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多又長的頭發,屬于一個身穿白衣服的老嫗,老嫗同樣是在地上爬行。
仿佛在這紅棺木里,沒有誰能夠站起來,出來的怪異都是在爬行,包括不是怪異的顏駿澤在內。
顏駿澤剛才試了一下,不是他不想站起來,而是真的無法再直起身子,只要在棺木中一旦躺下,空氣中仿佛就有了一道無形的阻隔,再也無法站起來。
這身穿白衣的老嫗,拖著厚實而細長的頭發,很快靠近了顏駿澤身旁的男人。
男人本來就是怪異,也就是一個死人,但此刻隨著長發老嫗靠近,他卻瘋狂顫抖起來,就連顏駿澤都能感受到隔壁這人身體的抖動頻率。
“這家伙,好像真的很害怕這穿白衣服的。”顏駿澤暗自琢磨。
長發老嫗稍稍直起身,雙手撐地,搖搖晃晃爬到了男人的身體上方,沒有說話,那長長的頭發被拖曳到男人身上,同時也觸及到了旁邊的顏駿澤。
顏駿澤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寒意,一縷頭發搭在他的手背,使得他忽然發現,這縷頭發并不是靜止的,而是如同擁有生命一般,竟然在微微蠕動。
一想到這老嫗那厚實的滿頭長發散落在四面八方,甚至大多數散落在那男人的身上以及身體周圍,且此刻都在紛紛蠕動。
這一幕,讓顏駿澤不禁膽寒。
長發老嫗就在那男人的正上方,雙手撐地,如同做俯臥撐,應該是面對面的在直視那渾身發抖的男人。
當然了,此刻那男人肯定是閉著眼睛,或者歪著頭的,不敢與對方直視。
“喵——”
又是一聲像極了貓叫的聲音,從這老嫗的方向傳出。
顏駿澤一怔,他想不出為什么這老嫗明明是個人,卻怎么會發出貓叫聲。
隨后就感覺隔壁的大量長發在蠕動,很快蔓延到自己這邊,在身上游走起來。
隨即那長發老嫗緩緩移動過來,雙手撐地,爬到自己這邊。
“臥槽,你不是他的恐懼嗎?怎么跑我這邊來了?我又……不怕你!”顏駿澤嚇了一跳,趕緊閉上眼睛。
身上能夠感受到密密麻麻的大量頭發正在蠕動,且部分頭發似乎在自己腰間纏繞,還有一部分頭發游走到了腿上。
顏駿澤緊緊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不多時,他聽到距離自己的面部大概十厘米左右的地方,發出“咕咕咕”的類似動物從鼻子里發出來的聲音。
隨即一聲貓叫響起,不過只是叫了一半,這叫聲在半途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東西給抑制下去。
在顏駿澤的右手邊,他的食指撥開了放在地上的手電筒,手電筒的光此刻忽然亮了起來,打斷了長發老嫗。
亮起的電筒光照射的并非這個方向,而是黑洞洞的右側方,不過仿佛這片黑暗無邊無際,即使有光亮,也很快淹沒在黑暗里,能見度非常低。
長發老嫗被突然亮起的光芒吸引,立刻扭頭看去。
顏駿澤趁這個機會,立刻睜開眼,以極快的速度瞥了一眼頭頂那懸空的老嫗臉頰,隨即猛地一震,差點嚇得忘記閉上了眼睛。
雖然只是瞥了一眼,但這長發老嫗的相貌,顏駿澤看得清清楚楚。
這老嫗的整個五官仿佛被某種力量擠壓在一起,眼睛微瞇,鼻子有些大,鼻頭和嘴唇中間的人中位置,有一道非常明顯的溝壑,整張臉像極了一一張貓的臉孔,不過因為皺紋密布的原因,看上去卻極其惡心。
貓臉老太!這的確就是經常聽人說起的貓臉老太。
顏駿澤沒有想到,這另一個時空里,竟然也有上一世那個世上所流傳的東西,就連恐怖傳聞也都相差不了多少。
據說某個地方相傳人死后不能讓黑貓去觀看尸體的臉,否則這具尸體就會變成貓的模樣,而貓臉老太,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誕生。
