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英心中忐忑,臨行前她去找了何。現下的情況,似乎已經等不及何回來了。何婧英將心一橫,抬頭說道:“請問王大人,這是要做什么?!”
王融一斂方才涕淚零下的模樣,狀似恭敬地對何婧英說道:“王妃,這是為文惠太子獻的祭品。”
“祭品?”何婧英看著面無人色的霍成碧:“這是我太子府內的小妾,怎么能做祭品?不知太子妃是否知道此事?”
太子府中少了一個小妾,王寶明當然是知道的。只是王寶明生性軟弱,雖然與王融一樣同出瑯琊王氏,甚至出身還高一等,即便明知王融此舉不妥,也不敢多說什么。現在何婧英當著朝臣這樣問道,王寶明臉色一紅,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王融貌似驚訝地看著王寶明說道:“太子妃,關于祭典的儀程可是幾天前就送到了府上的,難道太子妃沒有仔細看?”
蕭練眉頭一蹙,自太子薨逝后,王寶明也是大病一場,府中的大小事務都是交給他在打理。祭典的儀程,他粗略掃過一眼,可沒有什么活人獻祭的規程。
蕭練道:“王大人,父王好佛,必然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小妾為自己殉葬。”
“南郡王爺,殉葬之俗古已有之,文惠太子何等尊崇,論規制,理應有人殉葬。何況殉葬之人除了霍良娣,都是死囚,這些人能為文惠太子殉葬,是他們修來的福分。”
何婧英道:“王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何不赦免了這些人,也算是太子的福德功業。”
王融不屑道:“王妃,文惠太子貴為儲君,一切喪儀應當遵從禮制。這才可讓我大齊國運昌盛,福佑我大齊千秋萬載。”
何婧英朗聲道:“請問王大人遵從的是何時的禮制?我大齊開國以來,太祖勤政愛民,心懷仁慈,太子大斂之時也是以陶偶代替活人殉葬。王大人為何明知如此,還要用活人為文惠太子殉葬?可是想讓文惠太子冒犯先祖,孤魂難安?”
王融分毫不讓,回道:“王妃有所不知,太祖駕鶴歸西之前,就有星象指引,故而太祖早已備下陶俑。可文惠太子是被賊人所害,禮部未曾得到示下,所以沒有準備陶俑,所以按禮制,當用生人獻祭。”
何婧英急道:“自漢武帝以來,就再也沒有君王以活人獻祭。王大人此番是想讓文惠太子悖逆先祖嗎?”
人群中,一人厲聲說道:“老夫早已聽聞,南郡王爺忤逆不孝,與文惠太子素有嫌隙,原本以為只是謠傳而已,現在親眼所見,果然不虛。南郡王爺,你便由得尊夫人在此胡鬧嗎?”
說話的是當朝司空王敬則,位列三公,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此言一出朝臣們紛紛側目。
蕭練冷冷一笑:“敢問王司空,我夫人可有說錯什么嗎?”
王融向著東方拱了拱手說道:“王爺,殉葬一事原本就是請奏了皇上的。你們現在在文惠太子靈前如此胡鬧,對文惠太子大不敬,可以說是忤逆不孝。”
蕭練冷聲道:“本王現在說的是殉葬一事,如何又說道忤逆不孝。本王若是有錯,自會向先父請罪,不勞煩王司空問責。”
王寶明趕緊拉住蕭練的衣襟。王融此番作為,不過是欺太子薨逝后,太子府沒人,找個由頭拿捏一番罷了。王融雖是太子舍人,卻偏偏與蕭子良交好,為此受過太子不少訓斥。對此事王融應當是懷恨在心的。
王融與王寶明同出瑯琊王氏,往日里看在太子的份上,還對王寶明恭敬有加,可現在太子一倒,便肆無忌憚了起來。
王融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蕭練,對前面做了個手勢,那馬車又被催促著緩緩向前走著,直往祭臺下的一個深坑走去。
馬車上一直面無人色的霍成碧終于恢復了一絲神志。她看著前方的深坑,雙目圓睜,充滿了血絲,驚惶地叫道:“王爺,太子妃,救我!”
那些死囚的求生欲也被霍成碧這一叫喊激起,紛紛掙扎喊道:“王爺,救救我們!我們不想死!”
一旁押送車隊的司禮太監高高地揚起鞭子,“啪”地一聲打在那群死囚的身上:“叫什么叫!給文惠太子陪葬,是你們幾世修來的福分!”那一鞭子抽得其狠無比,一鞭子下去,幾個死囚的身上就見了血。
霍成碧聽見身后的鞭響,更加地恐懼了,一雙眼睛無助地看著蕭練,仿佛蕭練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苦苦哀求:“王爺,救救我!”
那司禮太監聽見霍成碧叫喊,不由分說舉起鞭子就像霍成碧抽了過去。
霍成碧一聲尖叫。那鞭子還未抽到霍成碧身上,已經被蕭練死死拿在手中。蕭練一臉怒意,將鞭子向前一拽,那司禮太監幾個踉蹌就摔到了蕭練眼前。
“我父王不在了,我太子府也由不得你一個小太監來折辱!這是我父王的良娣,便是本王叫一聲小娘,她也應得,是你說打就打的?既然給父王陪葬,是你修也修不來的福分,那你便去吧。”說罷蕭練一腳將那司禮太監踹進了坑里。
那司禮太監摔落在坑中,滾了一身的泥,頓時大驚,手腳并用地往上爬,可那坑壁陡峭平滑,哪里是那么容易能爬上來的。
蕭練扔了司禮太監的鞭子,對王融說道:“王大人,若要一意孤行,就恕本王無禮了。只是今日這些殉葬之人,本王要奏請皇上之后再行處置。”
王融氣道:“王爺,你這樣誤了太子的吉時,此番罪過你如何擔當得起?”
蕭練昂首道:“但不擔當得起不勞王大人費心。”
雖然朝臣身份遜于親王,但王融主持祭典儀程,代表皇家天威。且不論此事對錯,蕭練如此觸犯天威,就是打了天家的臉面。一旁的王公大臣見蕭練如此不知輕重,都是皺眉搖頭,一臉無奈。
蕭子良見老臣們大多露出不屑的神情來,趕緊說道:“法身,你這樣成何體統?”
蕭練冷笑道:“二王叔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