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明起身蹬蹬蹬去到那簾子后面,撩起簾子探頭瞅了一眼,很快就退了回來。
“也不曉得那些大夫給她用了啥藥,沒兩三個時辰怕是醒不過來。”他道。
“我這還沒洗澡也沒換衣裳呢,我想回去洗個澡換身衣裳,”
“另外,她這一住就是六七天,怎么著也得回去那些毛巾帕子啥的過來啊,”
“不說別的,馬桶得拎一只過來哈。”他道。
楊若晴皺起了眉頭,“四叔,我們這正吃著早飯呢!”
楊華明嘿嘿一笑,趕緊改口道:“我的意思就是說,我得回去拿點東西,再過來專心陪她,照料她。”
楊若晴覺得這個在理,便看向楊華忠。
楊華忠點了下頭,“成,那你就坐我馬車一塊兒回去一趟吧,拿了東西,我再送你過來!”
“嘿嘿,還是三哥對我好,這關鍵時刻啊,還是親兄弟靠譜。”楊華明趕緊拍楊華忠的馬屁。
楊華忠白了楊華明一眼,他可不吃這套。
漢子埋下頭接著扒拉蛋炒飯,心里面卻是很欣慰。
楊華明第一個把飯扒拉下了肚子,先前說胃口不好,想吃點清淡的人,這會子吃得半粒飯都不剩。
他抹了把嘴,對楊華忠道:“三哥,我去趟前院找下那個大夫再問幾句話,一會兒就過來。”
楊華明離開后,楊若晴從身上拿出一錠銀子來,交給楊華忠。
楊華忠看了下這銀子,一看就有五兩。
“給我錢干啥?”他不解的問。
楊若晴朝簾子那邊的小娟那呶了下嘴,“爹你就別給四叔墊銀子了,用我這個。”
楊華忠趕緊將這五兩銀子推了回來,“我說過的話,哪能要你來結賬,使不得使不得!”
楊若晴笑了:“這有啥使不得的呀?你是我爹,我不能看著你破費。”
楊華忠道:“那三兩銀子,我也不是白給你四叔的,是借給他的。”
楊若晴道:“就算是借,也讓我來唄,爹你自個的錢留著,過幾天五叔回來了,你不是還要托他捎帶銀子給大安嘛,咱家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九月初的時候五叔要回村一趟,到時候,孫氏會把給大安新做的冬衣和冬天的大被子,讓楊華洲捎帶去郡里,交給在白鹿書院念書的大安。
每回捎帶東西,也都會捎帶一些錢的。
從前在鎮上,一個月下來,給大安二兩銀子就夠了。
現在在郡里,大安也已成年了,花銷更多了一些。
除了筆墨紙硯和各種書籍的錢,平時跟三五個同窗去小聚啊,參加什么詩友會啥的,
又或者宴請老師,跟同學結交等等,這一系列下來,一個月得要四五兩銀子。
這還是建立在大安懂事,平時盡量能節省就節省的基礎上。
換做有些家境不錯的學子,自己在書院念書,身邊不僅帶著書童貼身伺候,
還會在外面養個姑娘啥的,美其名曰紅袖添香,說白了,就是有錢公子哥的習性。
當然了,不乏一些家境普通的學子,也會在青樓有那么一兩個所謂的‘紅粉知己’,一起喝喝小酒,為知己作畫,吟詩……
自古書生多風流,聊齋志異里,跟女鬼戀,跟狐貍精戀,跟鯉魚精戀,跟山野中的一切精怪瞎戀的,都是書生。
花銷老大了……
相比之下,大安每個月四五兩銀子的花銷,真的不多。
聽到楊若晴這話,楊華忠怔了下。
楊若晴接著道:“爹,你把這錢收下吧,我是你閨女,棠伢子是你女婿,算是我們孝敬你和我娘的,用不著推推讓讓。”
邊上,駱風棠也趕緊補充道:“晴兒說的對,岳父,你就收下吧,不然晴兒這一整天心里都不舒坦。”
楊若晴點點頭,確實如此。
爹娘把自己養大,無論怎么去孝敬自己的爹娘,扶持弟弟們,都是她這個姐姐該做的,她也做的樂意。
當然這前提是因為他們姐弟情深,從小到大一起患難過來的。
一只雞蛋姐弟三個互相謙讓著吃,從前她瘋傻的時候,幾歲的弟弟都能豁出去跟那些欺負她的大孩子拼命。
最后被圍毆,打得鼻青臉腫。
兩個弟弟,是她的驕傲,也是從前最困難的時候,給她動力的最親近的人!
“爹,你就別猶豫了,我和棠伢子如今是真不差錢。”楊若晴接著道。
“而大安,他已經十六歲了,是需要結交的時候。”她又道。
聽到這兒,楊華忠一咬牙,把那銀子收入了懷里。
“哎,你弟弟大安,也不曉得這趟考試考得咋樣了。結果啥時候能出來?你爺,還有村里好多人都跟我這問了好幾回了。”楊華忠道。
楊若晴怔了下,隨即想起就在月中的時候,當她在四山坳那邊的那陣子,大安去了長淮洲參加了三年一次的會試。
會試考中了就是進士。
弟弟大安現在的‘學歷’是舉人,而且還是他那一年鄉試的第一名。
所以才被白鹿書院給錄取了。
“三年前大安去白鹿書院念書那會子,就聽他們說,說白鹿書院里的學子,十個里面有七個能考中進士呢。”
“當初子川也是在白鹿書院考上的進士,接著探花……”
聽到楊華忠這番話,楊若晴笑了笑。
“十個里面能考七個,那還有三個勢必就是沒考上的咯?”她道。
“爹,這些事兒不能一概而論,還是要因人而異。”
“不努力,腦子又不好使,又沒有韌勁和吃苦的心,就算把你送去大齊最好的學府,請太子太傅來教都不行。”
“本身腦袋瓜就好使,又鉆研勤勉,十年磨一劍,就算是在村里的私塾念書,都能考出一番成績來證明自己的。”她道。
楊華忠點點頭,“有道理。”
楊若晴又道:“還有就是,甭管別人怎么看,怎么問,咱自家人要穩住陣腳。”
“一顆紅心兩種準備,這些話咱私下里自己議論議論就行了,當著大安的面兒,最好別說,別問,別給他施加壓力。”她又道。
楊華忠趕緊擺手,“晴兒你放心好了,我也就跟你這里說下,跟你娘那,我都是讓她甭急。”
“說白了,咱老楊家從前都是緊著你大堂哥一個人去念書,壓根就沒多余的能力去供第二個念書人。”
“大安能念到這個份上,真的已經是讓我和你娘像是在做夢似的。”
“他都已經是舉人了,每個月衙門都給銀子和米糧補貼的,能考上進士固然更好,就算沒考上,咱也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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