想不到這棺木中的男人所懼怕的東西,竟然是這種聽來的傳聞,而且與顏駿澤上一世了解的信息差別沒有多大。
果然不能看她的眼睛,否則恐怕自己的臉也會跟著變成這副貓樣。
顏駿澤的視線里,那扭頭去看電筒光芒的貓臉老太收回了目光,下一秒就要把臉重新轉回來,看向自己,他立刻閉上了眼睛。
電筒光的照射只是短暫的引來貓臉老太的注意,并沒有將她完吸引過去,所以只是看了看,她就再次低頭,看向使勁閉著眼睛的顏駿澤。
那大量長發仍在緩慢的四處蠕動,幾乎將顏駿澤的身體部鋪滿,不過這些頭發很快調轉方向,把顏駿澤身旁躺著的男子部包裹起來。
察覺到了這一幕,顏駿澤的心里總算有了一些平衡。
本來嘛,是這男子的恐懼造就了貓臉老太的出現,不可能你的恐懼出現后,卻來找我的麻煩吧。
長發將那男子部包裹住后,貓臉老太隨即離開顏駿澤,往他的頭頂爬了過去,長發拖曳著那被完包住的男子,真正就是在拖著一具尸體,從地面發出摩擦聲,一點一點的往前挪動而去。
剛才顏駿澤曾試過,自己頭頂這一片雖然同樣是黑暗的,但距離并不寬廣,四周只是一個類似棺木形狀的長方形。
但此刻貓臉老太拖著那家伙離開時,仿佛爬行了很遠很遠,頭頂的方向根本沒有盡頭,直至拖行的聲音完消失。
“走了?這就拖著那家伙離開了?”顏駿澤睜開眼,打開手電筒往頭頂上方照了照,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見。
為什么自己剛才試探的時候,這里空間有限,但此刻卻好像無邊無際似地。
疑問剛剛升起,顏駿澤忽然反應過來,他在進入棺木時,是站著的,所以觸摸四周的空間好像并不大,也就是比正常棺木大一些的大小。
但這一刻已經躺下,或許周圍的空間已經變得無窮大了。
念頭一起,他也立刻往自己頭頂的方向爬去。
沒辦法,這個悄悄話的任務還沒完成,現在目標都被人家當著自己的面給擄跑了,必須得找回來。
快速往前爬行一段距離后,剛才的想法得到證實,的確在爬行之后,這里的空間已經變得很大很大,暫時找不到盡頭。
說實話,那家伙的恐懼的確比自己要大很多,顏駿澤的恐懼出現后,只是在周圍嚇一下他,讓他感覺到驚恐。但這男人引來的貓臉老太竟然直接將他給擄走了。
這種恐懼,肯定比顏駿澤的恐懼要大了許多倍。
也幸虧這男人自己也是怪異,否則是活人的話,早就被嚇死無數次了。
正在一邊思考,一邊往前爬行并尋找那男人的方位時,顏駿澤碰到了一只手,這只手還有溫熱。
他嚇了一跳,趕緊收回,隨即聽到一聲極其輕微的痛哼聲。
“不對,這不是悄悄話任務的目標,身體是溫熱的,顯然是活人。”
顏駿澤立刻反應過來,把手電筒打開,往這人身上照去。
發現躺在地上的是個中年男子,穿的衣服與張迪、蔣耀飛有點類似,身上沒有傷痕,但口鼻都在流血,下巴處一片殷紅,手里抓著一把斷刀,應該是折斷的磁刀。
“喂,能不能聽見我說話?”顏駿澤壓低聲音,如同說悄悄話一般開口。
那人發出一點聲音,顯然無法說話,但也算是回答顏駿澤了。
“你是……除靈人?”顏駿澤問。
“嗯。”那人用盡力氣回答。
顏駿澤不知道對方是怎么到來的,也不知道他傷在哪里,想了想,在他身上到處摸索起來。
不一會兒,他摸到了一只手電,把手電塞在這人的手里,輕聲道“我待會兒過來,你每隔一段時間把按鈕按下,讓我能夠找到你,待會兒我們一起出去。”
那人輕輕捏住手電筒,顏駿澤繼續往前爬行。
就在這個過程中,身后右側方的某處,一陣冷漠的嬉笑聲忽然傳來,隨即嗓音尖細的說話聲。
“嘿嘿嘿……叔叔,你要和我一起玩嗎?”
