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蘇府內。
杜白回到了房內,雖然依舊是獨自一人睡覺,不過這也有助于他接下來的行動。
依舊是準備好的筆墨紙硯,他先是閉目感應了一下體內的正氣,雖然量依舊不多,不過應該足夠自己完成這次的施法。
腦中預想了一下此次的符文,醞釀片刻后,他胸有成竹開始緩緩落筆。
此次的施法與當初第一次的鬼界符文相同,也是山鬼轉祟法。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他也不是當時那個一知半解便莽莽撞撞下筆寫符文的家伙,現在有正氣護體,又有鬼王分身撐腰,他寫起來愈加順手。
而且大概是正氣的影響,此次書寫并沒有引起當時第一次那般的異象,反倒一切順利,甚至整個紙上散逸著一股正面的氣息,如果不是杜白知道自己寫的是個什么東西,還真可能會懷疑是不是寫了什么道家仙法。
法術施展完畢之后,如期的一道幽魂緩緩從地下升騰而起,只是杜白隱約覺察到這只幽魂似乎比之前第一次的那只要凝實一些,雖然還是同樣的呆頭呆腦沒有靈智,不過已經強了許多。
“這也算是側面證明了我的實力進步了?”他暗自想到,又覺得可能是正氣帶來的影響。可惜用正氣寫鬼文他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也沒法找到先例來給自己證明一下。
也罷,他也不是個喜歡深究的人,這些可以留待以后慢慢考據。在熟練地附身之后,先是原地運動一番適應了一下身體,隨后便穿透了墻體向外飛去。
他始終覺得那個蘭若寺有些古怪,無論是那個破落的寺廟,還是那個一眼看透他內心的老嫗都讓人不得不在意。現在晚上尋到了機會便打算去查探一番。
如果這一夜那古廟的確和白天一樣平凡,那他也就算死了這條心了,也不惦記著什么聶小倩寧采臣燕赤霞了。
只是還沒走出蘇府,他心中似是有所感應,低頭望去,卻是看見蘇老太爺的房間里燭火還亮著,里面似是有人正在交談。
他將自己身形隱去,緩緩穿墻進入,卻是意外看見了蘇老太爺正在與婉妙秉燭夜談。
“爺爺,您身體還沒好,這些小事還是交給婉妙來處理吧。”蘇婉妙斜坐在床邊,一邊小心翼翼地服侍著躺在床上的蘇老太爺喝藥,一邊不放心地叮囑道。
杜白望了一眼一旁的桌上,上面還擺著幾本蘇家商鋪的賬冊,還殘留有翻動的痕跡,想來這兩位蘇家真正的當家人先前就在討論這些東西。
真正要在其他兩個家族的虎視眈眈之下,努力維持住如今蘇家的局面甚至越做越大,這其中不投入心血是不可能的,如果蘇老太爺真的能完全放心下來,安心養老,或許病情還能好轉一些。
蘇婉妙無論是能力還是才情都已經足夠獨當一面,然而唯一欠缺的便是她的身份——一個女子。
在如今這個封建社會里,女子是當不了家的,缺少男人的家里就像是缺了一根脊梁柱,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外人都在對著搖搖欲墜的蘇家垂涎欲滴,就像是餓急眼了狼隨時可能撲上來咬一口,原本依附于他們的下面的人也可能利欲熏心,蠢蠢欲動想要取代他們的位置。
蘇老爺子終究還是無法完全放下心來。
性子倔強要強如蘇婉妙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同意入贅一事。她一人也無法對抗整個世界的局勢。
“婉妙,委屈你了。”蘇老爺子面容不復白天在外人面前那般紅潤,反而有幾分虛弱的蒼白,皺紋也似是愈發的濃重,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嘆道。
“爺爺,這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蘇婉妙淺淺一笑,“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事。”
蘇老太爺似是嗆去,連連咳嗽了兩聲,蘇婉妙趕緊輕輕用手帕擦去其嘴角的水漬,卻忽然聽見一道滄桑的聲音:“其實這些日子以來,爺爺也想通了。”
她的動作微微一頓。
“之前是爺爺錯了。蘇家的命運未來不應該全壓在你一人的身上。婉妙,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那個杜秀才,只是為了這個家才委屈自己,那爺爺可以為你做主……”
“爺爺……”蘇婉妙不知道為什么爺爺會突然說起這些。
“你還想瞞我嗎?你和他成親這么久還沒有同房過。”蘇老太爺慈祥笑了笑,卻意外沒有多少的責怪的意思。
蘇婉妙面色微紅顯得有些慌亂不安,垂首將手帕在指尖輕輕捻著,低聲問道:“是那些下人們多嘴……”
蘇老太爺卻是緩緩搖頭:“這些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對這樁婚事究竟如何看待?之前是我將那些看得太重。如今一場大病之下堪堪從鬼門關逃回來的經歷,卻讓老夫看懂了什么才是珍貴的東西。”
“他們想爭就讓他們爭去吧。我們蘇家人不能再委屈了自己。”蘇老太爺似是大徹大悟,轉而望向凝眉不語的蘇婉妙,“既然你還未與他同房,一切還來得及……”
“那杜白雖然是一介秀才,為人卻是平庸世俗,我可予他千兩白銀,許他一個嬌美丫鬟,讓他安度余生,想來他不會拒絕……”
站在一旁的杜白望著這位老太爺,似是隨口便將他的余生給安排妥當了,有些好氣又好笑。
不過他仔細想了想,如果對方真的提出這么個要求的話,就像是地球上富二代的長輩拿著一張千萬的支票讓自己離開她的孩子,那他估計會二話不說拿錢走人,乖乖過自己的小日子去。
他是相信自己的本事,在這個世界完全有能力不依靠蘇家活下去,并且活得好好的,嬌妻美妾一個也不少。就算真的混不下去了,也可以去域外投奔自己的鬼王分身,當一個鬼城的二把手不也是美滋滋?
不過他沒有急著走人,而是看向蘇婉妙,有些好奇她的反應會是如何。
蘇婉妙卻是緊緊抓住了手帕,眼神里卻沒有了先前的決絕,只有猶豫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