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做夢”的念頭出現后,周文飛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細細一想,如果由始到終自己都是處于真實的世界中,那身后的女人,顯然也是真的,并不是在夢里出現。
而此刻的自己是真的醒了,不是在夢境里。
這個念頭一出現周文飛就再也抑制不住,伸手觸碰手背,感覺很真實,又掐了一下,同樣很疼。
他不甘心的一口對著自己舌尖咬了下去,這一下,讓他的眼淚都疼了出來。
真的!沒有比這再真實的了。
自己不是在做夢,但為什么醒來后會離開臥室,出現在客廳的椅子上坐著?
他已經沒心情疑惑。
此時周圍再也沒有一點聲音傳來,仿佛那女人已經消失了。
不過周文飛很清楚,她剛才藏起來了,如果自己不去找她,而這又并不是一場噩夢的話,那她會一直在某處等著自己。
遲疑了半天,內心的糾結讓周文飛甚至想到了在這一刻結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愿去找這藏起來的女人。
但又是十多分鐘后,他肢體僵硬的站了起來,動作很慢。
不是他要刻意放慢自己的動作,而是此刻身體仿佛不聽使喚一般,全身都是麻木的。
周文飛很艱難的轉過身,全身都在忍不住抖動,隨后借助窗外昏黃的燈光看向屋里。
自己坐著的椅子后方不遠處是一個茶幾,而茶幾的右側緊靠著沙發,那個地方看上去很正常,沒有異樣。
另一面是老式的電視墻,電視機下面有一個半米高的長條形狀的裝飾柜,這里藏不下一個人。
周文飛的目光往更遠處看去,隨即定格在墻角處的立式空調附近。
這空調一般只有夏天的時候開一下,平時為了防塵,上面搭了一塊菱形的淺藍色遮塵布。
而此刻空調一旁的墻角處,出現了一團有些異常的黑影。
距離稍遠,周文飛有些看不清楚,他努力的睜大眼睛,還是無法確定那到底是不是一個人,只是感覺越看越像,腦海里不知不覺已經將那黑影勾勒出一個女人披頭散發的模樣。
想到這一點,他內心的膽寒更盛,并沒有靠近過去,而是反而后退兩步,轉身快速來到客廳門前,打開門上的反鎖扣,猛地一扭門把手,準備直接跑出去。
不過這一扭動,門鎖完全沒有反應。
“出……出不去!?”
周文飛哆哆嗦嗦的再次轉身,看向那空調方向,黑影還在。
他當即轉念,沖向臥室的方向,不過經過臥室的途中必然有一段距離會和空調所在的角落很近。
但此刻他什么也不顧了,一直留意著那黑影的方向,幾步跨過距離黑影最近的區域,沖進了臥室門,立刻將門關上,然后反鎖,隨即趴在門上傾聽。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仿佛平時經過了很大量的訓練,這是一個人被逼到了極點所發揮出的超常水平。
聽了片刻,門外靜悄悄地,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這臥室里也是一片黑暗,周文飛稍微松了口氣,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壓了壓電燈開關,沒有反應。
好在目前雙眼已經完全適應了黑暗,雖然臥室里比外面要暗了一些,但如果仔細看周圍的話,行動的時候也不至于把腿撞在家具上。
確定那女人還在空調旁站著,并沒有理會自己跑掉之后,周文飛心下稍安,再次壓了壓電燈開關,還是沒有反應。
他轉身摸索著走到床前,每一步都走得很輕,確保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來到床頭,很快摸到了自己正在充電的手機,心中再次安定了幾分,趕緊點亮手機屏幕。
一道淡黃色的屏幕亮光照亮了他的臉,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凌晨三點過七分。
周文飛小心翼翼的扯掉充電線,期間依舊沒有發出聲音。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臥室的門口,慢慢地屈腿跪坐在床上,掀開被子的一角,正要鉆進去時,一個女人的上半身卻出現在眼前,下半身仍然蓋在被子里。
