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一如其名,是一國之中。
作為大華國都,自然是重中之中。
這座國都,在建國之后,以前朝古皇宮為中心,以環狀向外輻射,建立了一座容納數以千萬計人口的龐大現代化都市。
又有縱橫兩條貫通南北、東西的筆直主道,將整座城市,劃分成了除中心區域之外的東、南、西、北四區。
中心區域,自然是這個國家的中樞,乾坤弄口,風云出處。
其余四區,也各有偏重。
東區就是這座城市的商業金融中心。
全國最大的商業集團,十有五六,都聚集在這里。
甚至在全球范圍中,叫得上名號的企業、集團,也幾乎都在這里設有分部。
這里,說是寸土寸金,沒有一點夸張,甚至遠遠不夠。
但是,這一片可以說是全國價值最高的土地之一,如今卻已經變成了一片殘破的廢墟。
一個,慘烈的戰場。
本來這里的大廈聳立如林,百米以上,隨處可見。
高聳入云,數百米的摩天大樓,也超過雙手之數。
現在,從高空遠遠看云,這一座座高樓,就像一根根斷裂坍塌的柱子。
有近半都已經倒塌。
原本四通八達的、繁華無比的街道,也被一個個巨坑取而代之。
舉目看去,已經基本上看不到多少完整的建筑。
在那坑坑洼洼的地面,無數披著厚厚裝甲、裝載著懾人心魄的武器彈藥的巨大車輛,無視殘破的地表,在這片廢墟中飛速行駛。
一道道巨大的焰舌不斷地從無數炮口中噴射,轟然之聲不絕。
火光沖天,硝煙彌漫。
在無數炮火之中,竟有無數人影穿插。
像是散落的蟻群,又像是被炮火分割成無數細流的渾濁潮水,在四面八方涌動。
身穿黑色軍服的大華士兵,手執白刃,與一群群身著玄黃鎧甲,如同古代士兵一般的人,短兵相接。
喊殺震天,將炮火聲都隱隱壓制。
殘肢、尸體、鮮血……
到處都是。
焦黑的土地上,都被血肉染得斑斑駁駁。
雖然大華一方有炮火壓制,但僅僅是士兵間的短兵相接,大華的超級士兵竟然明顯落于下風。
不是這些超級士兵比不上那些玄黃甲兵,雙方單兵實力相關并不大。
但是這些甲兵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而且這些士兵雖是血肉之軀,穿戴的也都是看似古老的鎧甲兵器。
卻是一個個奔跑如飛,一躍間,便是動轍十數米高。
戰場上,交織如梭的炮火,根本難以命中這些士兵。
甚至,就算命中,也不過是將他們打得倒飛,落到地上,不過是呻吟兩聲,便又再度爬起。
不過是依靠龐大的數量,偶爾命中一兩個士兵的要害之處,才能將之殺死。
而這些士兵,往往一刀斬下,那些披著厚厚裝甲的車輛,便會爆發出炫目的火星。
不過十數刀間,就能將一輛裝甲車斬成兩斷。
破損的車輛中,卻沒有半個人影。
事實上,這些炮火猛烈無比的車輛,并不是用來戰斗的。
或者說,它們遠遠算不上戰斗的主力。
因為這些車輛,不過是用來運送物資的工程車。
在它們經過的地方,一座座高塔拔地而起。
散發出蒙蒙藍白色光芒,神秘的符文環繞著塔身。
無數高塔,遍布這一片殘破的城區。
幾乎將整個東區都圍成了一個圈。
從一座座高塔之中,射出一道道如煙如幻,如絲綢般的的藍白光芒。
看似輕緩的光,卻是每每一也現,便會射中一個甚至一片的玄黃士兵。
連那些恐怖的炮火都無有效殺傷的士兵,卻在這些如煙似幻的藍白色光芒之中,瞬間化為飛灰。
也正是依靠這數不清的高塔,才能將那如潮洶涌的玄黃鐵甲軍隊,分割成無數小塊,又將他們阻攔在一個固定的范圍中。
在這片區域四周,還有有一層半徑超過千米以上的巨大光膜,像是一圈巨大的光墻,將這片戰場完全圍在其中。
光罩外,還有正在不斷拔地而起的堡壘。
“北緯39.9”,東經116.3,發射一枚火神七號導彈!”
