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些不對勁……”
杜白環顧四周,眉頭深皺,抬眼望去,這座寺廟雖然十分干凈整潔,卻沒有什么生氣。
就連那些燭臺之上的蠟燭都燃燒得沒有絲毫溫度,赤紅色的火焰中卻詭異地只覺得冰冷。
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在這里生活了一樣。
心中已然猜到了某種可能,他不免輕聲一嘆,神色變得愈加肅穆了幾分。
大致感知了一下這寺廟中心的方向,也就是一座相比較之下較為低矮樸素平平無奇的佛殿。
維持著這整座寺廟的佛力來源大致便是以那里為中心的,呈橢圓形的結界形式覆蓋著整片地域。
他轉身便是朝著那里走了過去。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本該寂靜無人的環境里,前面的拐角處卻忽然走出來了兩個穿著灰色僧袍的年輕僧人,手中持著竹掃帚,一邊小聲交談著,一邊向著大殿前的空地走去,似是準備要清掃落葉做功課。
“這里還有人?”
杜白微微一怔后,目光掃過他們兩人的身上,眼神一凝,隨后暗自搖頭,沒有搭理他們,繼續朝著那佛堂走去。
而那兩個小和尚也好似是根本沒有看見他,自顧自地并肩走著。
雙方十分默契地擦肩而過,誰也沒有側頭望對方一眼。
在走到那佛殿前方不遠處之后,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好些個僧人,有的年長,有的年輕,有的正在練習武術,有的正在專心誦念佛經,有的則是掃地砍柴做功課。
神色飛揚,有說有笑,面色紅潤,整個寺廟似乎在這一瞬變得生機勃勃了起來,就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繁盛的場景。
看起來似乎場面一切都很和諧,但很明顯有一個共同點——
都對于穿越人群而過的杜白或者說是魘龍王視而不見。
就好像是他們的眼中不曾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這種詭異莫名的場景若是落在別人眼里,恐怕雞皮疙瘩都要倒豎起來落荒而逃不可了。
然而杜白在踏入這片地域之時便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自然不至于被驚嚇到。
甚至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這些和尚……應該都已經死去了吧……”
杜白腳步忽的停在了佛殿的門前,目光緩緩掃過身后那些僧人們,可以看見他們此時都沒有注意著他,只是專心地做著自己手中的事情。
然而當他把手按在緊閉的門扉之上時,瞬間,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了過來!
那些無論遠近所有的和尚都詭異地停下了動作驀地轉頭望向他,眼神死死地盯著,但又因為找不到目標而顯得十分空洞,渾身僵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果然……”
這一幕著實是有些熟悉。
杜白心中有些感嘆。
與此同時,手中動作微微用力,面前的門扉很快便被推了開來。
也就在門打開的一瞬間,外面那些和尚們并沒有出現預料中最糟的情況向他襲來,而是忽而又恢復了前一刻的狀態,若無其事地繼續先前的動作。
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看來還是有些區別的。”
杜白收回放在那些和尚上的注意力,轉而看向這佛殿的正中心。
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矗立著,即便是盤坐著,也依舊頂著房梁,頭顱微微向下望著,眉眼慈善,嘴角微微上揚,好似是普度眾生的真佛一樣,心懷天下生靈,滿懷著最神圣的愿景。
但真正吸引杜白目光的并非是這尊佛像,而是佛像前的一個用金色布包裹起來的小小的木臺子,上面應該陳列著些什么。
其中所散發出來的佛性氣息比起那巨大的佛像還要濃郁許多,也是真正籠罩這座寺廟的能量來源。
杜白不用看也可以猜到那是什么。
“靈佑禪師隕落之后的舍利子……”
即便是活佛也不可能死而復生,變成舍利子被永遠供奉于此或許也是一種注定的宿命。
尤其是在如今仙神消失的情況下。
只是真正讓杜白沒有預料到的是,對方的佛性幾乎可以算是他所見過的最強大的存在!
就連覺醒了前世真佛記憶的法海都要稍稍遜色于其一籌!
那是真正的距離真佛只差一步之遙!
即便這一步也是幾乎無法跨越的天塹,但或許對方也是曾經在所有人族之中最接近頂峰的存在了。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會有如此深厚的威信,讓那些僧人們即便是死去了也不肯離開,甚至可以借助此地的佛性,形成了這種奇特的佛鬼的景象……”
杜白的心中已經對這座寺廟的情況有了一些猜測。
他也聯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在穿越之初時所見到的那個水原村的詭異場景。
兩者有一定的相似之處。
都是死者死去之后,魂魄殘留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依舊在進行著生前的日常行為,就好像是活人一樣生活著。
在這種詭異的偽裝被揭穿之前,它們可能連自己也意識不到自己并不是活人。
但區別也非常明顯。
水原村里面的鬼魂們是被那個神秘的存在給強行束縛著,反反復復承受著臨死之前的痛苦,以此來增強著其怨氣,形成某種倀鬼一樣的邪惡存在。
然而這里,卻是這些和尚們自愿地,甚至愿望十分強烈地想要留下來守護并陪伴這位活佛。
而活佛所殘留下來的佛性呼應了這種愿望,造就了如今這座奇異的沒有活人的寺廟。
所以看似這些和尚的動作很詭異,但實際上并不會有任何攻擊性,就好像是真的吃素念經的和尚。
區別只在于別處的和尚是活人,這里的和尚是死人而已。
甚至如果有別的香客誤入此地,也根本不會察覺到異樣,只當他們比較沉默寡言,不喜搭理外來的人而已。
若是愿意上一炷香,或許還能得到一句“阿彌陀佛”的回應。
而它們無法察覺到杜白的存在,只因為杜白如今這具身體同樣也不是活人而已。
而且因為他刻意收斂了氣息,對于它們而言,他和路邊的一團空氣或是雜草并無區別。
想清楚了這些原因之后,杜白并沒有去打攪那些和尚們的生活,而是注視著那些散發著淡淡金光的舍利子們,然后席地盤腿坐下。
“靈佑禪師,好久不見了。”
他幽幽一嘆,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