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黑手是個專業高手，不搞出大動靜，很難讓其信服，如果警方忽然撤銷了檢查站，或許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但是，再加上江北主流媒體的報道，這等于是在給案件背書。
這些流程下來之后，張小雅暫時成了替罪羊，但是卻可以讓幕后黑手放松警惕。
這或許是抓到幕后黑手把柄的不錯選擇。
高程在反復思考之后，說道：“這個涉及方面廣，我必須請示我們方局，要不這樣，你們也一起過去，把想法都告訴他，當面說比較好。”
顧晨和盧薇薇面面相覷，兩人都點頭表示同意。
“那現場？”顧晨問。
“現場不用你操心。”一旁的甘文峰趕緊道：“我們待會會聯系分局的同志和法醫，讓他們過來處理下。”
“那我們得趕緊會分局，把這件事情跟方局匯報一下吧，免得夜長夢多。”盧薇薇有些迫不及待，她幾乎是現場最積極的一個。
在江北市能參與到這種案子，感覺不虛此行。
高程隨后給分局打去一個電話，等分局排來警力處理善后工作時，高程這才帶著顧晨、盧薇薇、王警官和甘文峰，一同趕往梧桐分局。
梧桐分局，局長辦公室。
方局長正坐在辦公椅上，聆聽一名三級警督的匯報工作。
“方局，這就是今天我們轄區檢查站的基本情況，除了在收費站抓到一個肇事逃逸的犯人，其他的基本是一無所獲。”
方局長搖了搖頭，頗為不滿道：“這都一個禮拜了，盡是抓一些小蝦米，高新區金店失竊的案子卻沒有絲毫的進展，簡直是浪費江北市這么多警力。”
朱警官皺了皺眉，他趕緊道：“咱們這些兄弟們辛苦點倒沒什么，主要是這些媒體吧，就因為這個熱點，每天都在追蹤報道。”
“咱們也不是神仙啊，也不能說這個盜賊躲在哪，我們立馬就能找到啊，這檢查站每天都有記者來光顧，兄弟們都有點尷尬啊，您看，是不是跟這些媒體的領導說說，讓他們不要總是盯著咱？”
“你們要是做的漂亮，那也不要怕人家說。”方局長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上一口枸杞茶，想想又解釋道：“從整體來看，主要是這次涉及的金額較多，店主在咱江北市商會里也是頗具影響力的人物，他的金店受損嚴重，可這家伙又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明明是自己店里疏于防范，他倒開始怪罪起我們警方，說我們警方辦案不利，找不到線索，在媒體面前總在說警方的不是。”
“這個店主也太缺德了。”朱警官嘖嘖兩聲，也是頗為不滿。
方局長擺擺手，咳咳兩聲，道：“你也別怪他，丟了這么多財物，哪有不心急的道理，咱們警方沒線索，調查進展受阻，人家這是在通過媒體，給我們警方施加壓力。”
敲了敲桌子，方局長又道：“可這話又說回來，那店主就是個商人，在咱江北市也開了十家金店了，又是老牌子，市局對于這次的失竊案，也是格外重視，找不到人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方局長最近也頭疼，高新分局辦不了的案子，開始讓其他分局也跟著遭殃。
每天抽調警力進行排查，屬于摟草打兔子，其實對方要躲，你也根本查不到。
就在方局長和朱警官頭疼不已時，高程和甘文峰，帶著顧晨、王警官和盧薇薇來到辦公室。
五人黑壓壓一片，瞬間在辦公室站成一排。
見其中三人是江南市警隊的客人，方局長忽然就笑了：“哦，原來是小王，顧晨和盧薇薇啊，怎么樣，對于今天安排的工作，你們還滿意嗎？”
“我們梧桐分局有哪方面工作需要改進的，還望你們多提寶貴意見，咱們一起交流學習。”
見方大頭又開始吹捧起江南市警察，高程趕緊打斷他道：“我們今天有新發現，我們在一戶出租屋內，找到了一具女子的尸體，而這名女子可能已經死亡幾天時間，目前正在讓法醫處理。”
高程話音剛落，方局長臉色立馬難看起來，問他：“你剛才說什么？在一間出租屋內發現了女尸體？你們是怎么知道房間內有情況的？”
“是……”高程剛想開口，隨后又把目光投向了顧晨，道：“顧晨，你說。”
“嗯！”顧晨點點頭，淡淡的說道：“是這樣的方局，昨天我和盧師姐，在逛街回來的11路公交車上，發現公交車司機心神不定。”
“他每到一站，他都會盯著我跟盧師姐看上一陣，直到乘客在催促，他才繼續開車，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們跟盧師姐下車。”
“什么？還有這種事情？”方局長的眉宇之間，忽然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他看著高程和甘文峰，不由干笑了兩聲：“呵呵，看來咱們江北市的公交車司機，可能要去做個體檢了，這人明顯是有心理問題。”
