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咖啡?”顧晨抬頭看著孫淼,問她:“你老板喜歡喝咖啡?”
“我們老板不喝咖啡,咖啡是用來招待客人的。”孫淼努力平復心情,聲音也是戰戰兢兢。
王警官直接從顧晨手里接過紙張,將上邊的液體亮在孫淼面前道:“也就是說,你們老板在此之前,會見過客人?”
“是的。”
“都有誰?”王警官又問。
孫淼努力回想,這才趕緊從口袋掏出一本迷你便簽,從上邊翻閱今日事項。
“對了,今天老板下午總共有三個約會,分別是力成集團的業務經理,老板的……”
看了眼面前的警察,孫淼放低語氣道:“老板的女朋友廖倩,還有一個老朋友劉俊。”
“等一下。”也是在聽到孫淼說出“劉俊”二字時,顧晨忽然打斷了她,問道:“你所說的這個劉俊,他是不是江南市本地人?而且人在鵬城工作?”
“這個……”孫淼一時間接不上話,也是在反復思考后,這才搖了搖頭:“這個我不太清楚,反正老板是跟我說,下午有個朋友預約,名字叫劉俊。”
“如果有叫劉俊的找上門,就讓他進來,具體我只知道這么多。”
“所以,你是你們老板的秘書?”一旁的盧薇薇問她。
孫淼點頭:“沒錯,我一直幫老板處理工作上的瑣事,以及幫老板安排工作日常。”
顧晨皺皺眉,繼續問她:“那這個劉俊的樣貌,你還記得嗎?”
“大概一米七二左右的身高吧,瘦瘦的,皮膚有些黑,然后……然后穿著一套黑色運動服。”
“樣子呢?”顧晨又問。
“樣子?”孫淼黛眉微蹙,思考一番后,還是搖了搖頭,有些抱歉道:“樣子實在是描述不來,我也不知道該怎樣描述。”
“顧晨。”一旁的丁亮提醒道:“我們剛才進來時看過,一樓電梯有攝像頭,要不幫你找找?”
“不用了。”顧晨直接拒絕了丁亮的好意,而是隨便拿起桌上的便簽紙,掏出隨身攜帶的鉛筆開始素描起來。
對于繪畫功底扎實的顧晨來說,根本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在跑腿上。
擁有專精級記憶力,可以牢記當事人樣貌,顧晨很快在稿紙上描好人物框架,并迅速根據腦海中的記憶,開始將劉俊的樣貌快速繪出。
一旁的孫淼看得目瞪口呆,也是不由自主的走進顧晨,盯著稿紙上快速成型的人物畫像。
顧晨只用了不到一分鐘,就用快速繪圖的方式,將一張初稿圖亮在孫淼的面前,問她:“是這個人嗎?”
“是……是!”孫淼整個人心里咯噔一下,也是被顧晨的超快繪畫功底所折服,整個人驚嘆不已道:“警察同志,老板會見的這個劉俊,就是你繪圖中的這個人,相似度基本在80吧。”
“有80那就差不多了。”顧晨也是對自己的繪畫功底非常自信,直接將稿紙丟在桌上。
卻發現,死者手上所戴的手表也已摔壞,上面顯示的時間在下午3點30分。
顧晨緊接著對死者周圍檢查一番,在蹲下身體的同時,顧晨發現辦公桌下的地板上,丟著一雙白手套。
于是顧晨直接取來鑷子,將這雙手套夾出,輕輕放置在桌面上。
“這手套是誰的?”顧晨問孫淼。
“不知道。”孫淼靠近一瞧,趕緊搖了搖頭。
“會不會是兇手的?”一旁的袁莎莎問顧晨。
顧晨短暫的思考一番后,這才點頭道:“可能是吧,先裝進取證袋,之后再說。”
“我來吧。”袁莎莎很懂事的掏出取證袋,在將手套編號拍照之后,直接裝進袋子中。
而此刻王警官也在對辦公室周圍檢查一番后,回到顧晨的身邊,道:“現場有些臨亂,看得出,兇手之前跟死者在辦公室進行過打斗。”
顧晨沒說話,而是將死者的右手微微抬起,對著手表檢查一番后,問王警官:“王師兄,你說這塊手表,是打斗的時候摔壞的嗎?”
