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下磕頭并不少一日。
馮家,老太太本就因為馮國公去世,長子去世,長孫去世深受打擊,又是有了年歲的人了。
這一下乍然聽了馮太后的死訊,哪里撐得住。
當日就倒下,再沒起來,三日后就跟著一道去了。而這之前,謙淑妃的嫂子也沒留住,病故了。
馮家半年里,竟是死了六口人。
也算是家破人亡了。
謙淑妃跪在崇寧殿里,不過幾日功夫,就瘦了一圈。
皇后與眾位嬪妃都少不了每天來上香磕頭,饒是懷孕的麗昭媛也是免不了的。
麗昭媛的預產期是在來年的二月里的,她如今已經是七個月的身子了,跪著一日委實是要命。
接連幾日之后,終于是起不來了,甚至見了紅。
皇后當機立斷叫她不必來了,又叫太醫給她看。
這就是累的,動了胎氣了。
沈初柳這樣的人都累了,誰不累?
可皇帝帶頭,每天晨昏都要磕頭上香的,誰敢不跟著?
也只有孩子們還能寬松些,可也不能太過寬松了。
畢竟他們是正經的皇孫,都要正經跪靈的。
二皇子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很多一般,竟操持里外的叫人高看一眼。
五皇子也哭的格外的慘些,不管馮太后是要如何利用他,至少因為馮太后,他這幾年日子過的才會好。
比起來,馮太后對他的好處,遠比陸美人多多了。
至少如今看是這樣的。
一連忙亂了一個月,終于將馮太后送出去了。
這期間,沒有再出事。
只是九皇子一直病著,也沒說有多嚴重,只是夜夜夢魘睡不踏實。
小孩子家的,這樣就是大事了。
睡不好,自然也沒食欲,也沒精神。之前貞充儀還給他教一些詩詞歌賦的,如今盡數歇了。
只求他能先吃好睡好就是萬幸了。
沈初柳忙活過了這一個月,也是瘦了一圈。
今兒個已經是,臘月初十了,今年因為馮太后的事,臘八也沒過。只是按例賞賜了下就算了。
沈初柳這會子坐在外間榻上,正捧著一碗臘八粥吃著。
“馮太后這一去,一年里,宮中倒是不好添子嗣了。”
“是啊,按說守孝要到二十七個月呢,不過馮太后娘娘既然留下了懿旨,皇上也是遵照的。”紫蕊道。
“嗯,麗昭媛如何了?”沈初柳問。
“雖說是見了紅,但是畢竟七個月多了,還是穩得,沒有早產的跡象,想必是能穩住了。皇上已經傳了口諭的,說個過年那幾日,只除夕初一叫她出來就是了,其他時候都養著。”紫珠道。
“那也挺好。”沈初柳點頭:“不說她,六皇子這些日子瘦了不少,你們叫瑞慶宮的廚子注意著,好好給他補養。該出銀子的時候不要吝嗇,但是也不能慣著他們。”
“主子放心吧,且不說皇上都吩咐了,便是沒有,奴婢們都知道的。”
主仆幾個說這話,沈初柳困極了,就在外間榻上睡了。
屋里燒著銀絲碳呢也不冷,正是舒服的時候。
漱玉軒里,太醫給九皇子請脈之后心里也是直突突,這位沒什么問題啊,就是身子太虛了。
可之前明明是好的……
每天夜里夢魘可還像個事?
“九皇子無大礙,只是身子略有些虛弱,好生補養就行了。”太醫也沒法,只能這么說了。
“回回都說無事,這孩子夜里總是驚夢夢魘的,這也無事?這才多久,瞧他瘦的。究竟是九皇子無事,還是你們無能?”貞充儀急的不行。
“充儀娘娘息怒,臣才疏學淺,就脈案上來說,九皇子只是身子虛,并沒有其他的毛病。這困倦,消瘦都是因為身子虛,也是沒睡好,可這夢魘的事……自古……太醫也不能解啊。”
太醫揣摩貞充儀心思又補上:“另外,臣等也開了各種補藥叫九皇子能睡得好,只是收效甚微……臣……臣也不敢說,只是……這只怕是要娘娘另外想想法子了。”
貞充儀起初不懂,她不懂,可她的奴婢聽懂了。
上前一步:“感謝太醫了,只是這調理身子的藥還是要開的。”
“那是自然,娘娘放心吧。”太醫松口氣。
雖然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可這九皇子的毛病真是……沒法說。
瞧著就是嚇著了的后遺癥,可這是后宮啊,這九皇子的母妃是李太后娘家侄女……
這里頭,有什么彎彎繞可不好說啊。
送走了太醫,錦雀道:“主子,這太醫說的也……有道理。自古,有沖撞驚嚇了做夢的,少不得要在枕頭底下壓個符紙什么的。咱們九皇子還小,最怕這些了。這幾個月來,斷斷續續的叫太醫看,沒見多少成效,倒不如試試別的法子?”
“你是說……可這是宮里,哪有光明正大弄這些的?”貞充儀心里也是一動。
這會子的人,都是信這些的,可宮里卻是最忌諱這些了。
“咱們偷偷弄自然不好,不如稟明了太后娘娘,好歹……九皇子要緊啊。”錦雀道。
貞充儀咬牙:“走,我這就去找姑母。”
送走了馮太后,大約是李太后也略勞累了些,所以身子有些不爽利。
李太后聽了貞充儀的話,揉揉額頭:“哀家叫人去請承安寺的僧人進宮來吧。就說為馮太后念經。到時候叫他們看看九皇子。這眼看就要過年了,你也好生看好孩子。”
“是,姑母不要擔心,您身子不舒服,好生將養才是。”貞充儀松口氣。
“哀家無事,你們都好好的就是最好。皇帝守孝一年后,后宮還不知道如何變樣,你和九皇子好歹好好的才是。”李太后拍貞充儀的手:“后宮里,少了一個人,卻不見得少了爭斗,好好護著九皇子。哀家就指望你們了。”
“是,姑母放心,日后我一定上進些。”貞充儀自然聽懂了李太后的話。
是啊,馮太后沒了,馮家沒了,二皇子也難成大器了。
如今對于后宮里的人來說,她,與她的孩子就是很大的威脅了。。
可是她也不能懼怕,后宮生存,本就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