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醫院,3302號病房內。
顧晨給周顯文蓋上毯子,隨后準備將窗簾拉上。
可就在此時,顧晨卻發現對面樓層的一處房間,窗戶上忽然閃過幾道白光。
這道光束,快速劃過顧晨的雙眼,導致顧晨短暫性失明。
可當顧晨再次睜開雙眼時,似乎一切又恢復平靜。
“周顯文。”顧晨隨口一叫。
已經躺在病床上準備入睡的周顯文,頓時又抬頭問道:“怎么了?顧警官。”
“你說的案發現場,是對面哪間房?”顧晨問。
周顯文坐起身,望著窗外猶豫了幾秒,這才說道:“跟我平行的位置,你等我一下,順便幫我把窗簾再拉開一點。”
顧晨聽話照做,重新將窗簾拉開。
而此時的周顯文,躺靠在病床上,隨后扭頭望去,指著其中一處窗戶道:“就是那間,我躺在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得清楚,就是這個角度。”
顧晨隨手將自己的強光手電抽出,對著對面樓層照射過去。
“是這間嗎?”顧晨照著剛才閃過白光的房間。
周顯文默默點頭:“沒錯,就是這間。”
“了解。”顧晨收回手電,隨后對著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道:“看來我們有必要過去一探究竟。”
“去那個房間?”盧薇薇弱弱的問。
顧晨微微點頭,說道:“去找醫院保安拿鑰匙吧,看看能不能進去。”
“嗯。”盧薇薇明白顧晨意思,同意著道:“我去找保安。”
幾分鐘后,大家將先前檢查過房間的一名保安叫了過去,讓他帶著眾人一起上樓。
這個房間位于三樓,屬于物料室,平時放著一些醫院損壞的物件。
保安也是邊走邊說:“這個房間,我們通常不上鎖,要不是那個家伙兩次騙我們,我們甚至都不會過來,這地方也沒什么好看的。”
瞥了眼身邊的顧晨,見顧晨默不作聲,保安大叔頓時又改口道:“當然了,你們警察過來一探究竟,那是有必要的,你們也好好勸勸那家伙,別沒事找事,醫院里怎么可能會有殺人事件呢?這不瞎說嗎?”
“嗯。”顧晨微微點頭,算是表示回應。
說話之間,大家已經來到那處房間門口。
保安大叔也是指著大門道:“就這了,門沒鎖,主要是方便拿東西。”
“那就不怕里邊的物料被人偷走嗎?”盧薇薇問。
保安阿叔嘿嘿一笑:“都是些損壞的物料,也沒什么值錢的,平常很少人來這里。”
“醫院里的人,來這里干什么?而外人壓根也不知道這里面放了些啥,所以……”
“所以,現在我們可以打開了嗎?”顧晨問。
“嗯,當然。”保安大叔話音剛落,便要伸手扭開把手。
但這一舉動,卻被顧晨一把攔下。
“等一下。”顧晨直接掏出手套和腳套,以及頭套和口罩。
看到眾人這一幕,保安大叔直接噗笑著道:“至于嗎?不就檢查個房間,里面又沒啥?”