顏駿澤一驚,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過他敢肯定,這說話的怪異與自己絕對沒有關系,應該……是那躺在地上的受傷除靈人內心的恐懼。
不知道這人到底恐懼什么,但顏駿澤此刻沒空理會,只是加快爬行的速度。
但他還能聽見身后的動靜,那尖細的嗓音繼續發出“叔叔,你怎么躺著不起來呢?你不喜歡英子嗎?英子可是會變身的哦,我……變個男人給你看看吧……”
最后一句話剛出口,那尖細的嗓音隨之一變,成了一個詭異粗獷的男聲,在說到“變個男人”時,聲音越來越渾厚,直至最后“看看吧”出口,已經聲若洪鐘一般。
這說話聲震得顏駿澤耳朵嗡嗡作響,頭皮發麻,暗忖這些除靈人內心懼怕的都是些什么怪物,簡直一個比一個匪夷所思。
電筒光被打開的聲音傳來。
顏駿澤此時已經爬出了一段距離,冷不丁回頭看向電筒光的方向,正是那剛才自己給他電筒的除靈人打開的。
在光芒的照射下,隱約可以看見一個身材瘦弱、四肢纖細、但腦袋卻大得如同一個牛頭似地的人形怪物,正趴在這受傷除靈人的腳旁,低頭看著他。
似乎察覺到了注視,那腦袋肥胖的牛頭人抬起頭,往顏駿澤這邊看來。
顏駿澤立刻回頭,加快爬行的速度。
電筒光在這一刻熄滅,顯然又被那受傷的除靈人給關掉了。
顏駿澤沒有理會,快速往前爬行了一會兒,忽然撞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他立刻停下,伸手摸去。
頭發,大量的頭發!
腦海里那貓臉老太用長發纏住那男子的一幕重又浮現出來,此時,顏駿澤發現這些頭發正在收回,逐漸放開了對這具身體的纏繞。
而毫不懷疑,這具身體應該就是那男子的。
顏駿澤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同時感受到刺骨的冰冷,沒錯,是他了。
“嚇死了沒?”顏駿澤輕聲開口,“沒有的話,告訴我要怎樣才可以站起來。”
在他猜測看來,只有像剛進棺木時那樣,還可以站立,或許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而這棺木的某個地方,肯定是可以站立的。
“顏駿澤,你是真的死在里面了嗎?”
紅棺之外,房間里的水已經快要蔓延至天花板的頂點。
張小茉四肢輕輕擺動,飄浮在水里,她的腦袋已經抵到了天花板,并且還是歪著頭,使得自己的口鼻暴露在水面,可以呼吸僅存不多的空氣。
目光往下傾斜,棺木的方向,沒有一點動靜,只有那黑洞洞的棺木內空間。
不多時,水流已經完蔓延整間屋子。
張小茉在整個人被水面包圍的前一刻,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氣,四肢迅速擺動,鉆入水底,往那紅棺的方向游去。
她心里在猜測,很有可能顏駿澤的佛系除靈法,這一次失靈了。
說不得,如果這家伙還不出來,她只有動用超能潰動藏扣。
其實超能潰動張小茉也只有這一顆,此藏扣威力巨大,如果在紅棺周圍引爆,有很大幾率將這棺木給毀掉,同時使得其內空間破裂,為顏駿澤逃出來制造機會。
但如果張小茉現在將超能潰動用在轟掉這間房屋的大門那里的話,同樣有一半的幾率可以將房間轟開,自己得以逃生。
不過她沒有猶豫,快速游向紅棺后,拿出超能潰動藏扣,捏在手心,隨即往棺內那黑洞洞的空間張望了片刻。
因為一直憋著氣,有那么一刻胸口開始發悶,出現短暫的慌亂感,小時候被溺水時的恐懼快要跑出來,卻被張小茉很快轉移了注意。
目光投向棺內空間,她想起了顏駿澤曾說過的話。
“憋不住了。”
張小茉捏著超能潰動,身子前傾,迅速把自己的腦袋埋進了棺內那黑漆漆的詭異空間中。
呼——
一口吐出胸腔內差點郁結的氣息,張小茉重重的喘了口氣,感覺腦袋有些暈眩,但眼前卻漆黑一片。
果然,這里沒有任何積水,但空氣既不渾濁也不清新,透出一抹濃濃的詭異。
此刻她就這么保持身體在水中、而腦袋在棺木內的奇葩姿勢,靜靜地張望、并且防范著棺木內可能會出現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