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你們到底想干什么？你壓著我腿了。”
男子看上去年齡不大，似乎根本不懂什么叫配合辦案，奮力的掙扎，企圖將王警官從自己的身上推下去。
“閉嘴。”王警官將男子腦袋一杵，問顧晨：“這人是周天亮嗎？”
“應該是他。”顧晨拿著手機，看著何俊超發來的圖片，與面前的男子反復對比，這才確認道：“就是他。”
“好你個臭小子，殺人綁架，你還X侵受害人，我看你這次死定了。”盧薇薇看著面前一副稚嫩面孔的男子，此刻也是怒火中燒。
她拍拍莊佳璐的胳膊，安慰道：“別怕，他怎么欺負你，我們會替你做主的。”
“我……我欺負她？”周天亮抬頭看著盧薇薇，也是極力辯解道：“我說警官，我怎么就欺負她了？”
“那這是什么？”盧薇薇指著垃圾簍內用過的物品，道：“這就是證據，別以為我們檢測不出來。”
“可是……她是我女朋友啊，我們你情我愿的，怎么就欺負了？”
周天亮不服，稚嫩的眼神盯著盧薇薇，感覺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然而周天亮這一說，倒是把在場所有人都給震驚在那。
顧晨弱弱的問：“你剛才說什么？莊佳璐是你女朋友？”
“對呀，她是我女朋友。”周天亮說。
顧晨看了眼身后的莊佳璐……
而此時的莊佳璐，不否認也不確認，整個人安靜的低下頭，一言不發。
顧晨隨機對屋內進行了搜查，很快在鞋架上，發現了那雙44碼的鞋子。
根據對現場鞋印圖片的反復對比，顧晨非常確認，鞋底的紋路幾乎與現場鞋印紋路是一模一樣。
顧晨將手機拍攝，經過特殊處理提取到的現場圖片亮在周天亮面前：“這是我們在莊佳璐家中發現的腳印，當時莊海霞被刺身亡，這個腳印就在身邊。”
“而且你也別跟我說不知道，我要提醒你一句，這是新腳印，另外我們在洗手間也提取到同樣的腳印，這些都是你留下來的。”
顧晨也沒想到，這個家伙雖然在刀柄上沒有留下指紋，但卻在腳印上露出了馬腳。
要不說這個兇手年輕呢，想當然的認為清理掉指紋就能逃脫掉追捕，簡直有點太天真。
周天亮表情一愣，看了眼身邊的莊佳璐，趕緊向警方否認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的鞋印會出現在莊家？你不知道你會帶著莊佳璐來這？”
王警官見男子死不認賬，可現場證據都指向男子，頓時也是沒好氣道：“我還是勸你老實交代，不要讓我們把所有檢測結果都拿出來，到那時候你就晚了，知道嗎？”
盧薇薇也跟腔道：“主動坦白你或許還能有減刑的機會，你自己考慮清楚。”
現場忽然短暫的安靜了幾秒……
周天亮重重的喘息，他驚恐的看向顧晨和大家，剛想開口說話，可忽然欲言又止，直接低頭表示沉默。
“我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王警官算是看透了，這個周天亮，好說歹說是不會承認的。
當然，在顧晨眼中，周天亮肯定是這次事件的關鍵一環，可周天亮看上去又是如此的稚嫩，或許還不到20歲，比莊佳璐看上去要小的樣子。
這讓顧晨又響起了莊佳璐的母親莊海霞，當年也是比自己小7歲的丈夫在一起，最后才鬧得如此不愉快。
看著眼前的莊佳璐和周天亮，顧晨似乎又看到了二十年前莊海霞和前夫的一切。
“不會這么巧合吧？”顧晨低頭猶豫了一下，感覺事情有些古怪。
一旁的盧薇薇問顧晨：“怎么了顧師弟？”
“沒什么？”回過神的顧晨，趕緊搖了搖腦袋，環顧一周后說道：“現在檢查的怎么樣？”
