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廣武昌的楚王府位于高觀山南麓,坐北朝南,背依高觀山,東西寬兩里,南北長四里,占地數百畝,相當于當半個武昌城的大小。
王府前面的歌笛湖水面波光蕩漾,時而有白色的水鳥飛快的掠過湖面,銜起一條魚兒后展翅飛向對岸的林中。
規模龐大的王府東南角一處別致的院落內,幾名孔武有力的大漢上身,正在鞭打一名被綁在樹上的年輕男子。那名男子身上已是血肉模糊,腦袋歪向一側,仿若隨時便要斷氣般。
見到這番情景,幾名大漢相繼停手,一人上前試探了一下被打者的鼻息。
“世子,壽昌王似是出氣多、進氣少!再打下去怕是。。。。”
那名大漢略顯驚慌的向一名坐在不遠處椅子上的男子稟道。
“便宜了這個畜生!就把他綁在樹上,明日再來看看,他要是不死就饒他一命!”
坐于椅上的男子年過三旬,身穿紅色團龍圓領常服,腳蹬皂皮靴,眉目清秀,嘴唇略薄,神情陰鷙,細長的眼睛看人時給人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他就是楚王世子朱蘊洄,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則是他的同胞弟弟壽昌王朱蘊灝。
“世子,要不要叫醫官來給壽昌王醫治一番?真要打死了,王爺怪罪下來,世子也要吃掛落啊!”
那名大漢小心翼翼的稟道。
雖說是奉世子之命行事,但要是讓王爺知道是他們將壽昌王打死,他們幾人全家老少都得陪葬。
“李三你個狗奴婢!再提那個老不死的爺活剝了你!滾去看看那個賤婦有何動靜!”
李三慌忙撿起地上的衣衫穿好后,向院子一側的月門跑去。
他知道朱蘊洄性格狠辣多疑,稍不如意便會打罵懲治下人,被無故打死打殘的王府仆從婢女不在少數。
朱蘊洄與朱蘊灝雖為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兩人早已勢同水火。原因很簡單:早在數年前,楚王朱華奎便動了易儲的念頭,王府內早就傳的沸沸揚揚最近這一兩年,這種趨勢已經更加明顯,楚王與王妃對朱蘊洄的厭惡之情已經溢于言表,而對朱蘊灝則是更加的寵愛。
楚王一共育有三子一女,朱蘊洄與朱蘊灝都是正妃何氏所出,還有一子朱蘊瀧則是側妃馬氏所出,女兒朱風德是王府宮女所出,現在還不滿五歲。
作為長子的朱蘊洄自幼聰敏,深得朱華奎的喜愛,在其五歲時便給皇帝上表請封,隨后萬歷將其冊封為楚王世子。
楚王夫婦從小便對朱蘊洄嬌慣無比,使他養成了跋扈驕狂的性格,長大n后更是變得既喜淫樂又陰狠無比。楚王府中的宮女被他奸銀多人,朱華奎知道后狠狠責罰過多次,但他依然賊性不改。
生性好淫的朱蘊洄曾經招來武昌城內的數十名娼妓,他則和一幫地痞無賴參與其中,男女都是相見,一邊飲酒作樂,一邊白晝宣淫。此事經有心人傳出后,惹得外界一片嘩然,楚王府本來就不好聽的名聲變得更加不堪。
朱蘊洄還時常聚集武昌城內的市井惡棍,上百人招搖過市,遇見美貌的婦人便會強搶回府,玩膩了或是沉與湖中或是丟到府外。受害者家人告到官府,但歷任武昌知府都懼于朱蘊洄的陰狠手段而不敢出面與其交涉,這更助長了朱蘊洄的n。
由于對朱蘊洄失望的原因,朱華奎讓另外兩個個兒子都住在了王府之內,想暗中觀察一番,到底哪一個適合替代朱蘊洄坐上世子的位子。沒想到這一無心之舉給楚王府帶來了滅頂之災。
朱蘊洄無意中遇到兩位美貌的弟媳之后色心頓起,數次尋上門去用言行調戲朱蘊灝以及漢陽王朱蘊瀧的正妃,結果都被兩個弟弟告到了朱華奎那里。
朱華奎大怒之下更是堅定了廢掉朱蘊洄的決心,朱蘊洄的母妃何氏更是連他的面都不見,反而對文弱的朱蘊灝疼愛有加,這讓朱蘊洄對自己的母親和弟弟恨之入骨。
這次他以賠罪為名,派人將母親和弟弟誘騙到了這處偏僻的院落,把兩人的婢女隨從全部趕走后,強行把何氏關進了側院的屋里,然后將朱蘊灝綁在樹上開始毒打。
他不怕父親知道。年過六旬的朱華奎最近幾年沉迷拜佛修長生之道,在王府后院修建了千佛殿,整日待在里面吃齋念佛,并嚴令府內諸人無事不得擾他清修,所以朱蘊洄行事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
不一會李三跑回來稟道:“世子,王妃在屋內并無動靜!”
