盈袖捏住了。
‘怎么老是擰這兒啊?’陸云心中慘呼一聲,低頭再看蘇盈袖時,她卻還是一副酣睡模樣,仿佛是別人動的手一般。
‘不是說不吃醋嗎?’陸云心中不由苦笑:‘看來女人的話是不能信的,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