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爹還是你的爹？老子上哪去還得跟你這龜兒子報備不成？”老楊頭扭頭惡狠狠瞪著楊華忠，胡須眉毛，甚至頭發絲兒上都跟著了火似的。
嚇得楊華忠竟不敢上前，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剛巧那邊楊永仙和楊永智包扎完了傷口也回來了，瞧見這樣子，楊永仙趕緊問老楊頭：“爺，你這是要去哪啊？”
面對著楊永仙這個最疼愛的長孫，老楊頭的口氣稍微好了那么一丁點兒。
“被你妹子給氣到了，出去透透氣！”他沒好氣的道。
妹子？
楊永仙和楊永智對視了一眼，難道是說晴兒？
楊永智知道楊若晴即便是沖撞了老楊頭也是為了他和柳兒出頭，于是楊永智上前來，一臉真摯的邀請老楊頭：“爺，您曾孫女等會兒就要抱出來了，您不瞅一眼？我和柳兒還盼著爺您能幫我們閨女取個好名兒呢！”
“一個丫頭片子，賠錢貨，隨便找個花啊草的名兒湊合著得了，又是男娃！”老楊頭擺擺手，不耐煩的道。
“我出去透會氣兒，你們誰都不準跟來！”撂下這話，老楊頭背著雙手氣呼呼走了。
楊永智僵在原地，望著老楊頭的背影苦笑。
賠錢貨？
那是我的寶貝閨女，爺你不稀罕，我自個稀罕！
想到這兒，楊永智果斷轉身朝產房走去，伸長著脖子等候在門口。
楊永仙則來到楊華忠跟前，有點焦急的商量道：“三叔，你看我爺這情況，一個人跑出去著實讓人擔心啊！”
楊華忠嘆口氣，“哎，先前他不停的抱怨柳兒生的是閨女，晴兒聽不下去，就又頂撞了他幾句，這不，氣到了。”
楊永智冷笑：“晴兒每一句話說的都中肯，沒毛病。倒也是爺，家里都這么多男丁了，還是容不下女娃，”
“這世上要是大家都生男娃，女娃生下來就直接扔了，或是壓根就不讓生下來，那整個世上的男娃都要打光棍，陰陽調和他到底懂不懂？”
“再說了，柳兒這胎生了閨女，將來難道就生不出兒子？我這做丈夫的都不急，他一個做祖父的急成那樣，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好了三弟，你也別再說了，”楊永仙打斷了楊永智的話，“不管怎么說，他終究是我們的祖父大人，是我們爹的爹，是老楊家的一家之主。”
楊永智“哼”了一聲，不做聲。
楊華忠走了過來，拍了拍楊永智的肩道：“你爺上了年紀，老人家的想法跟你們年輕人有些不同，諒解下。至于閨女，咱都稀罕，都疼，你爺要說，那就讓他去說，關上屋門咱該咋疼閨女那是咱自個的事兒，別惱了，如今都是倆娃的爹了！”
楊永智點點頭，聲音帶著幾分憋屈道：“三叔，還是你說話中肯，我也愛聽。”
楊華忠笑了笑，又抬手揉了揉侄子的頭：“那你跟永仙先在這里等大妞兒出來，我不放心你們爺，我得去跟著。晚些時候再過來跟你們匯合！”
楊永智點點頭。
楊永仙道：“三叔，要不我陪你一塊兒去尋爺吧？”
楊華忠搖搖頭：“我一個人去就成了，你就留這里陪著智小子。”
楊華忠前腳離開，后腳孫氏就抱著一個裹著的小被褥出來了。
“大妞兒出來了！”孫氏朝楊永智和楊永仙這邊喚了一聲。
兄弟倆立馬來到孫氏跟前，埋下頭去打量這裹在小被褥里的小嬰兒。
楊永智用手輕輕挑起小被褥的一角，當看到孩子的臉時，他樂了。
“哇，怪不得將近十二個月才肯出來，這大臉盤子又圓又大，是個小胖子啊！”楊永智打趣道。
孫氏笑著道：“呸呸呸，不胖，一點兒都不胖，咱大妞兒是壯實，對吧大妞兒？”
莊戶人家最忌諱當著孩子的面夸贊孩子胖。
在他們看來，小孩子是不耐夸的，孩子身子好，胃口好，家長偷偷在心里樂，私下里交流的時候可以說出口。
但當著孩子面是不能說的，他們覺得那樣孩子隨即就可能會生病。
于是十里八村才出現了一堆的‘狗蛋’‘鐵蛋’‘二狗子’這類‘賤名’。
他們覺得這樣的名字，能壓住孩子，好讓孩子健康平安的長大。
所以，這天底下的父愛母愛其實都是一樣的，不分貴賤。
有錢有權勢的人家，給予孩子更好的物質生活條件。
但普通人家，也都是在能力范圍內，舉全家之力去拉扯孩子的。
“三嬸，我閨女稱量了嗎？這得多重啊？”
楊永智問這句話的時候，小被褥裹著的孩子已經到了他臂彎里。
孫氏抿嘴一笑，故作賣了個關子道：“你猜。”
楊永智便看向楊永仙，楊永仙微笑著，道：“目測，我猜我侄女大概七斤的樣子。”
孫氏搖頭：“再猜。”
楊永智直接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砸吧著嘴道：“七斤半的樣子？”
孫氏笑著豎起幾根手指頭：“脫掉衣裳稱的，這個數。”
楊永智的眼睛睜大了，“啥？八斤六兩？”
孫氏點頭。
楊永智目瞪口呆，楊永仙也是微微笑著。
里面的兩位大夫出來了，楊永仙拍了拍楊永智的肩：“先把孩子交給三嬸抱回去吧！”
楊永智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還給孫氏，然后大步朝兩位大夫走去，去問詢趙柳兒的產后身子情況去了……
產房里，兩個穩婆已經為趙柳兒處理了后續的事情。
此刻，趙柳兒虛弱的躺在床上，貼身的衣裳，頭發，早已被汗水打濕。
失血過多的她，臉色一片蒼白，唇角都是白的。
“晴兒，孩子呢？快些抱來我瞧瞧。”她跟守在床邊的楊若晴道。
這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楊若晴笑著道：“三嫂，孩子我娘抱去了，抱去給三哥瞧去了，你先別急，來，把這碗糖水先喝了，補充點力氣。”
楊若晴端著一碗泡好的紅糖水過來，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給趙柳兒喝。
趁著她喝，楊若晴便抽空跟她道：“你放心，我侄女好著呢，不缺胳膊少腿，健康完整，長得招人稀罕，”
“眉眼呀，跟我三哥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呵呵，怪不得你從昨天生到今天，費那么大的力氣，原來是個小胖妞，八斤六兩呢，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趙柳兒一邊喝，耳朵里源源不斷的聽著楊若晴對閨女的描述。
當聽到最后那斤兩時，趙柳兒自個也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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