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的名字,再度轟動了整個江湖。
只是這一次,不再是惡名。
林平之以“血手人屠”之名聲名鵲起,然而等他于劍門關殺了任我行后,這么叫他的人就已經少了很多。
而這次,他更是孤身上黑木崖殺了武林中最大的魔頭東方不敗,即使是最不想讓林平之摘掉“血手人屠”這頂帽子的左冷禪之流,也難以堵住江湖中悠悠眾口。
人們不會相信,殺死兩任大魔頭的好漢會是“血手人屠”。
甚至連日月教也不想讓殺害教主的兇手是“血手人屠”,他們更愿意叫林平之“辟邪神劍”。
起碼,辟邪神劍殺了東方教主,這么聽起來會讓教主的死更有尊嚴一些。
江湖人的悠悠眾口,正道各派自然是堵不住的,但林平之想要搖身一變成為一名斬妖除魔的大俠,卻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為大俠二字,是要獲得眾人承認的。
這個“眾人”,便不是所謂的“悠悠眾口”了,而是正道各派。
九月初三日,距離嵩山五岳劍派那次無疾而終的“除魔”大會又一個月后。
耒陽一戰被林平之所殺的數百江湖人的辜老遺孀齊聚少室山,乞求少林方丈為他們主持公道,嚴懲濫殺無辜的辟邪劍林平之。
少林方丈方證大師向來慈悲為懷,將這些人妥善安頓在山腳下后,立刻發帖召集武林同道齊聚少林,共商此事。同時,方證大師也給辟邪劍林平之發了帖子,希望他能親上少林,了結這段公案。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許多江湖人都見到了少室山腳下一整個村子披麻戴孝的“受害者遺孀孤老”,于是林平之剛剛被提起的“辟邪大俠”之名,又無人再提了。
很多人言之鑿鑿地痛罵林平之野心勃勃,說他殺魔教教主只是為了揚名立萬,骨子里還是個嗜血的魔頭。
這種論調很快在少室山下成了主流,并傳遍了整個江湖,且隨著正道各派人士的表態,江湖人人都看清了林平之的“真實面目”。
于是,剛剛當了“辟邪大俠”沒幾天的林平之,又重新降級成了“血手人屠”。
當然,這種事情魔教是不會認的,殺了他們教主的,只能是“辟邪神劍”,哪怕是“辟邪大俠”他們也勉強認了,但就是不能是什么勞什子“血手人屠”!
盡管魔教如今四分五裂,各大長老為了爭奪教主之位都打出腦漿子了,但畢竟人多勢眾,三山五岳皆有分舵,所以“辟邪神劍“”這個綽號還是有點市場空間的。
結果廣大江湖人士一看魔教賊子居然替林平之正名,好么,這下更加證明這林平之不是什么好東西了,于是當各派掌門陸續抵達少林寺的時候,林平之的名號徹底臭大街了。
少林后山,達摩洞外,一僧一道站在凜冽山風之中,商議著事關武林禍福,天下蒼生的大事。
“道兄,那件事查明了嗎?”
“貧道已經把我們查到的消息透露給左冷禪了,不過左冷禪好像沒能從劉正風嘴里掏出什么消息來,現在他打算利用劉正風誘捕曲洋,等抓到曲洋,也許就能得知西湖梅莊一案,到底和林平之有沒有關系了。”
“阿彌陀佛,劉正風也算正義之士,只是心有魔障,才被妖孽所趁,若林平之在梅莊一戰中果然隱藏幕后,那么便可以斷定此人是禍亂天下的妖人!劉正風為了一點小恩小義為此妖人隱瞞罪行,無異于為虎作倀啊,可憐他一世英名,因此盡毀……”
“唉,他自甘墮落,貧道也替他可惜。方丈,若林平之當真心思深沉,那么他必定能察覺一些端倪,貧道怕他不敢來啊。”
“他若不來,豈不正好證明心中有鬼?他若真心存正義,只要廢去那一身妖功,在我少林中靜心禮佛十載,替那些枉死的武林同道恕罪,這又有何難?”
“方丈果真宅心仁厚。”
“對了方丈,那個令狐小友似乎心性純潔,是個可造之才。貧道看他被內傷所困,心中著實不忍。”
“唉,畢竟是華山的家務事,我們還是不要插手了,左冷禪野心勃勃,岳先生正需要華山上下一心,令狐小友無關大局,我們就暫時不要讓他多添煩惱了。”
開封府,平一指的住處。
平一指看著一只銅碗中死去的三只蟲尸,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
“看出什么了嗎?”
房間的另一邊,何邪一巴掌削去一只酒壇的泥封,湊到鼻子上聞了聞,露出陶醉之色。
平一指托著下巴苦惱道:“沒道理啊,這尸蟲明明就是死的,為什么吃到肚子里,反而會活過來呢?就算是五毒教的蠱蟲,也絕不可能有這種死而復生的事情。”
何邪喝了一口酒,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酒聞起來清香撲鼻,但喝起來就難喝得要死。又苦又澀,還有股類似于醬菜的怪味。
酒喝到肚子里,何邪立刻感覺精神一振,氣血剎那沸騰起來。他全力運轉內力,保持著姿勢不動,過了約莫十余息時間,他才睜開眼睛,緩緩吐出一口白氣來。
平一指眼睛仍死死盯著碗里三只尸蟲的尸體,卻頭也不回地問道:“這次的藥力如何?”
何邪咂了咂嘴,感受了番丹田中的內力,道:“比前幾次的藥方強多了,不過,還是差了點勁道,我內力運行兩個周天,藥力就全消耗干凈了。”
平一指皺皺眉,回頭盯著何邪,嚴肅道:“這是最烈的虎狼之藥了,你喝進肚子里的藥力雖大部分被內力化解,但仍有部分殘留在藥渣里,除非你立刻用瀉藥將藥渣排泄出體外,否則,要不了一年,你必受其害,輕者神智皆失,重者當場發狂而死。賢弟,你的武功已經很高了,何必再繼續練這種急功近利的魔功?”
何邪笑了笑:“平兄,我自有化解之道。”
平一指見何邪又是這話,忍不住搖頭嘆息:“算了,我勸不動你,只希望這次的事情過后,你能先停下別練了。”
頓了頓,平一指忍不住又道:“那些禿驢明顯沒安好心,你真打算去少林寺?”
何邪目光幽深:“去,干嘛不去?人家搭好了臺子,我要是不去,他們豈不是會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