“沒錯。”見方局長有興趣，一旁的盧薇薇，也索性插嘴說道：“我跟顧師弟，起先也是這么認為的，但是后來在今早，我們巡邏至城隍廟中轉站一帶，卻又正好碰見了昨天那司機。”
“什么？”方局長又是一呆：“你們今天又碰上了？”
“不僅碰上，我們還主動找他了解情況。”顧晨接過話，繼續說道：“后來我們才了解，原來是有個女生，一連三個月，每天給他送牛奶，而且她只送給司機一人。”
“因此這名公交車司機，才對這名女生各位的注意，這名女子生活規律極度自律，坐車時間幾乎不會相差半個鐘頭。”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忽然在三天前，一聲不響的消失了，公交車司機連續三天沒有見到女子，心情煩悶，所以開車也變得有些三心二意。”
“等等。”方局長聽到這里，整個人忽然咦道：“這個公交車司機，是不是喜歡上這名女子了？”
“可能是吧。”王警官趕緊接話道：“畢竟是送了三個月牛奶，是木頭也會開竅吧？”
其實王警官這么說，也是感同身受的。
盧薇薇每天給顧晨送牛奶和飲料，這小子只會說謝謝，要說他是塊木頭吧，可這小子在辦案方面確實是個天才。
方局長點點頭，道：“所以，你們去找這名女子，最后找到了出租屋？”
方大頭畢竟也是從基層民警，一步步干到分局的局長，聽顧晨和盧薇薇這么一說，他很快便明白事情的真相。
之后便是大家來到女子的住處，發現女子已經死亡。
所以，這就是今天五人來辦公室跟自己匯報的情況？
方局長皺了皺眉頭，問道：“這名女子是怎么死的？”
“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失血過多而死。”甘文峰趕緊道。
“兇手呢？”方局長再問。
顧晨說道：“兇手將現場偽裝成一個密室，制造出死者張小雅自殺假象。”
“什么？是兇手制造出來的自殺假象？”先前還以為這就是一樁殺人案，可現在看來，好像里面并沒有這么簡單的樣子。
看著顧晨一副淡然的表情，似乎他已經對案件始末有了充分的認識，于是方大頭繼續問道：“顧晨，你繼續說下去。”
“是！”顧晨恭敬不如從命，直接又把大家在現場發現的情況，以及兇手是如何制造假象，以此來迷惑警方辦案的經過娓娓道來。
方局長一拳砸在桌面上，連桌上的保溫杯都跳起了幾毫米：“簡直是無法無天，這個兇手還真是夠狡詐的。”
見方大頭動怒，高程趕緊請示道：“顧晨建議將計就計，不知道方局的意思是？”
被高程這么一說，先前還有些動怒的方局長，立馬又沉默了。
畢竟，將張小雅認定為盜取金店財物的嫌犯，并且向江北主流媒體釋放假消息，這在程序上說，的確不妥。
可是想想這一個星期來，警方動用大量警力，在各收費站路口的排查，似乎也收效甚微。
如果有了前期的劍拔弩張，想必幕后黑手也不敢松懈，而忽然撤走哨卡，并通過主流媒體宣布結案，勢必會給幕后黑手一種喘息的機會。
方局長皺了皺眉，他忽然站起身，一個人走到了窗邊。
顧晨和盧薇薇則是面面相覷，似乎在等待方大頭的最后決斷。
而其他人，此時此刻，也都不敢打擾到方大頭，安靜的等待著。
“行！”方局長忽然轉過身，鄭重其事道：“與其做些無用功，倒不如試一試。”
顧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顧晨，你的這個想法不錯，我可以考慮跟市局說說，畢竟我們這么大費周章，幕后黑手也不傻，看到這種情況，他根本不會露出蛛絲馬跡的，倒是讓他那緊繃的弦松開，或許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聽到這話，高程和甘文峰也都興奮不已。
兩人起先就非常贊同顧晨的方案，但是迫于上面的命令，所以才謹慎考慮。
現在有方局長點頭，想必市局那邊也好溝通，看來忙碌一周的設卡檢查就要告一段落，兩人自然是高興的。
“方局，事不宜遲，那市局那邊……”
高程話音未落，方局長直接道：“你馬上去開車，跟我去趟市局。”
“唉！好嘞！”高程答應的很爽快。
他從來沒見方大頭如此果斷過，尤其是這次涉及到的案件不小，他便轉身出門，準備車輛去了。
整個下午。
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都待在梧桐分局刑偵隊辦公室，等待著方大頭和高程的消息。
甘文峰開始變得很熱情，不斷給幾人端茶倒水的，也是在等結果。
“我說甘文峰，你們方局在市局好說話嗎？”王警官被甘文峰端來的第三杯水給難住了，他不想去上廁所，索性問了一個關于方大頭的問題。
