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說罷,陳奇瑜看了不動聲色的溫體仁一眼后,心道:果然如此,與某猜的差不多,圣上要想推新政,那肯定會拿出東西來安撫群臣。
這廝只要搶先表態,那肯定就是知道內情,圣上肯定事先和他通過氣。
圣上為何對這老匹夫如此恩寵有加?
眼看七旬年紀了,還貪權戀位,不知給年富力強者騰出位置,著實可恨。
“適才朕所言之夢想,若想完全達成絕非一朝一夕可致,非一代及數代所能達成。
但朕愿與諸卿同心勠力,按照既定方針一路前行,以為終有一日實現此夢想而鋪路搭橋。
朕知諸卿與士紳一體納糧之策心中仍有不以為然之意,但此策與宗藩改革之事乃是既定國策,朕決不允有任何人阻礙其施行。
凡有自不量力者,自會受到嚴厲懲處,望諸卿周轉告知他人,以免有人不識時務,以身試法!
一旦此策推開,任何敷衍塞責、陽奉陰違、玩弄伎倆者,恐將有萬劫不復之災!
諸卿切記,切記!”
朱由檢最后這段話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讓眾臣告誡關系好的官員,不要在這件事上再跳出來唱反調,并且要在執行的時候要認真對待,否則的話,下場會很慘。
看到眾臣紛紛點頭應是,朱由檢繼續開口道:“朕適才說過,既是諸卿如此知情識趣,那朕也不能讓大家吃虧,朕總不能欺負老實人不是?”
眾臣聞言后頓時面面相覷。
皇帝這話說的也太直白了吧?
敢情跟您一致的就是老實人啊?
那不一致的就是反賊不成?
不過也挺好,既然聽話能有好處,那以后就多聽話好了。
不管怎么說,這幾年來皇帝還是十分慷慨大方的,跟先前朱家那十幾個皇帝完全不同。
“此次襲官案既已告破,除卻涉案其中之人員俱按謀逆論處外,親軍還搜獲涉案贓物若干,據親軍奏報來看,價值著實不少。”
朱由檢一說到價值不少,眾臣頓時打起了精神,侯恂更是出于多年養成的職業習慣隨口追問了一句:“啟奏圣上,不知此次涉案贓物價值幾何?太倉可分得多少?”
“呵呵,說句實話,幾年以來隨著各種進項增加,不管是內帑還是太倉都已是寬裕無比,朕對錢糧財帛數字也是看的很淡了,但是,此次所獲卻依然令朕大吃一驚!
諸卿不妨猜猜,此次親軍到底起獲多少贓銀?”
說到這里,朱由檢故意買了個關子,特意停頓了一下,眾臣的胃口一下子被吊了起來,紛紛在心里猜測這回到底有多少收獲。
“難道有五百萬兩之多?”
侯恂繼續追問道。
“呵呵,侯卿還是大大低估了海商之身家啊!
此次連同涉案官員在內,總計查抄贓銀合計達一千三百萬兩!”
朱由檢的話音剛一落地,殿內頓時響起一片“咝咝”作響的訝異之聲,所有人都被這個聞所未聞的天文數字給驚呆了,就連一向端謹莊肅地溫體仁不例外,手捋胡須的動作也陷入停滯之中。
要說這些閣臣也都是見識淵博之人,各人對于歷朝歷代的財政狀況也都是有所涉獵。
在他們的認知當中,經濟最為發達的兩宋朝廷歲入兩三千萬貫,這已經是令人艷羨不已的數字了。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僅僅在大明一個松江府中,就能有巨量財富隱藏其中,幾十人家中所藏,竟然要比得上兩宋朝廷半年的收入
“啟奏圣上,此次獲利如此之大,實是令臣驚喜不已,不知太倉此次能分得多少?”
最先清醒過來的侯恂強按下心頭的震驚之意接口問道。
“鑒于此次收獲頗豐,朕決意,就地劃撥三百萬兩,轉入在南京府之戶部浙江清吏司,用于江南之地興修水利、開荒拓田所需。
其余一千萬兩嗎……”
說到這里,朱由檢看到階下眾臣都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眼神中滿是期待之意,于是他略一思忖后,將原先的打算稍微做了一下改動:“其中五百萬兩入太倉,以供朝廷各項開支,其中從五品一下各級官吏,每歲年末勤政銀、養廉銀翻倍,此項支出由太倉擔負!”
說完之后,朱由檢端起茶水輕啜起來,仿佛利益分配到此為止一般。
眾臣仍舊無人言語,依舊是一臉期待的看著朱由檢,在看到皇帝好像說到此處就完事的樣子時,情急之下,溫體仁故意清咳一聲,其余幾人會意后口中紛紛發出了各種各樣的怪聲。
“哈哈哈哈!諸卿切勿心急!既是從五品一下官吏都有如此豐厚待遇,那朕自不會虧待了剩余之高官!”
朱由檢情不自禁地被眾臣的舉動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他知道這是眾臣這番舉動是在提醒他:下面的官吏都安排好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人啊。
這注意外得來的大財讓所有人都動了心,要是皇帝手縫稍微一松,那說不定自己就會平白分得一筆巨款。
“啟奏圣上,臣等并非惦記這些錢財,只是覺著既然中低級官吏都有分潤,那剩余的可都是國之干城,要是不拿出些許銀兩撫慰人心,怕是會引發不滿之聲,于圣上之清譽有礙啊!”
雖然溫體仁帶頭示意眾臣提醒皇帝,但他絕對不會搶頭對皇帝的決策表示異議。
見他咳嗽一聲后又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后,再也忍不下去的楊嗣昌隨意找了個借口后勸說道。
這可是一千多萬兩銀子啊。
皇帝一轉手就劃出去了八百萬兩,給中低級官吏加薪還用的是太倉的銀子,剩下的五百萬兩難不成您要自己吞了不成嗎?
那可是五百萬兩啊!
已經趕得上現在太倉里的盈余了。
“哈哈哈哈!楊卿此言有理,朕適才思慮了一下,剩余這五百萬兩,還是入內帑!”
朱由檢心情放松之下,決定繼續逗一逗這幫老倌們。
“圣上……這……不太合適吧!”
“圣上,據臣所知,內帑可是歲入極豐啊,不說宮中貴人現下手頭寬裕無比,就連宮里那些小火者每月都有不小之薪資,您要如此多之銀兩作何啊?”
“是啊是啊!圣上,因臣除卻俸祿再無其他進項之故,是以府中仆從婢女只有十余人,逢年過節來了客人,忙都忙不過來啊,平白惹人家笑話!
若是臣手頭寬裕點,也不至于如此寒酸啊,臣可是大明閣臣啊,如此拮據之狀,豈不是給朝廷丟臉啊!”
眼看著眾臣紛紛叫屈的樣子,朱由檢大樂之下,眼淚都笑了出來。
“好了好了!朕不逗諸卿了!
此次從五品以上官員之分潤,朕有這么個想法!”
崇禎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