“這個賤婦!你不是護著老二嗎?此次就讓你倆死在一處!走!去老二的院子,孤的弟媳還在等著孤去安慰呢!”
朱蘊洄一想到弟媳茅氏俊俏的容顏,心頭不禁一片火熱,現在礙他事的人不是被關就是快死掉,茅氏一個弱女子還不是乖乖的聽任他大展神威?
朱蘊洄帶著李三等人沿著長廊直奔朱蘊灝的院子而去,一路上遇見的宮女仆從遠遠看到他都是急忙閃身避開,直走到第四進院落的御風亭時,正好遇見了王府長史陳南坪。
陳南坪與周王府長史的孫三省差不多的背景經歷,被打發到楚王府已有七年時間,對于朱蘊洄的惡行亦是知之甚深,并且深惡痛絕正是在他的屢次勸說下,朱華奎才有了廢掉朱蘊洄的想法。
“世子這是要去往何處?”
陳南坪停住腳步,擋住了朱蘊洄一行的去路。
“孤要作何還輪到你來管?滾開一旁!”
朱蘊洄當然知道陳南坪勸說父王余廢他之事,但陳南坪向來跟在父王身邊,他就是想報復也很難找到機會。現在見到陳南坪只帶著兩個隨從后,心中剛剛熄掉的怒火重新燃了起來。
“世子請自重!下官是朝廷所派,殿下尚且對下官禮敬有加,世子不是還未繼承王位嗎?”
陳南坪冷冷的道。
對于朱蘊洄這樣的,陳南坪恨不得修出道家的掌心雷劈死他。
“你算什么東西!這天下是我朱家的!你不過是我家的一條狗而已!快滾開!不然孤命人將你打殺!”
朱蘊洄雖然對陳南坪憤恨無比,但想到茅氏那張美艷的面孔,急的恨不能一下子飛過去。
“下官聽聞世子將遣人將王妃與壽昌王請至桃溪小筑,敢問世子,王妃與壽昌王現在何處?”
何氏的貼身宮女眼見事情不妙,又不敢去找王爺稟報,情急之下找到陳南坪將事情敘述一遍,陳南坪這才從前殿匆匆趕來。
他知道朱蘊洄的狠毒。王爺又不問府內之事,整個王府已經沒人制得住他了,現在朱蘊洄突然將王妃與弟弟請去,明顯是想對她二人不利了。
“把這狗才給孤綁起來!”
朱蘊洄見陳南坪問起此事,知道若不把他一起收拾了,陳南坪去了桃溪小筑后,整件事就會暴露無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陳南坪也一起關在那里,過上數日將他們一起餓死。
李三幾人都是朱蘊洄招攬的江湖客,身手著實不錯。聽到朱蘊洄的吩咐后,李三等人搶上前去,三兩下便把陳南坪三人打翻在地,扯下他們的腰帶后將三人捆了起來,然后撕下幾人袍服的布片把他們的嘴堵住。
“把他們關到那個院子,李三跟著我,你等就在那里輪流守著,不必管孤了!”
朱蘊洄得意洋洋的帶著李三向弟弟的院落行去,其余幾人把掙扎不已的陳南坪三人分別扛起后轉身向后院而去。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