長發覆蓋了臉頰,發出瘆人的笑聲,腦袋微微轉動,看向周文飛。
“你……找到我了。”
客廳角落的空調旁,那原本疑似女人隱藏的黑影,周文飛因為極度緊張和害怕,已經忘記這里擺放的其實是一個近乎一人高的青花瓷瓶。
白羊城區,一棟老式的居民樓前。
谷德康掛掉電話,抬頭看了看天色。
雖然現在才六點過一刻,但天邊卻已經開始暗下來。
他輕輕一笑,每天打電話騷擾接線員,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
剛才上頭已經說的很清楚,派自己過去看看,如果那怪異只是嚇人,但并不傷人的話,就將這打騷擾電話的家伙和它一起關兩天。
如果這怪異有傷人的傾向,則直接滅了,然后把那叫周文飛的家伙帶到安全局,先拘留五天再談給咱接線員小姐姐賠禮道歉的事兒。
谷德康今年三十五,身形略有些胖,作為一名三星除靈人,他這種身形倒是挺少的。
不過這不是谷德康本人的原因,他一家老小都是這種偏胖的體型,從小自己的腸胃吸收就很好,也就是喝水都要發胖的體質。
臨時接到這個任務,是因為自己剛好將身后這老式居民樓內的怪異清除,這里距離周文飛家那四合院所在的青天巷不到一公里的距離。
在向小隊匯報完這里的怪異清除情況后,頭兒臨時就給他插進來這個任務。
原本谷德康得趕去城區第三醫院,與那里的幾名除靈人匯合,共同解決停尸房的一件怪異。
停尸房的被上面初步定為C級,這對于谷德康來說將是一次不錯的鍛煉,但現在事與愿違,上面已經另外安排距離更近的除靈人去了。
谷德康雖然心里不太舒服,卻也無法違抗命令。
自然而然的,他將這種反感情緒怪罪到了一直打電話騷擾接線員的報案人周文飛身上。
待會處理完怪異,怎么也要將這家伙關幾天。
直接步行來到了青天巷,這巷子不算偏僻,而且相反還很寬敞,里面的路燈也較為明亮,沒有給人一種陰森、逼仄的感覺。
“青天巷17號。”
谷德康看了一眼手機上接收到的報案人信息,走進巷子,讀著門牌,很快來到了17號門牌的院子前。
他左右看了看,這家單獨一個四合院,應該不缺錢,但有可能是在這里租房的住戶。
不過能夠租四合院居住的,經濟條件同樣也不錯了。
現在時間是晚上七點不到,但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這17號門口就有一盞亮度極高的路燈,周圍雖然已經沒有人路過,但不會讓人產生太大的恐懼感。
敲了敲院子的門,等了一會兒沒有反應。
谷德康調出手機里的報案人、也就是周文飛的電話,撥打出去。
等了半分鐘,電話接通但一直沒有人接。
“不會已經出什么意外了吧?”谷德康自言自語。
把磁刀從袖口里抽出來,他這把磁刀有點像獵刀的模樣,刀身較薄,且只有半臂長,平時就放在衣袖里。
看了看這院子的門,是雙開的大門,平時只開半邊,另外半邊門的上下被門栓鎖死。
這種門的縫隙很大,谷德康直接把刀刃切入門縫里,往下撥動,很快就聽到咔噠一聲,他保持刀刃的位置不動,腳尖往前一抵,院門開啟。
將門推開一些,谷德康步入院內,從院子中看去,屋里一片黑暗,沒有燈亮。
或許,周文飛這家伙這會兒出去了也不一定。
谷德康一邊猜測,一邊靠近房間的窗戶外,湊到窗戶玻璃前,探頭往里面張望。
只是屋里太過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他拿出手電筒,對著窗戶里面照射進去。
屋內大部分場景都被窗簾擋住,看不太清楚。
不過靠近谷德康這一側的窗簾一直在輕微的晃動,似乎屋里哪個地方有風在吹過,導致窗簾搖擺。
谷德康仔細看了看,沒有見到電風扇之類或者有風口的地方。
他往窗戶的下方一瞧,好像里面的插栓位置并沒有關嚴,隨即再次將磁刀插進兩扇窗戶的縫隙中,一點一點將插栓的下壓把手抬起,打開了窗戶。
窗戶并沒有上防盜窗,但谷德康也翻不進去,因為他身體較胖,怕卡在中間那就尷尬了。
在外面找了一把掃帚,從窗戶處伸進去,夠到了客廳門鎖,抵了幾下,終于將門打開。
有些納悶,這門怎么沒有被反鎖?