“我們方局？”甘文峰忽然將水放在桌上，猶豫了一下，這才道：“還好吧，我們方局在市局一直人緣好，能力也強，市局領導在做一些重要部署時，都會聽聽他的意見。”
“那就是說，市局同意我們計劃的可能性很高對嗎？”顧晨也趕緊問他。
甘文峰笑了笑。
他本來是不準備說的，所以一直在打發著無聊的時間，就想靜靜等待方大頭和高程的結果。
然而顧晨這么一問，甘文峰有點不吐不快，直接道：“有方局出馬的事情，基本上是十拿九穩，他同意，市局那邊也會慎重考慮。”
“不過這次行動，涉及到各分局，派出所等單位的協調配合，所以談論的時間可能會長些，慢慢等吧。”
甘文峰說完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整理一些資料和文件。
下班之后，何俊超和袁莎莎，跟著幾名梧桐分局的同志們回來了。
沒過多久，丁亮，黃尊龍還有韓云飛也回來了。
大家索性一起去食堂，閑聊著一些今天發生的各種瑣事。
晚上6點30分。
當梧桐分局食堂的警員陸續離開時，只有少部分人還在用餐，其中就包括顧晨等人。
也就在此時，掛在食堂立柱上的電視機，正在直播一場警方的新聞發布會，被眼尖的盧薇薇一眼就發現了。
她立馬說道：“快看，是江北電視臺的現場新聞。”
“啥？”王警官抬頭一瞧，包括方大頭在內的幾名一級警督，此刻正并排的坐在一起。
幾人面前是一堆記者，似乎是在問話的樣子。
“大姐，把聲音調大一些。”顧晨對著一名正在吃飯的打菜阿姨說道。
打菜阿姨“嗯嗯”兩聲后，立馬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將電視聲音調大五格。
此時此刻，記者的采訪正在繼續。
“您好方警官，我是江北周刊記者，對于您剛才所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盜走高新區金店的盜賊，真的是這名女子對嗎？能否公布一下她的個人信息好嗎？”
方大頭咳嗽兩聲，然后拿起話筒道：“你好，對于你剛才所問的這些，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沒錯，改名女子的確是盜走黃金首飾的罪犯。”
“在我們江北警方的強大壓力下，她選擇在密室內自殺，在我們的警員趕到現場時發現，所有的門窗縫隙，當時都是被膠紙所粘牢。”
“所以她的死，我們暫時定義為精神問題，畢竟她曾經有連續三個月不正常的行為，這似乎為她上周的作案沒下伏筆，這似乎是名精神有問題的女子。”
聽到梧桐分局局長的回答如此犀利，那名記者趕緊又問：“這個您能確定嗎？那既然已經查明這名女子是真兇，那你們警方還會繼續設卡檢查嗎？畢竟這周的檢查，讓你們江別警方抓到不少在逃嫌犯，這算不算意外收獲呢？”
“呵呵，沒錯。”方大頭不由干笑了兩聲，繼續說道：“既然兇手已經找到，我們警方也不會再設卡檢查，這樣太耗費人力物力，而且，我們已經找到部分贓物，很快就能將這筆贓物送還給受害者。”
“方局長，那這次辦案有什么心得體會嗎？能和我們說一說嗎？”又有記者再問。
方大頭不急不躁，各種回答妙語連珠，各種刁難問題都能一一化解。
看完現場采訪后，盧薇薇當時就樂了，對著顧晨小聲道：“這個大頭警長，把謊話說的跟真的一樣。”
在某種程度上，盧薇薇甚至有點被方局長的這波操作給征服。
但是，對于當局者來說，許多人都是蒙在鼓里，但是警方的“煙霧蛋”效果的確很好。
包括高新區分局的局長，已經市局的一些領導，也都在現場回答問題，儼然就像一次成果說明會。
如此一來，記者的報道也開始鋪天蓋地，許多人在現場用手機錄下方局長的回答，立馬就在手機軟件的編譯下，語音變文字。
許多記者直接粘貼就能發送，各種新聞實時傳輸。
打菜阿姨頓時樂呵呵道：“案子破了，上周高新區的金店失竊案終于破了，看來咱們方局長還是厲害啊。”
“可不是嗎？”一名穿著廚師制服的男子，不由笑了笑說道：“咱方局長是誰啊，那是市局的紅人，他這人從不說假話，他都這么說了，那檢查的哨卡肯定得撤啊。”
“也是哦。”打菜阿姨點點頭，繼續道：“咱方局多大面子啊，高新區分局的案子，他給搞定了，市局領導還不得表揚他？感覺咱方局就是有本事，以后我兒子警校畢業，就跟他混了。”
聽著廚師和打菜阿姨的閑聊，顧晨和盧薇薇一臉的尷尬。
就沖著兩人說方局從不說假話這條，感覺是自己讓方局破例了。
這要真抓住幕后黑手，那方大頭豈不是要被推到風口浪尖？
畢竟媒體是權威的，警局也是權威的，合著警局騙媒體，就為了破案，就算案子給破了，媒體還是會把這筆賬，統統算賬方大頭的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