“這個……”王警官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抓住死者的右手,學者剛才顧晨檢查的樣子,重新觀察一番后,這才道:“按照現場痕跡來看,應該是的。”
“時間定格在下午3點30分。”顧晨重新站直了身體,看著身邊的孫淼問:“所以,你說你的老板下午會見過三個客人,那這三個人進出辦公室的時間,你可還記得?”
“這……”孫淼又是一愣,于是再次掏出迷你便簽紙,趕緊找出了三人的名單,這才回道:“老板第一個會見的是力成集團的業務經理,時間大概在2點左右,因為那時候我們剛上班不久。”
“而第二個會見的是老板的女朋友,其實也就是老板在外頭的相好,時間在……在2點40分左右吧。”
“那時候力成集團的業務經理,剛走沒多久。”
“所以最后一個過來的是這個劉俊對嗎?”顧晨問。
孫淼點頭,道:“沒錯是劉俊,他的確是老板第三個會見的人。”
“時間呢?”顧晨在筆錄本上快速書寫。
“時間大概在……在3點之后吧,具體不太清楚。”孫淼說。
聽到這里,現場一片嘩然。
袁莎莎直接上前一步,來到顧晨的身邊問:“所以顧師兄,這個劉俊最有嫌疑?”
“沒錯。”顧晨只是先同意,但沒有發表后續看法,而是繼續盯著孫淼問:“你說劉俊是最后一個會見老板的人,那當時你在干什么?”
“我?”孫淼愣了愣神,這才回道:“我當時帶著劉俊來老板辦公室,之后我在給劉俊準備泡茶的時候,他說想和咖啡,并不想喝茶。”
“所以后來我按照劉俊的意思,用紙杯給他去外頭沖了杯咖啡。”
顧晨在辦公室內左右尋找一番,包括死者身邊的垃圾桶,全部翻找一遍后,卻并不見紙杯的蹤跡。
想到這里,顧晨問孫淼:“你當時發現老板被人殺害之后,有沒有按照我們警方的意思,封鎖現場?”
“有……有。”孫淼說話戰戰兢兢,也是直接回應道:“接我電話的是名女警,她讓我保護好現場,不要讓人隨意進出。”
“我也確實是按照她的意思去做,當時我就關上了辦公室大門,沒有放任何人進去。”
“可是。”顧晨猶豫了一下,看著面前的孫淼問她:“可是你們公司,我從進來到現在,就只發現只有你一名員工在,其他人呢?”
“其他人?其他人在外頭跑業務。”孫淼也是怕顧晨不相信,于是將自己的工作牌掏出,道:“我們公司其實是一家小貿易公司。”
“平常的辦公點設在這里,主要接待一些洽談業務,老板平時會在辦公室里接洽一些商務人士,手底下還有十幾個業務員,都是外派,基本在外頭跑業務。”
“所以,在辦公室辦公的,實際上只有你跟你老板兩個人?”盧薇薇對于小公司并沒有太歧視的看法。
畢竟在江南市,像這樣只有幾個人的微型公司并不在少數。
而這家公司還算好,最起碼辦公室不是設在一些居民樓中。
孫淼也是微微點頭,道:“平時在辦公室,就只有我跟老板兩個人,我的辦公室在外頭,老板的在這里。”
“我一個人兼職前臺和助理,負責處理老板的日常工作。”
“那你一個人忙的過來嗎?”王警官問。
“忙的過來。”孫淼趕緊點頭,道:“就負責對接那十幾個業務員,工作不算多,而且老板的日常也簡單,所以有時候還特閑,畢竟賬務方面,老板都是自己來,所以我也就省事多了。”
“嗯。”顧晨聽完微微點頭,來到門口問孫淼:“那你的辦公地點,就在外頭對嗎?其他十幾個業務員沒有辦公地點?”