“再說了,這兩天我們幾個保安,也都兩次進入過房間檢查,要說有啥線索,那早就讓我們給破壞了。”
“還是穩妥些好。”顧晨穿戴好裝備后,這才對著保安大叔交代道:“大叔,就勞煩你先站在門口,不要進來。”
“可以。”保安大叔默默點頭,隨后從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煙,抽出兩支遞給顧晨和王警官。
被婉拒后,便直接啪嗒啪嗒的站在門口抽起香煙。
而另一邊,顧晨戴上手套之后,直接將房間內的燈光打開。
此時此刻,屋內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和保安大叔介紹的一樣,屋內幾乎都是一些破損的物料。
瓶瓶罐罐的有,各種儀器設備也有。
但凡放在這里吃灰的,都是一些損壞物件。
從這些物件上的灰塵厚度,顧晨也能大概看出,這里的一切,似乎并沒有被挪動過。
只有人行通道的位置,才留下一些雜亂的腳印。
由于天空下著大雨,因此顧晨也能斷定,這些雜亂無章,帶著水漬的腳印,就是來自那幾名保安的杰作。
“怎么樣?”王警官在檢查完周圍的物料之后,走到顧晨身邊問。
顧晨搖搖腦袋,淡笑著說:“現場的腳印早就被破壞的不成樣子,沒有什么參考價值。”
“那這間倉庫呢?”盧薇薇也走過來問。
顧晨繼續搖搖腦袋:“現場已經看過,擺放的都是一些吃灰的物料,也并沒有發現任何血跡,更沒有血腥味。”
“所以,那個周顯文說得都是假話?”袁莎莎在檢查完倉庫之后,也走過來問。
顧晨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沉思了幾秒,隨后轉身往窗邊走去。
此時此刻,顧晨這才發現,房間的窗戶是一扇可以向外推開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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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此時窗戶未關,窗臺附近的地面上,甚至還飄進來一些水漬。
閃電繼續劃過夜空,將玻璃的反光照在顧晨的臉頰上。
顧晨短暫性閉眼,隨后探出腦袋,對周圍兩側的房間窗戶進行觀察。
見顧晨待在窗口,盧薇薇也發現了異常,于是忙問站在門口的保安大叔:“大叔,你們這倉庫的窗戶,一直都是打開的嗎?”
“沒有啊。”保安大叔吞云吐霧,也是淡笑著解釋:“這窗戶平時都光著的,下雨天開窗戶,里面的東西容易受潮。”
“再說了,我們這南方天氣潮濕,要是再飛進來一些小鳥蝙蝠之類的玩意,在里邊做窩,那可就完蛋了。”
“所以這窗口并不是你們打開的對嗎?”顧晨從窗邊走來,直接來到門口。
保安大叔瞥了眼窗口方向,也是搖搖腦袋:“不是我們打開的,反正昨天和今天,我們都沒碰窗戶,好像就一直打開著吧。”
“那隔壁兩個房間是做什么用途的?”顧晨又問。
“隔壁兩個房間?”保安大叔看看左右,也是解釋說道:“也跟這個房間一樣,放放廢棄物料。”
“而且不僅是這隔壁兩個房間,還有那邊那個,這邊這個,也都是。”
“那就奇怪了。”顧晨雙手抱胸,右手托著下巴,也是若有所思道:“如果都是放廢棄物料的倉庫,那為什么唯獨這間房,要將窗戶打開呢?”
“是呀,為什么?”盧薇薇也扭頭看向保安大叔。
保安大叔哼笑著攤手:“這我哪知道?我們一進門就是這樣的,或許是之前放物料的人,想打開窗戶透透氣,然后離開的時候沒關吧。”
“再說,這房間很少人會過來,可能就這么一直開著吧。”
瞥了眼認真思考的顧晨,保安大叔也是弱弱的問:“怎么?有問題嗎?”
“或許吧。”顧晨沒有說得太明白,但至少這次過來,顧晨證實了一點,那就是這個房間,壓根就不存在周顯文所說的殺人現場。
可既然不是,那周顯文又為什么會這樣說呢?
還是說,周顯文頭部受傷之后,真的有些妄想癥?
一時間沒有找到答案的顧晨,只能作罷道:“還是看看明天周顯文的頭部核磁共振檢查結果再說吧,或許是腦袋真有問題,或許不是,但一切還是以結果為準吧。”
“行。”見顧晨都這樣說了,王警官也沒二話,在一旁吐槽著道:
“早就覺得是那個周顯文的問題,兩次都說自己發現這個房間在發生命案,而且兩次都是睡醒之后就發現,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等等。”
王警官的一番話,似乎提醒到顧晨。
見顧晨表情凝固,王警官也是一臉懵圈,忙問顧晨道:“怎么了顧晨?”
“周顯文是不是說,自己這兩天晚上,每次被鬧鐘吵醒之后,就發現對面這個房間里在發生兇案?”
