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四處都關著窗。
即便是點了燈也顯得極其昏暗,讓人走進來便覺心下沉重,很是不舒服。
空氣中死氣彌漫,太子,這是回光返照!
池錦齡上前見了禮:“臣,見過太子。”還未跪下,太子抬了手,她便站起來了。
陸封安瞧見她那下跪的假動作,嘴角直抽抽。
“本宮沒趕上你的婚事,真是可惜了……咳咳,咳……”太子使勁咳嗽,咳得好似肺都要咳出來了。太子妃急忙放下碗,給他拍背。
太子搖了搖頭,抬了抬手。
太子妃身形一僵,便放下了手。兩人之間似乎并不親密。
也是了,兩人這么多年,幾乎從未有過交集。太子心中,若說沒有池娉裊,那也是不可能的。
少年心事,從一開始,便是池娉裊有意接近他。
怎么可能沒幾分呢。
“這便是世子夫人吧?”太子輕咳一聲,看向陸封安。
陸封安輕輕點頭,一副跟你不甚熱絡的樣子。
太子多看了一眼,這還挺冷淡?
“只要太子身子康健,參不參加我的婚禮不重要。”池錦齡淡淡道,這一抬頭,才發現太子看向她的眼神有幾分親切。
池錦齡心下咦了一聲,不會吧?京城眾人都是知曉的,太子和陸封安是不大和睦的。
“你有心了。等本宮身子好心了,必定與你大醉一場。”說完,便朝著太子妃努了努嘴。
“你先下去吧,本宮不用你伺候。讓池娉婷進來,讓她來……”太子輕咳一聲,咳一聲,臉上的血色便淡幾分,看的池錦齡觸目驚心。
太子妃神色淡淡,只福了福身子:“婷姨娘犯了錯,還在門外跪著,太子要見她,臣妾便讓她進來。不過……前幾日婷姨娘進了宮一趟,皇后娘娘,半夜從宮中出來了。”太子妃語氣平淡,似乎面前那將死之人不是她相公一般。
太子一怔。
“宮中可有什么異樣?鸝妃……鸝妃娘娘可有事?不,本宮的意思是,莫要動了她的胎氣。”太子眼中帶了幾分熱切,這讓太子妃忍不住帶了幾分譏諷。
看來,這兩人只怕早就有了奸情。
也難怪了,當初會讓池娉婷一句話氣得吐血。
自己的孩子,要叫自己的父皇為父。
真是天大的笑話和恥辱。
太子妃垂眸,看向下方:“醫女常駐宮中自然不會動了她的胎氣,陛下想來也是如太子這般想的。鸝妃娘娘的宮殿,如今不許進不許出,只怕誰也傷不了她分毫。太子可真是友愛,弟弟妹妹還未出生,便如此關心。”
“鸝妃娘娘若是知曉,只怕是很歡喜的。”太子妃意有所指,太子氣得怒瞪著她。
“你給本宮退下去!讓婷姨娘滾進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太子大概是發了脾氣,氣的止不住克咳嗽,池錦齡甚至瞧見他嘴角溢出了一絲血跡。
太子妃面色淡然,池錦齡細看一眼,她以前還未入宮時便縹緲的氣質,如今越發帶了幾分無所謂。
太子妃路過陸封安跟前,微微頓了頓,只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世子夫人也先出去吧。本宮……咳咳,跟陸世子敘敘舊。躺了這段時日,咳咳,本宮身子都快癱了。等好些了,本宮再單請你們夫婦。”太子看著池錦齡的眼神頗有幾分親近。
陸封安點著頭便退了出去。
出了門,太子妃還在門外等著他。似乎知道太子會讓她退出去。
“世子夫人跟我一塊來吧。太子這次醒了脾氣有些失控。”太子妃微昂著下巴,穿著一身雍容的華服,但顏色有些素凈。
陸封安左右瞧了瞧,這才壓低聲音道:“最后一口氣,總要做一回自己的。”回光返照,他自己不知道,只怕旁人都看出來了。
太子妃輕聲笑了笑,伸手掐了朵花兒。
“是啊,他倒是一了百了。”太子妃語氣有些冷。
她想過她嫁進來和太子不齊心,她也沒奢望太多,嫁進皇家,注定是得不到所愛之人的心。她也想過,自己身為太子妃將來的皇后,盡好自己的職責,也能護著裴家。
即便是將來太子有了心上人,她也能獨善其身。
但她從未想過,太子竟是如此荒唐。
荒唐到,就算他沒死,醒了也免不了與陛下離心。
陸封安沒說什么,心里只想著,太子私下召見自己是為了什么。
太子倚靠在床頭,蒼白的臉色這會看著也有了幾分紅潤。
“本宮今兒起來身子極其輕松,只怕是要大好了。”太子笑了笑,坐在床頭。身上沒多少力氣下床,便斜靠在榻上。
“二十幾年了,本宮一個君,竟然與你一個臣子爭了二十幾年了。幼年,為了一篇文章,為了一次夸獎,甚至為了一次辯論,本宮都與你斤斤計較。本宮一直以為,我與你,天生不對頭。”太子嘆了口氣。
“那日,若不是聽到你在我耳旁說著什么,本宮如何會知道這些?”太子眼里帶了幾分笑意。
池錦齡抿著唇,說了啥?
陸封安居然在太子耳旁說話?
太子見他不開口,這才繼續道:“你猜本宮為何事事與你對著來?你猜對了,本宮與你是同樣的情況!”
太子靠在榻上,眼神幽幽的看著他。
太子眼神帶著幾分深意。
“本宮,還未見過你,便能時常夢見你。”太子看著他,眼神帶著幾分莫名。
門外,皇后突的站定。
內侍想要通報,皇后沉著臉,將手一抬,內侍便退了下去。
聽著屋內太子與陸世子的談話。
皇后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從出生,本宮便能夢見一個瘦弱的孩子。那個孩子每日看了什么書,說了什么話本宮都能夢見他。本宮小時候,一直想著,總有一日要將他找出來。成為朋友,這也是緣分。”
“后來,在宋太傅書院遇見了你。你力壓眾人,享受著眾人的吹捧。那時,本宮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你說,這是不是巧合?你能夢見我,我也能夢見你。”太子咳嗽了一聲,門外的皇后,卻是如遭雷擊。
臉色蒼白,神情震驚的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