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生意很不錯，上午九點就開始忙碌，一直忙到晚上八九點，工作強度非常大，所以男孩從九點到晚上，幾乎沒有休息時間，不是洗碗就是在擦桌子，或者被叫去做其他雜活，忙得腳不沾地。
唯一讓男孩感到滿意的是，飯店的伙食相當不錯，大廚親自做的，味道很贊，而且管飽，男孩正在長身體，胃口是所有員工中最好的，可干活卻是所有人中最磨嘰的。
老板本來還有些不忍心，覺得畢竟是個孩子，不能太刁難了，可男孩只干了半天活，老板的眼睛都要出火了，也就是知道是在拍節目，否則以老板的爆脾氣，他早開罵了。
“咣當”
又是一聲巨響從后廚傳來，在前面招呼客人的老板眼皮抽了抽，太陽穴突突地跳，就算不去后廚他都知道發生了什么，肯定是那兔崽子又摔東西了。
洗了一上午的碗，砸了六只盤子，老板強忍著沒發火，只說工錢里扣，他覺得應該給男孩適應時間，要有容人之量，第一天干活可能不太適應，六只盤子碎了就碎了吧。
可又聽到這咣當聲，老板的火氣再壓不住了，蹭蹭蹭地跑到后廚，頭頂都竄出火了，地上全是碎瓷片，男孩不知所措地站著，看到老板囁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地太滑了，從我工錢里扣吧……”
他好不容易洗好了一疊盤子，想著圖省事，就一次抱了高高的一摞盤子，覺得只這幾步路，他小心些就不會有事的，可哪成想才走幾步就踉蹌了下，幾十只盤子全都砸地上了，他也摔了一跤，手按到碎瓷片，手掌鉆心一樣疼。
男孩顧不上去看傷口，他想從一地的碎瓷片里找出有沒有完整的盤子，老板上午就說了，一只盤子十二塊，六只得扣七十二塊，現在這一堆少說都有三四十只，他一天的工錢估計不夠賠的。
能找出幾只好的也算省錢了。
可男孩扒拉了半天，手上又多了不少傷口，一只好盤子都沒找到，全都碎成了渣渣。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想節省時間……”
男孩又痛又委屈，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他的手好痛，長這么大他真沒受過這樣的委屈，眼淚越流越多，糊了眼睛，男人伸手抹了把，淚水摻著血糊了一臉，看著可憐巴巴的。
老板滿肚子的怒火，看到這么凄慘的男孩消了一大半，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就不應該收留這孩子干活，實在是找不到洗碗工了，這才留下了看著就不太靠譜的男孩。
活沒干多少，盤子卻砸了一半，罵還不能罵，他這還沒開口呢，都已經委屈成這樣了，他要是再罵幾句不得哭死，他這是找了個祖宗回來啊！
“別干了，收拾收拾回家吧，孩子。”老板無奈地說。
男孩一身名牌，細皮嫩肉的，明顯家境很優越，估計是和家里大人吵架了，老板自己也有個年紀差不多的兒子，不過他兒子比男孩懂事多了，平常都會來飯店幫忙干活，但今年因為要準備中考，所以老板才不讓兒子來了，讓他在家安心上學。
“我……我能干的，老板，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好好干，我不要工錢，只要管飯就行。”男孩苦苦哀求。
他可是在節目上夸下海口的，如果這樣灰溜溜地回家，全國人民都會嘲笑他的。
他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績后再回家！
“你還想要工錢？看看地上的盤子，一只十二塊，讓你咣當一下就砸了五六百，誰家飯店敢請你干活？趕緊回去上學，別和爸媽吵架了，你這樣的孩子我見得多了，自以為天下老子第一，其實狗屁不是，干啥啥不會，回去好好學習吧，你說你除了上學還能干啥？”
老板說著說著就冒火了，他兒子雖然很懂事，可他親侄子卻和男孩一樣，要他說就是家里日子太好過了，全讓大人給慣壞了。
他大哥家里條件好，打小就對侄子百依百順，吃好的穿好的，十八歲的小伙子連襪子都不會洗，不像他兒子才十五歲，家里家外全都會干，家務活都包圓了，因為他老婆身體不太好，一點活都干不來，他在飯店忙得要死，家里也顧不上，全都靠了兒子。
不是他夸自己兒子，就算一個億他都不換，比他侄子，還有這個男孩強一萬倍。
“我……我不是……”男孩支吾著解釋，他不愛聽老板的話，憑啥說他狗屁不是？
不就是砸了幾只盤子嗎，萬事開頭難，給他幾天時間就會適應的，男孩還沒死心，他覺得自己能行，可老板卻不給他機會了。
天色漸暗，已經下午五點了，很快就會迎來高峰期，老板沒時間訓男孩，見他死賴著不走，只得讓他干些雜活，洗碗是絕對不敢讓他做了，再讓這孩子洗下去，他飯店的盤子都不夠砸的。
“你來干什么？趕緊回家做作業，我這來得及，快回去！”
親自洗盤子的老板，沖一個穿著校服的少年吼，少年大概十四五歲，相貌清秀，身材單瘦，笑起來有些害羞，他放下書包，一把推開老板，熟練地洗起了碗。
“我作業在學校完成一半了，等忙好了就回家，爸你去忙吧！”
男孩邊洗邊說，他正是老板兒子，放學后直接過來洗碗了，他就知道飯店里忙不過來，現在洗碗工太難請了，他過來幫忙，可以減輕爸爸負擔。
“哎呀，你這孩子怎么不聽話，爸爸已經請到洗碗工了，小張你過來！”
老板沖干雜活的男孩吼了聲，男孩有些受寵若驚，趕緊過來洗碗了，看到老板兒子他脫口而出，“你是城關中學的吧！”
“是啊，你和我一個學校嗎？”老板兒子笑著問。
“以前是，現在我在一中。”
男孩手泡進了水里，掌心傳來劇痛，本來不太疼了的傷口，浸了水后像刀扎一樣，疼得直抽冷氣。
“你手受傷了，還是別洗了，傷口會發炎的。”老板兒子勸道。
“沒事沒事，一點小傷口沒啥。”男孩連連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