“對呀,他是這么說的。”王警官也是指了指掛在胸口上的執法記錄儀,提醒著說:“這我們執法記錄儀上都記錄著呢,應該沒錯。”
“是呀。”盧薇薇也是一臉郁悶,侃侃而談道:“這個周顯文,哪有一睜開眼,人家正好就在行兇的道理?難道人家行兇,就是為了表演給他看的嗎?真是好笑。”
“對呀。”袁莎莎也附和著道:“哪有這種事情?感覺他應該是在做夢,還沒從夢中驚醒,然后迷迷糊糊的就臆想出這種荒唐的事情,畢竟他是被撞傷的,腦子有傷很正常。”
大家七嘴八舌,也都開始譴責周顯文荒唐。
包括現在的保安大叔,感覺警方跟自己同病相憐,頓時也加入到調侃。
似乎都是對周顯文口誅筆伐的。
但是顧晨卻站在一側,安靜的思考。
也是見顧晨久久站在門口不愿動彈,吸完香煙的保安大叔,這才提醒著道:“警察同志,你們這里檢查完了沒?有沒問題問題。”
“啊?”顧晨被叫了一下,也是如夢初醒,這才后知后覺道:“沒什么問題。”
“那沒什么問題,我可要關門了,還要下去值班呢。”保安大叔也是提醒著說。
“好吧。”顧晨走出房間,也是向保安大叔致謝道:“不好意思啊,耽誤您這么長時間。”
“哪里話,辛苦的是你們,你們警察才辛苦。”將房門關上,保安大叔也是跟隨大家邊走邊道:
“在我們醫院,什么人我沒見過?腦子有問題的一大推。”
“現在別說這些病人腦子有問題,就是正常人,腦子也不見得就正常。”
指了指自己,保安大叔又道:“像我們在醫院做保安的,比在學校做保安的要危險許多。”
“在學校,主要應付的還是外部,各種防爆演練,也就做做樣子,像一些中學,學生的打架水平,比保安還厲害呢。”
“一旦遇到突發事件,人家學生擼起袖子都能擺平,可醫院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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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一樣啊?”盧薇薇聽著保安大叔的介紹,也是好奇問他。
保安大叔則是嘿嘿一笑,說道:“這年頭,醫鬧事件太頻繁了,醫生但凡出點問題,患者家屬那都是拉幫結派的過來,一來就是幾車人。”
“再說了,我們醫院什么人最多?患者最多吧?患者跟那幫醫鬧的人,肯定沒啥關系,關鍵時刻都得靠邊站。”
“還有什么最多呢?護士,護士一般都是女人,面對那些醫鬧家屬,那簡直就是弱不禁風,靠邊站的那種,然后就是醫生吧?”
見保安大叔說得頗有道理,大家也都頻頻點頭,表示認同。
走下樓梯,保安大叔也是笑孜孜道:“反正醫生在常人眼中,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大夫,而且醫生是救死扶傷的,不擅長打架,所以面對社會上那些性格暴躁的醫鬧分子,那簡直就是分分鐘被秒殺的節奏。”
“所以說,醫院的防線靠什么?”