“他們有兩個固定的格子間,那邊還有兩臺電腦,都是老板給他們公用的。”孫淼說著便來到顧晨的身邊,指著外頭的布局道:“吶!這個就是他們的公共辦公區,這個是我的辦公桌。”
“跟我去看看。”顧晨說完便走出辦公室,來到外頭。
隨后,又是對周圍環境檢查一番。愛我吧
所謂外頭業務員的公共辦公桌,實際上空間很小,處于角落位置,不靠窗。
光線也不太好。
桌上堆著各種雜七雜八的文件。
顧晨也是隨手一翻,上邊的灰塵很多,輕輕一拍,整個空氣中很快就會彌漫著濃濃的粉塵。
用手指在桌上輕輕一抹,白手套上很快出現一道明顯的污垢。
顧晨根據均衡原則,對兩個格子間位置進行同樣的檢查,發現情況都一樣。
孫淼見顧晨在反復確認桌上的污垢,這才解釋說:“警察同志,因為業務員平時工作比較自由,主要是拿業績說話。”
“現在人人都在外頭辦公,來這里的時間就少了,以前剛開始,還偶爾有人會用用辦公室電腦,現在都不呆這里,有業務直接拉著客戶去老板辦公室。”
“所以,整個公共辦公區,你們很少打掃對嗎?”顧晨問。
孫淼點頭:“之前我還會打水去擦拭一下,后來發現他們不常用,就沒再清理了。”
“你們主要做什么工作?”盧薇薇問孫淼,道:“就主要業務這塊。”
“主要業務就是什么都做,我們主要是幫助開發商采購原材料五金類為主,還兼顧一些其他業務。”
“因為老板手里有些資源,所以在許多開發商那邊很吃的開,因此吃喝不愁。”
“養這些業務員,一方面也是為了充充門面,業務能拉一點是一點,另一方面,也是讓這些人幫自己跑跑腿,其實也挺自由的。”
孫淼也是認真回答著盧薇薇的每個問題。
顧晨也是大概從孫淼這里,了解到死者公司的經營狀況,但這并不是重點。
重點是,孫淼說劉俊讓她泡了杯咖啡,而至始至終,顧晨都沒有在辦公室內,找到那杯裝咖啡的紙杯。
因此顧晨將搜查重點,放在了辦公室外圍區域。
也就是綜合辦公區,一個十幾人的公共辦公區,還有前臺兼助理的孫淼辦公區。
“這是你的辦公桌?”顧晨指著一處靠窗位置的辦公桌問。
“對的。”孫淼趕緊走到顧晨的身邊。
“可以搜查一下嗎?”顧晨問。
孫淼點頭:“請……請隨便。”
顧晨大概的對孫淼桌上的文件翻閱一遍,都是一些簡單的業務資料和宣傳手冊。
其他的就是一些孫淼的化妝品,以及許多花花草草。
從孫淼整潔的辦公桌面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生活精致的女孩,但是這也不是顧晨的搜查重點。
在發現座位旁的一個封閉垃圾桶時,顧晨直接踩上踏腳,垃圾桶蓋瞬間打開,顧晨從中發現了一只丟棄的紙杯。
于是用手中的鑷子,將那只紙杯夾在面前,問孫淼:“你平時喝水都是自帶杯子對嗎?”