“沒有什么異常，袁莎莎還在繼續搜查。”盧薇薇說。
顧晨看著躲在墻角的莊佳璐，說道：“把莊佳璐送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另外，把周天亮帶回警局，我要親自審一審他。”
“沒問題，我來安排。”盧薇薇爽快的答應，趕緊掏出手機聯系部門同事。
回到芙蓉分局。
一方面，按照顧晨的意思，袁莎莎帶著莊佳璐前往醫院檢查身體。
而周天亮則被帶到一號審訊室。
顧晨將現場證據搜集之后，發送給劉法醫團隊共享，這才來到一號審訊室，準備對周天亮進行審訊。
和在河西鎮上看到的周天亮一樣，此刻的周天亮，一個的坐在審訊椅上，目光無神的盯著地面。
當顧晨走進審訊室時，周天亮在面前抬頭一瞧，可很快又低下頭，不敢做聲。
“周天亮。”顧晨將文件放在桌上，這才走到他面前，問：“我調查過那間河西鎮上的出租屋，是你幾個月前租下來的，你家明明就在海東市，可你怎么會跑到這里來？”
“我……我來見我女朋友。”周天亮說話聲音極小。
顧晨又問：“你所說的女朋友，真的是莊佳璐？”
“嗯。”周天亮狠狠點頭。
一旁的盧薇薇有些傻眼道：“可是……莊佳璐這些年一直都跟她母親莊海霞生活在一起，莊佳璐也很少單獨在外，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即便是這樣，她這些年也一直生活在江南市，而你是在前幾個月，才從海東市跑到江南市來的，那你跟莊佳璐怎么認識？”
感覺兩人的之間的關系很難理清，這件案子就很難結案。
周天亮也是緩緩抬頭，這才跟兩人坦白道：“我跟莊佳璐，幾年前就認識，我們是通過網絡相識的。”
“網友啊？”王警官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周天亮點頭：“沒錯，我們就是通過網絡認識的。”
“可莊佳璐又是怎么糊里糊涂成為你的女友的？”盧薇薇又問。
“是……是因為莊佳璐告知我，她自己有很多身體方面的狀況，但是我完全不在意，我告訴她，她就是我的天使。”
聞言周天亮肉麻的情話，盧薇薇打著哆嗦道：“就這樣？”
“對……對。”周天亮默默點頭，忽然又想起什么，趕緊又道：“還有……還有就是，就是我自己也有一些問題，我也被診斷出患有自閉癥。”
“你有自閉癥？”
“對，我有自閉癥，所以我感覺跟莊佳璐有很多相同之處，也有很多相同的話題。”
“久而久之，莊佳璐就經常瞞著她媽莊海霞，和我在網絡上談情說愛。”
“直到幾個月前，微米才準備奔現了……”
聽著周天亮和莊佳璐的顧晨，顧晨怎么都感覺有些別扭，但并沒有打斷周天亮思路，繼續伸手道：“你說下去。”
“是。”周天亮微微點頭，又道：“幾個月前，我來到了江南市，因為帶的錢不多，只能再河西鎮找到一處民宅先住下。”
“就這樣，我們兩個計劃著奔現時間，因為莊佳璐一直在她媽的管轄范圍之內，所以我們一直沒機會。”
“但是有一次新電影上映，莊佳璐約著她媽一起去電影院，我也就趁著這個時候，故意假裝在電影院偶遇到莊佳璐。”
“我們兩個假裝不認識，然后一見如故，我只希望能博取到莊佳璐母親莊海霞的認同，這也的確是我們兩人首次在現實中見面。”
“還挺波折的。”盧薇薇看著面前的周天亮，感覺這是個演技派啊。
還偶遇？
還一見如故？
想想都感覺不可思議。
“那后來呢？”顧晨在座位上記錄著一切，又問：“后來莊海霞對你們的態度如何？”
“不好。”周天亮搖了搖腦袋：“我完全不足以讓她媽媽看上眼，莊海霞只覺得我是個詭異的人。”