“靠您啊。”盧薇薇笑孜孜道。
“對了。”保安大叔甩了甩手指,也是緩緩回道:“醫鬧事件不靠別人,就得靠我們這些保安。”
“我們的職責是要保護醫院的正常秩序,尤其需要制止那些醫鬧的家屬。”
“所以有時候,會跟他們正面沖突,打架也是在所難免,所以說,我們這種職業,也挺高危的。”
“正常人有點腦子的人還好對付,跟他講道理就行,但是那些不帶腦子的,你還真就沒辦法,人家不跟你講道理,就要跟你講拳頭。”
“所以到那時候,為了醫院的秩序得以恢復,你該出手時就出手啊,風風火火闖九州啊……”
說道最后,保安大叔竟然哼起了《好漢歌》,這可把盧薇薇跟袁莎莎逗樂的不行。
“大叔,您還真是夠幽默的。”盧薇薇笑得有些肚子疼,也是捂嘴肚子吐槽道。
保安大叔則是嘿嘿一笑,擺手說道:“沒什么,像我們這種社會最底層的從業者,也只能在工作中自娛自樂了,這樣的生活才能有滋有味。”
瞥了眼顧晨幾人,保安大叔也是頗為感慨:“還是你們好啊,看著警服穿得,那簡直不能單純用一個‘帥’來概括。”
指了指自己,保安大叔又道:“你們再看看我的保安制服,同樣都是制服,我這跟你們那就簡直不是一個檔次,光這就能看出,我們的職業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大叔,職位不分貴賤,大家分工不同罷了。”顧晨見保安大叔自我調侃,用貶低自己的身份來抬高大家,顧晨也是隨口一說。
不知不覺,大家來到門口。
也是在告別了這位幽默的保安大叔之后,顧晨直接開車帶著大家,返回芙蓉分局。
翌日清晨。
芙蓉分局辦公室。
顧晨一大早便接到了來自市局技術科高川楓的檢測結果,對于劉權標的死,似乎完全符合服毒自殺的全部特征。
尤其是體內農藥的殘留,跟現場發現的農藥屬于同一劑量。
根據高川楓報告中的內容來看,似乎問題不大。
由于之前懷疑的那兩名五大三粗的男子,已經被排除嫌疑,加上對劉權標妻子鄒玉霞的各種調查得知,劉權標其實早就有自殺的傾向。
因此在經過細致分析之后,大家只能將劉權標的服毒自殺定性下來。
可昨晚周顯文所說的那些話,顧晨依然牢記于心。
一大早,便讓電視臺的白小蘭,重點追蹤一下周顯文的檢測情況。
畢竟如果是周顯文的腦子問題,那或許這件事情也解釋得清。
但如果檢測結果非常肯定,周顯文腦子并沒有問題,那昨晚周顯文跟自己交流的那些東西,顧晨感覺才有必要繼續追蹤。
而昨晚在第五醫院,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交流的那些東西,顧晨似乎也感覺有些蹊蹺。
那就是時機問題。
為什么每次在周顯文醒來之后,就能發現一場兇殺現場呢。
前天和昨天晚上都有發生,情況也是如此相同。
如果說巧合,那過于刻意。
鬧鐘,輸液,案發現場的絕佳角度,夜晚。
種種的因素,讓顧晨感覺非常有趣。
想著今天周顯文在醫院的檢測結果一旦出爐,自己便可以開啟下一階段的任務。
這邊顧晨還在計劃著今天的工作日常,那邊的王警官等人,還在討論昨晚的周顯文。
見顧晨也沉默了許久,盧薇薇調侃的問他:“對了顧師弟,你覺得那個周顯文傷愈之后,他會擺脫躺平嗎?感覺他從來就沒站起來過。”
“誰知道呢?”顧晨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擰開瓶蓋,咕嚕咕嚕的喝上兩口,這才說道:
“我記得以前有個流行詞叫‘躺贏’,可不想,現在卻開始流行變成躺平了呢?變化還是挺快啊。”
“對呀。”盧薇薇扭過身,趴在顧晨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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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桌上,也是看著顧晨笑孜孜道:
“以前小時候,總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一定要轟轟烈烈,結果長大后才發現,拼命才能換來個平平淡淡。”
“所以我又仔細想了一下,我不是比去年優秀了,我只是比去年想得更開了。”
“什么是理想?說通俗一點,理想就是一堆壇壇罐罐。”
“而什么又是現實?說通俗一點,現實就是一根棍子,專門砸爛這些壇壇罐罐。”
“盧薇薇,你啥時候成為哲學家了?”感覺盧薇薇最近在哲學造詣上頗有建樹,何俊超忍不住吐槽道:
“又是理想又是現實,你就不能全部要嗎?畢竟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們大人是全部要。”
“不不,你又說錯了。”盧薇薇搖搖腦袋,也是反駁著道:“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都是做牛做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