堡壘中不時響起指令,偶爾會有一道火光,拖著長長的焰尾從天邊飛來。
每每落下,便是一朵璀璨之極的青藍色“花朵”在地上盛開。
那是極度高溫的毀滅之花。
伴隨著可怕的震波,高溫將虛空都燒得如同融化一般,一陣陣扭曲。
往往一朵“花”盛開,便是數以千計的玄黃士兵化為灰燼。
但與此同時,虛空卻會陷入一種詭異的震顫中。
在這片區域上空,厚厚的云層上,有一面閃耀著七彩光芒,如破碎的晶體般的“鏡子”。
以往,便是每日都在東區上下班的人們,絕對想不到,在他們頭上,竟然會有一個通往異世界的界域。
這個界域入口,在每一次的空間震動中,都會向外擴張一點,變得更大。
可怕的是,地面上涌動的玄黃“潮水”,源頭正是這里。
無數士兵從這里噴涌而出。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
符文光墻外,重重軍陣中心,發出憤怒的聲音。
這里,就是這個戰場的臨時指揮中心。
此刻,一個臨時搭建的小小堡壘中,可以說是將星云集。
整個大華不出五指之數的元帥級人物,這里就聚集了兩位。
一身筆挺的黑色軍裝,肩上扛著三顆金色星辰。
堡壘中吵吵嚷嚷,焦急的氣氛彌漫。
兩人只是面沉如水,站在一群人身后的高臺,看著前方被分割成一塊塊的巨大屏幕。
里面正是戰場各處的畫面。
屏幕中央,顯示的畫面,就是處于云層中的界域入口。
“以我們得到的數據,大洪朝的可戰之兵,至少千萬!”
“我建議,加大攻擊力度!發射大當量毀滅性導彈!不能再猶豫了!”
“不行!這會撕開更大的入口,無異于開門迎盜!自尋死路!”
“難道現在就能閉門揖盜嗎!?與其被人一點點耗死!不如傾盡全力一拼,畢其功于一役!”
“看看外面那些戰士!死得還少嗎!”
“當兵的,本來的歸宿就是戰死沙場!”
“戰死沙場可以!但不能死得沒有一點價值!”
堡壘中爭吵聲不絕。
事實上,這些爭吵的人,根本沒有權力決定這場戰爭的走向。
戰場上,只能有一個聲音。
這場戰爭的指揮官,就在那兩位元帥之中。
只是兩人從始至終,都不發一言。
一切都是按著既定的計劃在進行。
大洪王朝,神州界最強大的國度之一,甚至連之一兩個字都可以去掉。
人口雖遠不及百蠻大荒里的蠻人,卻也是數倍于大華。
在神州界,確實是說得上是“盛世”。
但不論經濟、文明程度,都比不上大華。
他們就如同大華古代的封建王朝一般,財富幾乎都集中在少數人手中。
普通百姓中,飯都吃不飽的大有人在。
自然不可能像大華一般,可以把每一分力量都如臂使指。
但也架不住對方人口基數太過龐大。
國中有能戰之兵數以千萬計。
據大華得到的消息,大洪王朝將除去把守各個關要的部分,所有能調動的軍隊都調來攻打界域。
數量至少千萬以上。
如今看似勉強壓制住了對方的攻勢,可現在對方投入的兵力不過十來萬。
哪怕全死光了,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在現世,雖然不像在界域中一樣,大華有著不少大威力現代化武器都是可以有效使用的。
可怕的是,目前界域附近的空間都陷入了一種異常的狀態。
變得脆弱無比。
每一次大威力的武器投入,都會將界域入口撕開一點。
入口越大,對方在單位時間內能投入的兵力越龐大。
更別說大洪有的,可并不止是這些軍隊。
所以他們根本不敢放開手腳,仍然是只能如在界域中一樣,以符文塔和超級士兵作為作戰主力。
無奈的是,哪怕是知道這點,他們也不能不使用那些大威力的現代化武器。
爭吵雖無用,但堡壘中的一坐將領,卻仍然爭論不休。
或許,他們現在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宣泄心中的壓抑。
“一比十的兵力,怎么打!?”