“詭異是人？”顧晨很難理解，周天亮竟然會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自己。
不過之前在河西鎮捉拿周天亮的時候，也的確如此。
周天亮給人的感覺，難免有些稚嫩和神秘。
“奔現受阻之后，我倆在網絡上繼續交往。”周天亮咽了咽口水，又道：“從那時候開始，我們就準備計劃謀殺莊海霞。”
“等一下。”顧晨忽然打斷了周天亮說辭，驚愕的問道：“你剛才說……你們？”
“對，是我們。”周天亮承認道。
王警官和盧薇薇面面相視，兩人也瞬間呆滯在那。
合著這是莊佳璐和周天亮一起策劃的謀殺？可畢竟莊佳璐是莊海霞的女兒啊，可她為什么要摻和進去？
顧晨短暫的平復下心情，又問：“是你策劃謀殺，還是你跟莊佳璐一起，這要分清楚，畢竟莊佳璐是莊海霞的女兒，她怎么可能讓你去謀殺一直照顧她的母親？”
“對啊。”盧薇薇也是異常憤慨道：“莊佳璐如果沒有她母親一直照顧她，可能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就這樣的母女情分，她莊佳璐會殺自己的母親？你瘋了吧你，說話得用腦子，不要以為莊佳璐智商不高，就在這里信口開河。”
王警官也是沒好氣道：“就拿這么多年莊海霞照顧莊佳璐的情況看，你說的這些完全就是胡說八道。”
“我沒有。”見所有人都開始反駁自己，周天亮顯得極度委屈。
畢竟年齡小是事實，被眾多警察輪番教育，心理承受能力也是弱爆了。
于是趕緊為自己反駁道：“是莊佳璐讓我殺了她媽媽，這一切都是她讓我這樣干的。”
周天亮身體打著寒顫，目光看向了顧晨，趕緊又道：“警官，昨天莊佳璐通知我，讓我去她家，因為當天她跟目前出門看醫生了，返回家之后，莊海霞就倒床熟睡。”
“所以莊佳璐通知我，讓我去她家。”
“當時我還以為有什么好事，可是沒想到，等我深夜來到她家時，她給我看門，卻又遞給我一些工具。”
“是什么？”顧晨問。
“是……是手套，膠帶和刀子，對，我記得是這些東西，她讓我用這些東西，殺掉她媽媽。”
顧晨看了眼身邊的盧薇薇，兩人似乎都難以置信，這竟然是莊佳璐的主意？
盯著周天亮，顧晨又問：“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周天亮猶豫了一下，有些遲疑道：“我答應了，莊佳璐也沒想到我會忽然答應，因為我也必須答應，因為她母親不死，我跟她永遠不可能。”
“為了感情去殺一個母親，我不敢相信。”王警官搖了搖腦袋，感覺這是今天聽到最荒誕的理由。
顧晨繼續追問道：“所以那把刀，是你插上去的？”
“沒錯。”周天亮坦率的交代：“當時我怕莊佳璐受刺激，就讓她躲在浴室里，捂住自己的耳朵，以免聽到她母親的尖叫。”
“當莊海霞還在睡夢中，我手起刀落，連捅了她好幾下，直到莊海霞沒有生還的可能。”
看著顧晨，王警官和盧薇薇驚愕的眼神，周天亮喘著粗氣，這才又道：“之后我帶莊佳璐離開了現場，把她帶到了我的出租屋，當晚我們就在一起了。”
“啪！”周天亮話音剛落，顧晨一記重拳砸在桌面上，將王警官的保溫杯直接彈起。
“簡直是胡鬧，莊佳璐智商不高，可能存在缺陷，她這樣的要求你竟然去做？”
“我……我當然得做，我答應一切都聽她的，她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周天亮回答的倒是心安理得，完全像個不懂事的小學生。
不過從現場落刀的情況來看，周天亮卻是刀刀致命，兇狠程度可見一斑。
