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霜話音剛落，小翠站起來大叫，“還斷什么斷，明明就是我家大人贏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見，你們說是不是？”
“對，是寧霜贏了，明顯的事實。”
被胡一諾的暴風進行曲徹底煽動得荷爾蒙爆棚的觀眾們，跟著大吼，聲音沸騰得能掀了屋頂，姜云秋和幾個評委就算想當聾子都不成，但還是得裝聾作啞。
姜云秋嘴唇哆嗦，她很清楚，自己已經一敗涂地了，可她不甘心啊。
明明她才是大青衣，是承上啟下的接班人，寧霜那個小賤人肯定耍了奸計，肯定是的，只恨她心太軟，沒能在昨天弄死這小賤人。
可現在該怎么辦？
她不想認輸啊！
于智文暗自冷笑，都這個份上了，還不肯低頭，那他老人家就助一把力。
“我看寧霜說得對，都這樣了，確實沒再比的必要，要不就現在裁決吧！”
“不可不可，還有兩天呢，按照規定，三天比賽不可少，今天姜云秋發揮不好，或許明后天會好呢！”狗腿子之一說道。
其他評委猶豫了下，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再比兩天。
于智文冷笑，“你們這是什么規矩？丟人都丟到家了，還比個屁，老子我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回去溜鳥呢！”
其他評委縮著頭，不敢招惹這爆脾氣老頭，心里卻想說，也沒人請您來當評委呀，還不是這位老爺子聽說了賭約，自個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了，死皮賴臉的，姜云秋轟都轟不走。
“于老……話不能這么說，姜云秋畢竟是新一代翹楚，今天確實是發揮不好，我們作為前輩，還是要給年輕人機會的。”狗腿子又說。
于智文鄙夷地看著他，嘲諷道：“給她十幾年機會了，越唱越差勁，就這水平還想當翹楚？咱們東耀曲藝界是都死絕沒人了？剛才那位同志說得很對，自家門口屙屎屙尿也就罷了，反正臭在自家屋內，但別去外面丟人現眼，免得讓洋人以為咱們大東耀沒人了！”
“話不能這么說，劣徒確實學藝不精，可也不至于差到丟人現眼的地步，既然事先說好要比三天，咱們就得按規矩來辦。”
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進來了，清瘦修長，頭發花白，氣質儒雅，年紀看著和于智文差不多，正是姜云秋的師父，曲藝協會的會長葉蓮生。
他得到徒弟們的報信，知道事情無法逆轉，匆匆趕了過來，替姜云秋收拾殘局。
畢竟姜云秋現在還是他葉蓮生的愛徒，是葉家班的大師姐，姜云秋丟臉就是他葉蓮生倒牌子，先把皮股擦了，回屋再教訓這個不爭氣的蠢徒弟。
“都比城東垃圾場還臭了，還不丟人現眼？葉蓮生，你們葉家人怎么都一個毛病，凈睜眼說瞎話呢！”于智文諷刺。
葉蓮生微微笑著，“這不是云秋唱不好，而是有小人作祟，故意陷害云秋，作不得數的！”
于智文氣得臉色鐵青，反而笑了，陰陽怪氣道：“要說陷害人的本領，誰都比不上你們葉家呀，一而再再而三，哼，我等大開眼界呢！”
葉蓮生面色微變，眼里射冷光，“老于，飯可以亂吃，話可別亂說，我們葉家人陷害誰了？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可容不得你在我葉家頭上潑臟水！”
于智文脖子縮了縮，下意識地畏懼了，但他很快又挺起了胸膛，自我安慰，沒啥，他和老伴已經辦好手續了，隨時抬腿走人，怕這老雜毛個屁！
但沒等他做一輩子難得的一次英雄，一個悲憤的聲音響起，楊竹君站了起來，恨聲道：“你葉派的祖師爺葉德全，下藥害我師祖楊菊仙壞了嗓子，因為我師祖擋了葉德全的路，師祖不得已退穩，你們葉派才出頭。
十幾年后，我師叔公楊彩云橫空出世，又搶了你們葉派的當家花旦葉蘭芝的風頭，擋了你們葉派的路，對了，葉蘭芝正是你葉蓮生的父親，當時一位軍閥看中你父親的美貌，想收了他，你父親知道后，心生毒計，故意引軍閥去聽我師叔公楊彩云的戲，結果軍閥把我師叔公給搶進府。”
楊竹君的話，讓全場觀眾十分興奮，這可是百年前的秘辛啊，終于能聽到當事人親口說出來了。
楊彩云雖然只是曇花一現，但他低估了自己的名氣，其實他流傳下來的唱片還挺多的，而且因為最近興起懷舊風，曲藝論壇上楊彩云提到的次數并不少，而且贊譽極高，甚至有人把他和四大名旦相提并論。
在場的觀眾雖然大部分是花錢買來的，也有一些是真心喜愛戲曲的，自然知道楊彩云的往事，但很少有人知道，楊彩云為什么會曇花一現，有說抽大煙病死的，也有說參加革命了，更有說回家種地的……
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被強搶了，難怪楊派的人對此閉口不提，畢竟不是光彩的事。
大家都聚精會神地豎起了耳朵，想知道得更多一些，如果楊竹君說的是真的，那個叫葉蘭芝的也太卑鄙了些，不對，是葉家人都特媽不是東西。
葉蓮生咬了咬牙，眼神更寒，這場賭約果然是楊派設的局，是他小瞧了這幫殘孽，也怪姜云秋忒蠢，害葉派陷入兩難的境地。
“據我所知，楊菊仙先生是因為生病才壞了嗓子，同我師祖有何干系？至于楊彩云，我也很同情他的遭遇，但同我父親又有何干？
那個亂世紅顏本就薄命，楊彩云男生女相，千嬌百媚，遲早會被狼叼上，楊竹君，你們楊派凋零，我比誰都痛心，可你總不能跟瘋狗一樣，逮著誰就咬吧？還請拿出證據來，否則我可不顧念情義，要同你打官司的。”
葉蓮生城府極深，雖然怒極，可面上還很平靜，甚至微微笑著，氣勢上壓倒了楊竹君。
“我要是說了謊，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楊竹君不善言辭，哪里說得過巧舌如簧的葉蓮生，急得面紅耳赤，只得賭咒發誓。
葉蓮生冷笑，“這種誓言每天有無數人在說，有幾個應驗的？”
“那可不一定，老天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惡有惡報也不是說說的，葉會長如果不相信，要不你也起個誓試驗一下？”寧霜出聲嘲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