“我聽說,這大洪朝除了軍隊外,還有一個靈極宮,里面全是三靈境巔峰的強者,能與咱們的B級覺醒者相比,人數卻極其龐大,還有數十個入圣境強者,這樣的力量若是進入戰場,咱們將毫無還手之力!”
一種絕望的情緒不可避免地升起。
若僅僅是些三靈境靈師,雖然麻煩,卻還有招架之力。
讓他們絕望的是那數十個圣境強者。
這是相當于A級覺醒者的可怕強者。
每一個,都有著移山倒海的恐怖威能。
大華的武器雖強,卻幾乎沒有可以對付得了這種人的。
不是打不死,是根本打不中。
對上一些稍弱的國家,一人滅國絕對不是天方夜譚。
整個大華,甚至整個地星才多少A級?
不到人家一半!
一群將領中,有一個貌似方正的中年軍官。
便是與陳亦打過幾次交道的督軍劉定中。
堂堂督軍,此刻在這個地方卻不怎么起眼,比一個小兵好不到哪去。
他的臉色,也和別的人沒多少差別,很難看。
聽著周圍的爭吵,看著屏幕上的慘烈戰況,他的神色不斷變化。
“援軍援軍!!”
“我們需要更多的援軍!”
“上哪里去找援軍?”
“如今九個界域,八個都在苦戰,我們的力量已經抽空了!”
“該死!黃沙呢?他們不是很能打嗎?!”
“你以為我們的敵人只有這些人嗎?”
“某種程度上,那些詭異比神州人更可怕!調動黃沙,出了岔子誰負責!你嗎!你敢,你能嗎!”
“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眼睜睜看著這些異族人入侵我們的家!”
人群中的爭吵越來越激烈。
該死!王釗那混蛋到底怎么辦事的?
劉定中心中暗罵。
事實上,無論是調玩家為兵,還是尋找那位佛爺為臂助,都是他二人一力堅持。
其他人并不怎么相信這種“不靠譜”的事情。
無論是將希望寄托在那些所謂的“玩家”身上,還是那個什么佛爺,都無疑是荒唐的。
后者還好,畢竟已經證明過實力。
但畢竟只有一個人。
一人敵國的強者,神州也不是沒有,而且數量多得可怕。
當然,能多一個強者,固然是好的。
所以這點,也沒有多少人反對。
但前者就不一樣,未必有多少能力,卻一個個散漫桀驁,能不能幫上忙不說,十有八九會是添亂。
經過他二人的堅持,上面才勉強同意了的。
后方臺上的兩位元帥級軍官,終于有了動作。
元帥,便是大華督衛府實質上最高等級的統帥。
不過這個職銜也有實有虛。
實銜才是真正的統帥,虛銜只是一個名義軍銜。
如這兩人,兩人雖然都是肩扛三星。
但一人肩章有紅穗,一人無穗。
無穗那人,才是真正的統帥。
至于虛銜,也并非說他虛有其名,事實上,如今這時代,能冠以元帥頭銜的,無論軍功還是實力,都絕對是人中之首,軍中之帥。
那位虛銜元帥,相貌氣質儒雅,鬢間微白,像是學者多過軍人。
而那實銜元帥,年約四五旬,身材修長偏瘦,頭上寸發根根如針,神色嚴肅,不茍言笑,不怒而威,倒是正經的軍人模樣。
他正是這場戰爭中的最高指揮。
此時終于開口:“讓顧青臣去界域入口,30分鐘內,不允許再放進一個洪朝士兵。”
聲音鏗鏘如鐵,不容置疑。
“是!”
一群將領雖然有些皺眉,卻沒有一個人提出置疑。
不是他們沒有,而是不能。
軍令如山,容不得置疑。
邊上的儒雅元帥輕嘆一聲道:“申將軍,是打算將這個籌碼,壓到那些‘玩家’上?”
“那都是一些不可控的因素啊……”
“申將軍”只是反問道:“還有別的選擇嗎?”
儒雅元帥沒有再說下去,看著屏幕中出現的一個人道:“顧青臣雖然號稱國之壁壘,封堵界域一時,應是不難,但恐怕會招致洪國的反彈……”
他又嘆了一聲道:“此戰,他怕是九死一生……”
其實他很明白,以這個顧青臣的性子,再加上“申將軍”的命令,恐怕顧青臣這次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