顧晨將聽到的這些，詳細記錄在案后，這才又問：“所以莊佳被翻箱倒柜，也都是你的杰作？”
“不，應該算我跟莊佳璐一起的杰作。”周天亮似乎不以為恥，直接回應道：“我們拿走了她家里大約一萬多的現金。”
顧晨將筆丟在了桌上，問：“所以，你們是為了愛遠走高飛，才殺掉莊佳璐的母親？”
“不。”周天亮搖了搖頭，思路清晰道：“如果你這么想那就錯了，我幫莊佳璐殺掉她媽媽，也是為了幫助莊佳璐擺脫她媽媽的魔爪，她根本就不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樣，她就是個正常人，她不是廢人。”
現場忽然安靜了幾秒……
周天亮在審訊室的咆哮，似乎也在為莊佳璐痛訴。
顧晨并沒有阻斷的意思：“你繼續說下去。”
“是的警官。”周天亮默默點頭，有些憤怒道：“我第一次跟莊佳璐在電影院見面時，我就發現，雖然莊佳璐說自己是個難看的光頭。”
“可是當我看見莊佳璐戴著假發的時候，根本看不出有啥區別，她完全就是一個正常人模樣，能自己行走，不需要攙扶或者輪椅，所以我感覺莊佳璐根本不是什么病人，她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正常人。”
看了眼顧晨，周天亮又將自己知道的東西全盤道出：“警察同志，莊佳璐那些所謂的癲癇，白血病，肌肉萎縮等等，這一切都是她母親莊海霞編造或者幻想出來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這一切都是騙局，全都是謊言。”
顧晨皺了皺眉：“那這么看來，莊佳璐找你殺害她母親莊海霞，還有更深層次的意圖？也就是為了擺脫母親的控制？而為愛遠走高飛只是個幌子，你被她利用了？”
“呵呵，無所謂了。”看上去一臉稚嫩的周天亮，卻是笑得詭異道：“為了莊佳璐，我可以為她做一切，包括殺掉她母親，讓她脫離莊海霞的魔爪。”
顧晨躺靠在座椅上，有些難以置信。
而身邊的王警官和盧薇薇，同樣被周天亮的交代驚愕的不行。
如果事實真如周天亮所說的那樣，那這對母女倆用十幾年時間立起來的正能量勵志人設，瞬間就會土崩瓦解，所有人都會震驚。
當然包括鄰居，社區志愿者，以及社會上那些資助過她們，給她們捐過款的人。
然而這并沒有結束，周天亮將關于莊佳璐的更多信息透露出來：“莊海霞她就是個騙子，妄想癥患者。”
“她故意把女兒塑造成患有染色體缺陷，癲癇，哮喘，睡眠呼吸暫停，肌肉萎縮，白血病及數種慢性疾病，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這些年莊佳璐被她害慘了，簡直生不如此，我長這么大從來都沒見過有這樣一個狠心的母親，我必須要幫助莊佳璐擺脫莊海霞的控制。”
“我不能讓這個瘋女人，再繼續肆意妄為下去了，她急該死，這是她應得的。”
“難道……”顧晨猶豫了一下，抬頭看著面前的周天亮，說道：“難道這一切背后的目的，是心理扭曲的控制欲，還有騙取人們的同情心及善款？”
“我不知道。”周天亮直接搖頭，有些矛盾道：“我不知道她莊海霞為什么要這樣做？”
“明明莊佳璐沒事，可莊海霞卻硬讓莊佳璐經常戴著假發或帽子遮掩光頭，但其實是莊海霞幫她剃的頭，以此來模仿化療中的病人模樣。”
“不僅如此，莊海霞還在她身上插上各種各樣的導管，直到莊佳璐活到現在，莊海霞都還是以兒童營養補充品為她用導管灌食，這簡直太殘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