谷德康手握磁刀走了進去,先是按下電燈開關,沒反應。
然后用手電筒光掃視了一遍客廳,沒有見到任何異常情況,作為一名三星除靈人,他的磁場感應力相比更厲害的高級除靈人要較弱,此刻靜靜感應了一番。
能夠發現這屋里存在怪異磁場,不過并不是太明顯。
谷德康一邊查看,一邊舉步走向臥室。
站在臥室門口,他微微一愣,就見床上直挺挺的躺著一個人。
再次摁了一下電燈開關,還是沒反應。
電筒光對著那躺著的人照射過去,發現對方的胸口似乎還在起伏,但臉色蒼白得可怕,雙手露出來的手掌部分全部是烏青色的。
“周文飛?”谷德康試探著喊了一聲。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
下一秒,正準備走過去的谷德康忽然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他立刻握住磁刀激發出磁芒,不過意識仍在快速的流失,一手扶住門框,趕緊后退。
退到客廳后,轉身就往門口沖去,但在這一刻,這肥胖的身形還是咚的一下撲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迷迷糊糊中,谷德康的意識逐漸清醒……
他感覺自己的四肢很沉重,無法抬起來,仿佛全身都是僵硬的。
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坐在一張椅子上,椅子面對著兩米遠的窗戶,身后就是剛才自己進入的那間臥室,而臥室內的床上,此刻應該還躺著那疑似周文飛的男子。
這里的怪異,實力很強,或者說很詭異。
谷德康并沒有表現得太過慌亂,仔細回想,從剛才自己無法退出這間屋子來看,這怪異的實力應該可以制造C級甚至是B級也有可能。
如果自己猜測有誤的話,也有可能這怪異實力其實一般,但因為某種特殊能力的原因,可以讓包括除靈人在內的人陷入瞬間昏迷的狀態。
不過谷德康更傾向于前一個猜測,不過這怪異的實力雖強,但并不是專注于取人性命的那種,而是有著其他特殊的目的。
現在雖然四肢很僵硬,但他的脖子可以自如的轉動,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的磁刀就在腳旁不遠處,應該是剛才摔倒的時候掉落在那兒,一直沒有被動過。
而此時谷德康才發現,自己的身前有一個大紙箱,這紙箱有點類似于以前裝臺式電腦的那種,不過還要稍大一些。
紙箱的蓋子是合上的,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在蓋子的前方有一個用黑板筆畫出來的圓圈,圓圈一旁有幾個字:放在這里。
“什么東西,要放在這里?”
谷德康感覺詫異,隨后發現自己的衣兜似乎鼓鼓的,但他的五指很僵硬,使出勁兒,好不容易手臂才彎過來,把手伸進了右邊的衣兜里。
摸到了一個陌生的東西,此時他的五指都無法正常的彎曲,動作機械的、慢慢把那東西拿了出來。
發現這是一顆核桃。
略一遲疑,谷德康盡力伸直手臂,終于將這核桃放在那圓圈里。
隨即氣喘吁吁的看著這一幕。
他在猜測,這只怪異讓自己這么做肯定有它的目的,現在這種情況下,盡力滿足對方,等自己的行動恢復一些后,再想辦法對付。
磁刀就在腳邊,如果自己有心要逃,突然發難之下也不是沒有機會。
正在計劃著,谷德康發現自己坐著的椅子正在自行轉動,椅子腳與地面發出劇烈摩擦聲,不知是什么力量在推動它。
不一會兒,椅子完全轉過去,變成了背對著大紙箱。
谷德康試了一下,發現身體還是提不起多大力量,只能這樣近乎癱軟的坐著。
片刻后,身后傳來了動靜。
他沒有回頭,而是立刻傾聽,動靜應該是來自那紙箱。
窸窸窣窣,不知是什么東西在里面蠕動。
不多時,忽然一道清脆的響聲傳出,隨即又是一陣窸窣聲,然后再也沒有聲音傳來。
谷德康身下的椅子再次開始轉動,與地面發出劇烈摩擦聲,很快再次轉回紙箱子的方向。
此時他才看見,那放在圓圈里的核桃完全碎裂。
而且碎裂之后的核桃已經不在那圓圈里面,而是被移到了圓圈之外。
咚咚!
紙箱子里忽然傳來兩道輕響。
谷德康一怔,低頭看向自己的衣兜,他回過神來,伸手進去再次摸到了一個東西。
不過很快他的眉頭就皺在了一起,低下頭,手指僵硬的將這東西拽出了褲兜,因為指間無法用力,還差點掉落在地上。
手里抓著的是一只耗子,準確的說,是一只剛剛出生還沒有長毛的死耗子!
看見這東西后,谷德康心里一陣惡心,差點就將這死耗子扔掉。
不過他看了一眼箱子上的圓圈后,還是將死耗子放了上去。
剛剛收回手,椅子再次開始轉動,刺耳的摩擦聲響起,谷德康再次背對向箱子。
“這怪異,是不是在和我玩游戲?”此時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個古怪念頭。
身后的窸窣聲再次響起。
而這一次,谷德康沒有再像剛才那樣,而是緩緩扭頭看去,剛好就見到那只軟綿綿的死耗子被什么東西快速拉進了只打開一小半的紙箱蓋子內。
這次,這只耗子沒有當場碎裂。
“難道這是……鬼手存錢罐?”見到這一幕,谷德康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