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錦齡渾身僵硬的站在屋中。
池明揚緊緊牽著她的小手,臉上的緊張越發明顯。
一個年輕夫子嘴角緊抿著笑,不敢笑出聲。
錦繡書院江院長捂著腦袋上那塊紅腫,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嘆氣。
“便是你翹課多日不來,也不該打院長啊,你這孩子!”江院長氣得吹胡子瞪眼。
池明揚是有些聰慧的,從心底里他也是喜歡的。
這些日子他也聽到了京城的傳言,池家二姑娘帶著弟弟凈身出戶了。他心想著,若那孩子愿意回來也就收下了。
誰知道,竟然將他一本子打暈過去了。
池明揚擔憂的看著院長:“院長,是明揚莽撞了。”小家伙低著頭,他他也沒想到二姐竟然手法那么準啊!
江堯仁立在一旁:“不關你的事,是他身子弱。一本書都能砸倒,你瞧瞧得多弱啊。”江堯仁笑看著池錦齡。
江堯仁曾經與陸封安也是極好的兄弟,只不過江堯仁無心仕途,便留在了書院做夫子。
“江夫子是學生的錯。”池明揚是知道江夫子是江院子孫子的。
“實在是,實在是太順手了。它一飛過來,順手就給扔過去了。傷了院長,當真是慚愧。”池錦齡滿臉尷尬。
認真的將賠罪的禮物送上。
江院長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們姐弟倆日子也不好過。東西便提回去吧,明兒早些來上課。吶,這是前些日子的筆記。”小老頭倒是出奇的好說話。
池明揚臉上一喜。
頓時脆生生的謝過了院長。
江院長臉上帶起幾分笑意,這孩子聰慧,心態更是比尋常孩子成熟,倒是讓他提了好好教育的興致。
池錦齡也看出了院長的喜愛之心,這才微微放松了些。
“難怪能把你那爹收拾到獄中去,你這一手尋常姑娘可做不到。”江夫子有些失笑。一本書能砸暈人,想來那池老爺沒少吃虧。
池錦齡還以為自己無視尊卑會惹得兩人不滿,誰知二人竟是通情達理的。
“你也莫要猜了,你那父親我可看不上。如不是你弟弟從池家出來了,不然求到我跟前,都別想進門。”
“拋棄發妻,瞞著發妻再次成婚,也就你母親不與他計較。若是我家孩子這般被人糟踐,我江家可讓他吃不了兜著走。”江院長嘀咕了一句。
看著池錦齡的眼神倒是有些欣賞。
當年池老爺來京城科考,也是有人求到他名下的。要求他記在自己名下做個掛名學生。
當時江院長當時就沒看上。
眼神游離語氣巴結,半點沒有讀書人的風骨。
拒絕后沒多久,就聽說跟朱家一房女兒訂了親。只待高中便辦婚事。
當時江院長還暗自猜測,在鄉下,池老爺那樣的年紀必定是成了婚的,說不定孩子都有了。
沒想到還真讓他說中了。
后來那女人帶著池錦齡進京,當初身上盤纏沒了,倒在城門外。還是遇到江院長給了些銀錢,用江家馬車將她送進池家。不然,恐怕朱氏那個女人,連大門都不會讓她們進。
池錦齡看著江院長,突然從原主腦子里找出幾分記憶。
衣衫襤褸的女孩子惶恐的趴在母親懷里,身上的盤纏被人偷了,到了城門外卻被城衛攔住了。
“是你啊。”池錦齡眼神多了幾分驚喜。
江院長見她想了起來,面色更好了一些。
“好在你這丫頭立得起來,初次見到你,你可是膽小的很,又沒主見。我原想著只怕你要被你那兩姐妹跟耍猴兒似的哄,倒是沒想到,竟然自立門戶了。”眼神滿是贊賞。這也是他看重池明揚的原因之一。
唯一的姐姐如此,弟弟也差不了哪去。
池錦齡卻是有幾分苦澀,江院長所說的一切,倒是與原主一模一樣。
沒有主見,自卑,被那兩姐妹當猴耍,更是丟盡了臉面。最后連命都沒了。
“罷了,讓你弟弟以后每日來江府一趟,我為他解惑答疑。”這話,便是江院長真心想要傳授他知識了。
江堯仁驚訝的看了眼祖父,祖父早些年便說自己不肯再收弟子的。
當年太傅教授太子,陸封安拜在祖父名下。
后來太傅引薦了祖父,結果祖父竟然拒絕了太子,只說不愿再收弟子,更不愿參與朝廷之爭。
江院長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淡淡的回了一句:“拜師便不必了,閑暇時教導教導便是了。”真認了弟子,只怕太子那里過不去了。
即便如此,池明揚也高興壞了。
江堯仁卻是知道,這只是少個名分罷了。
“不如今晚去江府用膳,咱府上也還有個哥哥與你差不多大。將來功課還能一起完成。”江堯仁笑著道。
見江院長同意,池錦齡便也應下了。
池錦齡臨出門,想了想江家還有個孩子,總要拎點東西。
“去買些六七歲左右孩子需要的東西。”便探身吩咐酥柔。
酥柔應下了,轉身便急忙去準備了。
待到了江家門外,酥柔才滿臉是汗的讓人抬了個大箱子。很大一口箱子。
說起來,路上還遇到了小姜,雖然沒好臉色,但是那丑東西說的很有道理,她便信了。這份送給孩子的禮,必定是很喜歡的。
池錦齡頗有些詫異,這買了些啥啊?
她想的是無非是些糕點什么的。
但此刻已到門口,卻也不好再問,便跟著江院長一塊進了門。
“我那弟弟可皮了。”江堯仁看了眼池明揚,弟弟今年十歲,遠不如這孩子穩重。
江院長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生了江堯仁這個長孫,次子生了對龍鳳胎,如今七歲了。
姑姑嫁人了,八年了,至今無所出。這也是江家人的心病。
剛進二門,便聽到一陣嗚嗚嗚的哭聲。
眾人循著聲音走近,便見一個孩子頭上纏著一圈白紗巾,手中拿根小棍子,棍子上挑著一條白布,跪在地上哭天搶地:“我滴娘哎,我滴親爹親娘哎……”
池錦齡親眼看到了江院長額角的青筋都在跳,拳頭都握緊了。
“江家,這是辦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