顧晨用目光瞥瞥桌上的保溫杯,問孫淼。
孫淼點頭:“沒錯,桌上的保溫杯是我平時喝水用的。”
“那這只紙杯是怎么回事?看這垃圾筐內的情況,紙杯應該是剛剛丟棄不久才是。”顧晨說。
孫淼也是靠近一瞧,這才恍然大悟道:“哦,你說的是這個啊?這個就是我給那個劉俊泡咖啡的紙杯。”
“他當時是端著咖啡杯進入老板辦公室的,出來的時候,把紙杯留在我的桌上,我順手就將紙杯丟進了垃圾簍。”
“你是說,劉俊離開時,你也在現場?”王警官不由愣了愣神,趕緊問孫淼。
孫淼點頭,道:“沒錯,我當時的確在現場。”
“那當時劉俊什么表情?”顧晨問。
“他……他就很平常啊,但是感覺好像在躲閃什么,他將紙杯隨手放在我桌上后,直接就要離開公司。”
“我當時叫了他一句,像跟他打聲招呼,可他并沒有回應,所以我就也沒再打理,直接就把紙杯丟進了垃圾桶。”
“時間呢?”顧晨又問。
“時間?我不太清楚,反正劉俊會見老板也沒待多久。”想了想,孫淼又道:“我還記得,那時候快遞員正好打電話跟我說,自己的車壞了,公司的文件暫時放在停車場門衛那,讓我自己去拿一下。”
“我當時還跟他發脾氣,想讓他送上來,但是快遞員說了,他還有很多快遞沒送,修車需要一些時間,所以我想想也就答應了。”
“所以你拿完快遞回來之后,就發現老板死在辦公室對嗎?”袁莎莎問她。
孫淼點頭:“沒錯,我當時拿著快遞,想要送去給老板,結果就發現老板死在辦公室,再然后我就報警。”
顧晨聽完微微點頭,依然小心謹慎的將紙杯裝進取證袋中。
用筆書寫好編號后,直接拍照存檔,這才放進了取證包內。
“這應該就是劉俊喝咖啡用的紙杯吧?而且死者桌上那幾滴咖啡,看來也應該是劉俊灑的。”盧薇薇在得到這些信息后,似乎兇手的判斷越來越清晰。
最后一個離開辦公室的人是劉俊,而且死者辦公桌上的紙張中,濺灑有劉俊的咖啡。
這說明,劉俊和死者當時在辦公室會見沒錯,似乎兩人還起過沖突。
而辦公室內凌亂的一切,似乎都很難說明問題。
死者摔壞的手表時間,定格在下午3點30分。
從時間來看,最后可能接近兇手的只有劉俊,從這點來說,劉俊似乎是逃不了干系。
顧晨沒說話,依然是看著現場愣愣的發呆。
“難道,那天劉俊跟我在芙蓉面館說的那些話,代表著他要去干些什么?”
想到這里,顧晨不由搖了搖頭:“沒道理啊,他回來,不過是為了解決母親上當受騙的事情,也是為了見見那位從未謀面的作者。”
“等等。”
想到那天提到的作者,顧晨不由一驚,回頭看了眼死者的尸體,心中一陣驚寒:“難道,那個他要見面的作者,就是面前的死者?”
各種碎片化信息,忽然一股腦的涌入在顧晨的腦海當中。
忽然整個空間似乎定格一般。
可很快,顧晨又打破了這個幻想,直接問身邊的孫淼道:“你們老板寫嗎?”
“寫?”孫淼也是被顧晨忽然的發問呆滯了一下,這才趕緊搖頭道:“沒聽說過。”
“就是有沒有寫的習慣,比如平時下班之后的空閑時間,一個人利用電腦碼字之類的。”顧晨也是見她沒弄明白,于是又更加細致的解釋一遍。
結果孫淼依然搖頭,也是不明所以道:“反正我不太清楚,老板有沒有寫作的習慣,要說之類的,倒是有點,我就經常在送文件的時候發現,老板一個人翹起二郎腿,呆呆的在用手機。”
“這就有點麻煩了。”顧晨雙手抱胸,也是陷入沉思。
“如果面前是死者,真是劉俊要面基的作家,那這個劉俊似乎就真的很有問題,可是如果不是呢?他劉俊在江南市又是怎么跟死者認識的?兩人的年齡似乎并不對稱……”
各種問題一股腦的涌入顧晨的腦海,顧晨瞬間閉眼,似乎時間又一次回到了當初兩人在芙蓉面館閑聊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